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地成佛

翩驰

每日一语•立地成佛

读《聊斋•罗祖》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是佛语，也是有趣的成语。本意是，去恶从善，即可成佛。后来，用以劝人行善，重新做人。听起来是教化，但也未免带有讽刺，多用于贬义，或否定句。对于这个成语的形成，我一无所知。

前不久，查百度，一说《涅槃经•梵行品》：波罗奈国，有屠儿广额，日日杀羊无量，见舍利佛，即受八戒，经一日一夜，以是因缘，终得为北天王毗沙门之子。其八戒的第一戒是，不杀生。

另一说，赵云坛成菩萨的故事，诗云：

万恶作尽鸡不究，

化得善心水长流。

七日一食遁空门，

骑虎成佛天共久。

看了，似像非像。不过，总有一得：“立地”，唐宋口语，相当于“立即、即刻”。宋杨万里诗《江山道中蚕麦大孰》：新晴万户有欢颜，晒茧摊丝立地干。

近日，读《聊斋志异•罗祖》，有所领悟。似乎罗祖故事，颇具解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之典。

其故事说，有罗祖者，即墨人。少贫，当壮丁数年，深得驻地守备厚遇。守备晋升陕西参将，携与同往，于是罗祖将妻子托与友李某，而后随守备西去，三年未返。其间，参将派罗祖送信于北塞，借机得见妻子无恙，但因床下有男鞋而生疑。于是假托公出，告妻子夜不归，“匿身近处，更定却归”。“闻妻与李卧语”，罗大怒，破门而入，“二人膝行乞死”。“罗抽刀出，已复韬之曰：我始以汝为人也，今如此，杀之污吾刀耳！”罗祖在盛怒之下，与李约：“妻子而受之，籍名亦而充之，马匹械器具在。我逝矣”。从此，罗祖隐匿而去。这就是“放下屠刀去”。

然而，罗祖又如何成佛的呢？故事继续说，有樵夫入山，见一道人坐洞中，有识者，知是罗祖。不久，又见罗祖游山；后又见洞中“衣上尘蒙如故”，过数日则见“玉柱下垂，坐化久矣”。这便是罗祖成佛。此后，当地人为罗祖建庙，“每三月间，香楮相属于道”，上香者络绎不绝。

蒲松龄予笑曰，请遍告之，“今世诸檀越，不求为圣贤，但望成佛祖”，“若要立地成佛，须放下刀子去”。这就是罗祖“立地成佛”之说。

然一时兴致，我查了成语大辞典，不失所望，果有蒲松龄罗祖之典引句。还有，诸如，清纪晓岚《阅微草堂笔记•滦阳消夏录四》：“夫佛法广大，容人忏悔，一切恶业，应念皆消。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汝不闻之乎？”然而，品味鲁迅《准风月谈•归厚》引句，更令人茅塞顿开。鲁迅说：“古时候曾有‘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之人，但因为也有‘放下官印，立地成佛’而终于又‘放下念珠，立地做官’的人，这一种玩意儿，实在已不足以昭大信于天下”。这是何等幽默辛辣，入木三分，感人至深。

2013年9月25日晴

注：

檀越：施主。这里指念佛者。

韬：刀鞘。

玉柱：原意指手的中指，这里指手。

楮：树名，皮可以造纸。纸的代称。

坐化：原意指信佛或和尚死，称坐化。这里是说罗祖成佛。

赵云坛：寺庙里有其肖像：骑虎，右手举铁锏，左手拽虎鬃，形象威武。

聊斋志异 铸雪斋抄本 下

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