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串联”,~一段历史的回忆

陈达建(四达老陈)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大串联”发生在文革初期,在很多文革作品中,“大串联”着笔不多,原因一是时间短,从1966年8月18在天安门接见红卫兵起,到1967年3月,中央下文件结束“大串联”,时间仅半年。二是受众面不大,“大串联”时,能幸运参加的是在校的大学、中学等学生。年龄最小的是出生于1952-1953年的人,最大的是66年毕业的大学生,尽管如此,参加的绝对人数也有几百万。</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大串联”运动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事件,试想一下,自从盘古开天地,三皇五帝到如今,有哪个具体的人,哪届政府能放任自己的部分国民,在国内除飞机外,任何交通工具仅凭一张学校开具的介绍信,甚至本人学生证即可免费乘坐,更夸张的是住宿,饮食还免费,中央并下文规定,各地必须成立专门委员会,负责安全接待这群人。因为这群学生都有一个统一称呼“毛主席的红卫兵”。</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咱一介平民百姓,为什么要“大串联”?“大串联”为什么又停止,具体什么原因,不是我们能了解的,仅能回忆那段经过的历史,回忆亲身经历的所见所闻。</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大串联”大致分三个阶段,1966年8月18号到当年国庆节。这段时间各个学校推荐学生去北京参观学习,选中的学生与学习成绩好孬无关,关键是家庭出身,革命家庭,工人,贫下中农,特别是三代讨饭的贫农,那恭喜你能被选中,至于那些出生不好家庭的子女,不在此列。第二阶段,从当年10月中旬到11月中下旬,“大串联”尺度有所放宽,只要是在校学生,可由学校开介绍信,甚至带上自己学生证,即可免费畅游全国,享受免费食宿。第三阶段,从当年11月中下旬到1967年3月,中央鼓励不乘交通工具,徒步串联,号称徒步长征,但成效不大,时间也不长,到1967年3月,中央下文,全国停止“大串联”,时间跨度近半年。闹得轰轰烈烈的“大串联”就此停止。</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本人有幸在此期间两次参加“大串联”。第一次与班上同学,上郑州,过浦口,去上海,返程时到韶山,用时半个月。第二次约了几位同是在校学生的邻居先到广州,再北上去北京,用时一个多月,1967年元月返汉。</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往返多地,其中所见所闻,令人回味,旅途甘苦自知,往事几十年其情其景仍历历在目。</p> 穷游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穷游”在如今旅游界有点名气,它其实是自由行的一种,它的宗旨是尽量花最少的钱,享受旅行中最大的乐趣。</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而“大串联”则是实实在在的穷游,因为都是无收入来源的穷学生,有的家庭条件好的,会多给点零用钱,但也有限。有的则分文不给,实则家长有他们的难处。</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在六十年代,我们国家实行的是低工资,广就业政策。生肓又无限制,多子女就是普遍现象,家里普遍都不富裕。那个年代,根本就没有旅游这个概念,我们当时最大的愿望,是出武汉市到周边县市去看看,“世界这么大,我想去看看”,当时想都不敢想,当“大串联”乘车住宿吃饭都免费时,无疑是天上掉馅饼的事,这好事谁不动心啊。</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们一群人在武昌南站守了一天,到晚上十点多才签到第二天去上海的车票,立马赶回家拿行李,到家深夜了,父母得知我天亮就要走,问了具体情况,并知我的决心,无奈同意了。没给一分钱费用,我身上也是毫无分文。事后很多人不解的说,好狠的心!穷家富路,出远门多少给点钱,何况我手还摔伤了,就这么同意外出,真是心大,其实我深知他们的难处,家里八口人,靠父亲一人工资,平均每人生活费不到每月7元钱,当时己到月底,正是手头拮据时,手上根本没活钱,那来钱给我。我回家己是深夜,想向邻居借也无处可借。事实也是如此,不久我又第二次外出“大串联”,刚好我妹也要去北京,因为父亲刚发工资不久,父母给了她10元,给了我5元,面对额外的支出,我不知接下来的日子里,母亲该怎样安排家里生活。</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第一次“大串联”我就这样身无分文,仍和部分同学一起闯上海,到韶山外出半个月才回武汉。</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若干年后,我在外孙学校接外孙放学,学校外站满了乌泱泱的家长。不知怎么回事,如今人们普遍富裕了,家庭条件好了,社会也发展了,但有些现象还倒退,老人摔了不敢扶,孩子上下学要接送,怕人贩子,最主要人与人之间没有信任感了。当年“大串联”我们最小的仅14岁。但不管男孩女孩,父母亲从来没担心过孩子的安全,这是家长对政府的绝对信任,对安全的绝对放心,这放在现在想都不敢想,这是多么难能可贵啊!</p> 误食芭蕉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第一次“大串联”,那年代南京长江大桥还没修,我们是坐火车先到郑州,再转到南京对面的浦口,坐火车轮渡到南京,然后去上海,住在上海斜桥小学。几天后兵分两路,我们这一路到湖南韶山冲伟人故居,然后回武汉。</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第二次“大串联”约了几名邻居,没到学校开介绍信,仅凭学生证先去广州,再去北京。</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广州对于我们从未出远门的人是个稀奇的地方,饮食比武汉丰富多了,吃在广州不是空话。特别是水果,品种比武汉多,而且很多品种闻所未闻,见都没见过,可我们囊中羞涩,只能看不能买,当时香蕉每斤人民币一角陆分,可我们买不起,只好买一分钱一斤的洋桃,解渴充饥。</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有一天走到珠江边,看到江边好多香蕉树(其实是芭蕉)无人管,我们像发现新大陆立马摘了一挂,到宿舍后几人迫不及待开吃。</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当吃第二支时,几人同时发现嘴发麻,而且似乎嘴巴合不拢不能动了,以为中毒了,几人吓得不敢作声,当天晚饭都没吃,第二天才缓解。多年以后我们才知道那是芭蕉,不管芭蕉还是香蕉,都要摘下熟透了才能食用,否则都含有一种毒素,可我们不懂啊!</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 人算不如天算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在广州待了一个多星期后,准备北上去北京。当时从衡阳到广州是单行线,所有的火车到广州为止。我们在广州站等了两天,终于登上去北京的火车。</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们乘坐的是红卫兵专列,仗着自己年轻,抢了一个行李架的位子,可以躺下来。这对长途旅行是个不错的选择。</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若干年后,有人说春运火车挤得爆棚,这对经历过“大串联”的人来说,春运只是小儿科。红卫兵专列拥挤的程度让人可怕,“大串联”期间坐过几次火车,没有一次从车门进去,全是翻窗进入,就连年仅十几岁女生,也是几个男生后推前拉从窗口进入。过道两头都挤得满满的,厕所都是人,毫无空隙。整列车厢没一个乘务员,因为走道全堵死,过不来。由于红卫兵专列在列车运行图中等级最低,列车站站停,会车让车。我们从广州到北京走了六天五晚,当年我们是怎么熬过来的,几十年过去了都没多大印象了。只觉难!喝水难!吃饭难!排泄难!唉!</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火车到北京站己是深夜,几千名红卫兵湧出车站。站外公路两旁,一边是停放公汽,一边停放趟蓬卡车等待接我们,装满走人。当时是冬天了,北京己是冰天雪地,咱仗着是男生,行动迅速抢上了一辆公汽,自认为占了大便宜,其实是人算不如天算。坐公汽的,看似避风挡寒,实则一律拖到远郊。相当于现在北京五环外,而卡车一律市内就近安排。我们被送到北京农业大学,从德胜门外出开一个多小时才到,所以我们在京的日子里,到北京市来是极其困难。出去就是一天,伙食是从食堂领两个馒头,当年北京风沙大,馒头皮上一层黄沙,必须去皮才能下咽。</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到北京还有一个大目标,等待伟人接见。从8月18日开始,伟人一共8次接见红卫兵,我们是第8次,也是最后一次,在市区住的红卫兵就近安排,位置近,方便!而我们安排在北京西郊机场,凌晨两点集合乘车前往,车开到西郊机场天才麻麻亮,我们排队等候,当时有个奇怪规定,当兵的兵哥哥(每一列红卫兵带队人)坐在第一排,队伍从高到矮依次排下去,而不是从矮到高排,我个子矮,排在最后几排。在机场苦苦等了几个小时,带的食物吃完了,水喝光了,突然有人大喊,来了!来了!人群都站起来,前面都是高个子,我们跳起来都看不到前边。可能人群突然骚动,不太安全,车辆加速,只见一阵黄烟飘过。又有人喊,走了!走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唉!我们等了几个小时,只看了个黄烟,看了个寂寞!</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真是占小便宜吃大亏,人算不如天算。</p> 礼物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出门在外,谁都想给家人带点礼物,咱也不能免俗。那个年代,商品供应不丰富,物流不发达,外出采购是首选。可我们穷学生,一没钱,二没票证(粮票,布票,工业券等),看着好东西只能过眼瘾!</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在北京待了几天我们发现一个现象。我们住在北京农业大学的红卫兵分成几个小队,每队由一名现役军人负责照顾我们起居饮食。我们吃饭凭餐券,每人两个馒头,一碗白菜粉条,能吃饱。管我们的军人是武汉兵,老乡见老乡,特亲切,他负责每周给我们发餐券,因这层关系,每次都多给一点,到我们返汉时,手中仍有不少进餐券,我就用多的餐券领了四十多个馒头,作为北京礼物带回来。如今看来是个傻笑话,可当时的确如此。多领的馒头和平时进餐,钱是免了,可粮票得付啊!七零年我已到武钢上班,催缴粮票的帐单仍传到单位,咱也乖乖去交粮票。此是后话。</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大串联”也过去五十多年了,连当年最小的学生今年也七十多了,往事如烟,而只要经历过,其情其景仍历历在目,每人都有不同的经历,不同故事。</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无事走世界,几百万人,还包吃喝,全免费,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并不为过,每当对孩子们讲述这段往事,他们除了瞠目结舌,还以为我们在编故事。可这真的发生在六十年代,我们可是真经历过。</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注:所有插图均从网上下载,特此感谢!</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发表此文后老伴说她也参加了去上海的“大串联”,由老师带队,奇葩的是,所跟的学生没掉队,带队的老师不见了,她们一群学生只好在老师的不在情况下自行从上海返汉。关键她们是一群年仅十四岁左右的少男少女。所以各人都有故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