二娘家的烤火盆

桑榆晚风

<p class="ql-block">  童年的回忆里,家乡虽然春夏秋冬四季分明,但冬天的寒冷给我留下的印象最深。</p><p class="ql-block"> 那时的冬天比现在冷得多,下起雪来可以几天几夜不止。夜晚,好久暖不热冰凉的被窝,北风裹着雪花打在窗纸上“沙沙”作响,一宿不停。清早起来打开房门,哇!整个世界一片银白,房屋、草垛、树木、道路……目光所及之处都被厚厚的积雪覆盖。大人们都已经早早起来,有的在铲院子里的雪,清扫出一条条小路来;有的在一根长长的竹竿上绑上一个萝圈,正往下扒屋顶的积雪,以防草房被压塌。一团团积雪顺着屋顶急速下滑再砸向地面,发出了沉闷的“噗噗”声。</p><p class="ql-block"> 遇到雪止天晴、积雪融化时,往往比下雪天还冷。屋顶上残留的积雪化成水沿着屋檐往下滴,可还没等滴下来就结成了冰,于是屋檐下便挂满了一根根长长的冰凌,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着光。此时父母便会提醒我们不要长时间站在房檐下玩,以免被掉落的冰棱砸伤。村子里的水塘也结上了厚厚的冰,孩子们在上面推“滑车”、打陀螺、推铁环,玩得热火朝天,谁脚下一滑跌了个“仰八叉”,便会惹起一片笑声。</p> <p class="ql-block">  虽然如此寒冷,但当时取暖的方法却很缺乏,尤其是在农村,用火取暖的原始方式依然被普遍使用着,一种土制的烤火盆几乎成了大多数家庭的取暖工具。此刻无论你走进哪一家的家门,都会闻到火盆被烘烤而散发出来的淡淡土腥和柴禾燃烧时冒出的缕缕草香,粗犷但温暖。</p><p class="ql-block"> 我依稀记得,二娘家的火盆边成了我最喜欢呆的地方。</p><p class="ql-block"> 小时候我家和二爹二娘家住在一块四四方方的宅子里。二娘家沿着宅子的北边盖了一排五间门朝南的堂屋,堂屋东头盖了两间门朝西的东屋做厨房;我家则是沿着宅子的西边盖了三间门朝东的西屋,西屋的南头盖了一间门朝北的厨房。两家的房屋正好围成了一个四合院,只在东边留一个出口连着村子里的大路。二爹忠厚正直,二娘慈眉善目,两家和和睦睦,从没有过拌嘴争执。</p><p class="ql-block"> 二爹最会打火盆,每年一过八月十五就开始着手。先是从河塘边挖来黄泥,掺上被剁碎的麻绳、麦秸使劲摔匀了,拿一只脸盆比划着,做一个圆形、厚厚的火盆底;然后再沿着火盆底的周边一层一层往上垒。垒到一巴掌高(大约十到十五公分)的时候,用木板拍实了,再用工具抹平收光,放在阴凉处慢慢晾干(如果太阳暴晒则容易干裂),入冬后就可以用了。</p> <p class="ql-block">  一到下大雪的时候,二娘家的火盆便“开张”了。早上做饭以后,二娘就会把灶堂里没有熄灭的炭火掏出来,倒进烤火盆里,然后再往炭火上覆盖厚厚的一层麦糠、高粱壳等。炭火被闷在里面点着了柴禾慢慢往外𬉼,随着一丝轻烟袅袅升腾,暖烘烘的热气也随之向外散发,不一会,屋里便会暖和起来。</p><p class="ql-block"> 看着二娘家里生起火盆,我就会急着跑过去。二娘看见我进来总会说:“赶忙坐下来烤烤火,冻坏喽!”接着,她把火盆里覆盖得严严实实的麦糠扒开一个缺口,使劲对着吹口气,让火苗子一下就窜了出来。二娘还会把我鞋上沾着的雪用手边的扫帚扫干净,然后把我的双脚放在火盆的边上烤着,不一会脚底下就会冒出白烟,被雪水浸湿的鞋底很快被烤干了,一股暖流顺着脚心往上走,全身立刻就会觉得暖洋洋的。按照二娘常说的一句话就是“脚暖了,心也就暖了。”</p><p class="ql-block"> 在二娘家里烤火,有时候还会有意外收获。二娘会拣一些个头不大的红薯埋在火盆里,过一会就扒出来捏一捏,如果还没有瓤乎就埋进去继续烤。每当这时,红薯的香味总会让我垂涎欲滴。彻底烤熟后,二娘会把红薯掰开分给在火盆边上的每一个小孩。脚下烤着火,嘴里吃着香香甜甜、软软糯糯的烤红薯,那就是我在严冬里最美的享受了。</p> <p class="ql-block">  二娘离开我们三十多年了,患脑溢血走的,走得急,没受一点罪。村里的老人都说,这就是二娘一辈子积德行善修来的福报。这三十多年间,每到天寒地冻的严冬,尽管现在早已经用上了空调、暖气,我依然还会想起二娘家的烤火盆,想起二娘慈祥的笑脸,想起在二娘家烤火时温暖的感觉。这种感觉早已经融化在了血脉中,奔流涌动,永生不忘!</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文中图片来自网络,在此致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