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命诗的永生（21）

老才

第二十一章陶渊明的绝命诗 陶渊明的《拟挽歌辞三首》绝命诗，是诗人在死前两个月创作的，为自己写下的一组挽歌。 陶渊明生前想象自已死后的场景；意念生者对他下葬的过程；他对死的态度非常开明，他的潇洒和风度千古第一。 读后这三首诗，让人感到悲凉和无奈；但又感到来自自然，回归自然，心情又释怀了。 一、诗的创作背景 陶渊明是东晋末的伟大诗人，江西九江人。不满官场氛围，曾五次辞官，过田园生活，他嗜酒如命，不善农活，他一生均是贫穷的。 他的五子一女均不成器，无力养活他。晚年凄惨，身患疾病，竞以乞讨度日，最终以贫病交加而离世，享年63岁。 陶渊明的《拟挽歌辞三首》，是诗人在死前两个月，为自己写下的一组挽歌。 挽歌诗本是为死者送葬时挽柩者所唱的丧歌，而陶渊明却是在生前为自己写下挽歌，以一个死者的口吻和视角，去想象着自己死后的场景。 中国人对死亡的态度，往往是避而不谈，或者是满怀凄凉。 但在陶渊明的这组诗里，我们却能看到另一种对待死亡的态度： “纵浪大化中，不喜亦不惧。应尽便须尽，无复独多虑。” 二、陶渊明的《拟挽歌辞三首》 《拟挽歌辞三首》 东晋.陶渊明其一∶ 　　有生必有死，早终非命促。昨暮同为人，今旦在鬼录。魂气散何之？枯形寄空木。娇儿索父啼，良友抚我哭。得失不复知，是非安能觉！千秋万岁后，谁知荣与辱。但恨在世时，饮酒不得足。　　其二∶ 　昔在无酒饮，今但湛空觞。春醪生浮蚁，何时更能尝。肴案盈我前，亲旧哭我傍。欲语口无音，欲视眼无光。 昔在高堂寝，今宿荒草乡。 一朝出门去，归来夜未央。　　其三∶ 　荒草何茫茫，白杨亦萧萧。严霜九月中，送我出远郊。四面无人居，高坟正嶣峣。马为仰天鸣，风为自萧条。幽室一已闭，千年不复朝。千年不复朝，贤达无奈何！向来相送人，各自还其家。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 三、第一首诗的意境 “有生必有死，早终非命促。昨暮同为人，今旦在鬼录。魂气散何之？枯形寄空木。娇儿索父啼，良友抚我哭。得失不复知，是非安能觉！千秋万岁后，谁知荣与辱。但恨在世时，饮酒不得足”。 人有出生之日，就有离世之时。昨晚也许我还活在世上，是一个人类，今晨我或许就成了鬼的一员。 人死之后，魂魄漂向何处？也只剩一具空躯壳在棺材里。任凭儿女朋友如何地啼哭，任凭身后还有多少的纠葛荣辱，也都无从知觉，亦不必计较了。 陶渊明唯一遗憾的，便是活着的时候，由于家中太穷，酒没有喝够啊！ 四、第二首诗的意境 “昔在无酒饮，今但湛空觞。春醪生浮蚁，何时更能尝。肴案盈我前，亲旧哭我傍。欲语口无音，欲视眼无光。昔在高堂寝，今宿荒草乡。一朝出门去，归来夜未央”。　 从前想喝酒时却没酒可饮，如今灵前的觞里盛满了美酒，我却再也喝不了了，只能任其摆放在那里。 今年春天新酿的美酒到明年春上便可饮用了吧，可我已等不到那时了。 佳肴美食摆放在灵案前，亲人朋友痛哭在我身旁。我想说话，口却无声；我想看，眼却无光。 昔日我安寝在高堂之上，今后却将独自眠于荒冢之间。一朝离家出门去，便永远没有归来之日了。 在第二首诗里，基调陡然就变得凄婉低沉下来了。诗中的“我”似乎才真正地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意味着此生告终。 五、第三首诗的意境 “荒草何茫茫，白杨亦萧萧。严霜九月中，送我出远郊。四面无人居，高坟正嶣峣。马为仰天鸣，风为自萧条。幽室一已闭，千年不复朝。千年不复朝，贤达无奈何！向来相送人，各自还其家。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 第三首诗里，通篇写出殡下葬的过程，诗人以一个死者的视角去看生者为自己送葬。 茫茫的荒野上，野草枯黄；萧瑟的秋风，拂动着白杨。已是寒霜弥漫的九月了，亲人们抬着我的棺木去远郊下葬。 这四周是如此地荒野无人，高高的坟墓是那般地凄凉。马儿似乎也为我仰天悲鸣，风儿也萧瑟发出悲哀的声响。 当那扇幽深的墓门一旦关闭，便永远见不到天日了，纵使你是贤人达士，也是无可奈何的呀！ 刚才那些哭哭啼啼送我入土的人们啊，一等到墓门关闭，便纷纷散去回家了。 家人亲眷们也许还会为我而悲伤，而其他关系不深的人却早已忘却了悲哀，继续自己的欢歌笑语了。 　　“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是让整组诗得到升华的结尾。 人死后还有什么可说的呢？不如把躯体托付给这群山，这白云，这蓝天，这草木，化为泥土，化为尘埃。 就让这一切从大地而来，回归大地；就让这一切从自然而来，回归自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