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克师

爱琴海

　　1997年7月2日，我于黑龙江省克山师范专科学校毕业，至今27年之久。

2004年9月，毕业7年之后，克山师专合并于齐齐哈尔大学，整体搬迁至齐齐哈尔市。至此，母校只是一个符号，钢筋水泥的硬度还在，书声朗朗，人声鼎沸的温度消失得无影无踪。

谈到母校情结，说来惭愧，毕业27年只去过克师两次。2016年十月份，儿子上高一，参加了一次齐齐哈尔市市级的英语竞赛，初试过关，复试考点设在克山县第一中学。高中英语竞赛复试被选上，毕竟是一件高兴和自豪的事，所以复试那天，我开车，孩他妈陪同，隆重的去了克山县。考完试，在我当地高中同学的陪同下，逛了一下克山师专旧校园，那次算是再见克师。

2024年十月份，儿子十一放假回来，十一黄金周假期，旅游的人太多，到处堵车，孩他妈建议说，咱去附近克东溜达一圈吧，爬爬二克山。爬完二克山，回来顺路又到了克山县，时隔8年，又参观了一下克山师专旧校园，这算是又见克师。

毕业27年，重返母校两次，想来汗颜。但试想，如果克山师专一直在的话，我拜访母校的次数是更多还是更少呢？我觉得会是更少，或者是来了，也会驻足校门外，隔墙相望，遥想当年吧，因为你是局外人，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这里似乎与你毫不相干。面对戒备森严的大门和满脸严肃的看门大爷，你该如何应对？你一定不似当年身为学生时大大方方大摇大摆的迈进校门，一定会小心翼翼，蹑手蹑脚，畏首畏尾，探头探脑，这也一定会引起开门大爷的注意，他会走出门来问你，干什么的？你会解释说，我是1997年的毕业生，我，过来，看看母校……你有可能还会恭恭敬敬地给看门大爷递根烟，看门大爷看你很会来事，懂得人情世故，就说，那，进来登个记吧。当你置身于大学校园却不是这个校园的学生，面对师弟师妹们，你是不是感觉有点局促？虽然身处熙熙攘攘行色匆匆的师弟师妹们的人流中，他们并没有注意到你，顶多他们会认为你是某个院某个系的大学教授，抑或你是一个观光旅游者，最次也是附近的居民，但你知道你只是这里的一个匆匆过客，27年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这里曾经是你的向往，曾经有你的辉煌，后来一直是你的念想……你想问一问师弟师妹们，二食堂怎么走，但你犹犹豫豫、欲言又止。一个骑自行车的帅气男孩从你身边飘过，你刚想上前打招呼，他却车子一拐进了篮球场，抢了一个球，一个远投三分，啪，篮球精准入篮筐，动作十分潇洒漂亮，引来旁边几个篮球迷妹们的尖叫声，这些迷妹们一边尖叫，一边大喊牛X！牛X……这让你想起了27年前的你。离开篮球场，你继续寻找二食堂，迎面走过来一对情侣，这对情侣拥得很紧，男生搂着女生的腰，你在琢磨，是张口叫帅哥呢，还是张口问美女呢？正当你犹豫不决，这对情侣已经走到你面前，你发现这对情侣不说话，目不斜视，男生左耳带一个白色耳机，女生右耳带一个白色耳机，你想，还是不要打扰人家了吧，看着这对情侣的背影，这让你想起了27年前的你和你不太成功的初恋……

实际上，以上这些，只是我的想象，克山师专搬走后，人去楼空，校园很大部分被克山县政府征用，形成了政府二号院。体育场划归了克山三中，为此，在克山三中和克山师专体育场之间的公路上修建了一座天桥，这样，克山三中的学生就可以安全顺畅的去克师体育场上体育课了。

来到克山政府二号院的大门，这个大门与克山师专的大门一点都不一样，彼时的手动门变成了现代的可识别抬杆电动门，门前也不是戒备森严，也没有满脸严肃的看门大爷，大门随时敞开，迎接来此办事的百姓和到此缅怀母校的学子。

进了大门，一种陌生感袭来。楼群密集了，活动空间小了，你需要在大脑里慢慢搜索，复制，粘贴，剪切，才能还原出哪些是曾经，哪些是现在。进大门左侧，在一块绿地上，立着一个贴了黑瓷砖的石墩，石墩上树立一个牌子，牌子上书写着毛主席的题字：萌芽学校，牌子上面标记着克山师专最初的建校时间：56年，最上面点缀的一颗红五角星，这个带有毛主席题字的建筑标记，以前上学时是没有的，有可能是为了告知和提醒后人，这里曾是克山师专旧址，所以学校搬走以后才立的吧。往里走，楼群增多，有克山师专原来的建筑，也有新盖的楼堂馆所。原来的建筑多用作了政府各个部门的办公室，为了能帮助前来缅怀母校的学子们找回先前的记忆，原来的建筑物都被贴上了一块名称标识牌，比如克山师范专科学校主教学楼、克山师范专科学校生化楼、克山师范专科学校男生宿舍、克山师范专科学校女生宿舍、克山师范专科学校水房……有的标示牌还详细介绍了每个楼层具体办公室和系别，比如主教学楼，一楼：教务处、学生科、团委、体育系、科研科、财务处、后勤；二楼：党委书记室、校长办公室、党办、校办、组织部，宣传部；三楼：物理系；四楼：数学系、计算机系；五楼：政治历史系；六楼：中文系、基础部。这一块块标识牌，马上把你带入到你的那个年代，让你心潮澎湃，浮想联翩……

大院里旧新标语，标志着此院前后功能的不同。生化教学楼二楼雨搭围栏上还保留着原来的标语：忠诚党的教育事业！主教学楼大门雨搭上赫然写着五个大字：为人民服底下铺垫一层米饭，上面盖着一层虎皮豆腐，就是人间美味，吃上一顿，饱腹一天！27年前，克山生香白酒，令人望酒生津，喝后唇齿留香！27年前，克山英雄啤酒放到了多少英雄的师专生！少年不识街边柳，春花秋月不总有！喜乐也喝酒，哀愁也喝酒！发助学金了，是穷师专生最富有的日子。寝室哥10个，打上几勺虎皮豆腐，买上几只油炸老鳖盖，称上几两朝鲜桔梗咸菜，再弄上几瓶生香白酒，简简单单，高高兴兴，回到寝室，席地而坐，用搪瓷缸儿盖装满生香白酒，然后一人一口轮流喝酒，梁山好汉是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师专生是小口吃菜，大口喝酒，就酒的还有女人和荤色的段子。几轮下去，有的面红耳赤，有的目光呆滞，再来几轮，有的胡言乱语，有的非哭即笑，有的狂吐不止。有一次，大三上学期，老八王岩处了大半年的女朋友，被体育系的猛男给撬去了，王八痛苦不已，老大孙晓峰说，没什么大不了的，没有什么事儿是一顿酒解决不了的，如果有的话就用第二顿酒来解决！走！全寝哥们儿陪你喝一顿！于是321寝室一行10人，呼呼啦啦闯进二食堂，选好一个桌坐定，老大说，今天咱不喝白酒，只喝英雄啤酒，看一看到底谁是真正的英雄！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太阳西沉，月上柳梢。321寝室的10个人从二食堂的大门跌跌撞撞地走出来，都成了狗熊，王八尤甚，两腿酸软，醉烂如泥。老大和老二一左一右驾着王八走出大门，一见风，王八哇的一声，飞流直下三千尺，喝进去的英雄啤酒，伴着五颜六色的吃食，化作了行道树的肥料。吐过之后，王八清醒了许多，突然高唱：把我的悲伤留给自己，你的美丽让你带走……于是10个人一起高喊：从此以后，我再也没有，快乐起来的理由，我想我可以忍住悲伤，假装生命中没有你……五音不全，声音沙哑，10个人喊着歌词，踉踉跄跄向寝室走去，吓得月亮躲进了云层，情侣们隐入树林深处……

毕业之后，喝醉过无数回，再也没有师专醉的酣畅淋漓。教师酒——富裕老窖红部优，喝过了好多年，再也没有品尝出师专时生香酒的辛辣猛烈；教师菜——尖椒干豆腐，一直吃到现在，还是想吃师专时Q弹爽口的虎皮豆腐，可是，到了饭店，要么点不到虎皮豆腐，要么做得没有师专时的味道，这几年，网络发达，也尝试着按照视频或小红书自己亲手做一下虎皮豆腐，但总是差了那么一点点，始终做不出师专大食堂大锅饭里的虎皮豆腐的口味。时过境迁，一个时期有一个时期的味道，一个时期有一个时期的感觉，一个时期有一个时期的思恋。师专时热恋的那些歌谣，对有些人来说已经过时，但对于经历过那个时代的人，如今听到那些歌曲，依旧感到那么亲切，那么迷恋，那么热血沸腾！初闻不知曲中意，再闻已是曲中人！常常的想现在的你就在我身边露出笑脸……谁给你的长发盘起，谁给你做的嫁衣……我早已为你种下999朵玫瑰……你究竟有几个好妹妹？为何每个妹妹都那么憔悴……师专时，多少个爱情故事，都是这些歌曲的真实写照啊！

亲爱的朋友们，和你生活这些年的另一半，是你当年心爱的人儿吗？你们当中出现过多少个高加林？又出现过多少个刘巧珍呢？是不是，读第一遍《平凡的世界》时，你觉得你是孙少平，志向远大，百折不挠？是不是，读第二遍《平凡的世界》时，你觉得你是孙少安，坚强韧忍，勤俭持家？是不是，后来看到了电视剧《平凡的世界》，你觉得你活成了王满银，吊儿郎当，一事无成？也许，你根据自己的喜恶，斗胆的想改写《平凡的世界》的结局：秀莲德癌症去世，李向前先是腿折断，后来得了骨癌也去世，剩下少安和润叶幸福的生活在一起；晓霞并没有被洪水夺去生命，而是头撞洪水中的石头，成了植物人，少平和贤惠的惠英嫂一辈子护理晓霞，少平有了精神上的寄托……

亲爱的朋友们，人世间哪有那么多美好的结局？不完美就是完美，有缺憾才是永远的圆满。泼出去的水怎么也不容易全部收回，脱光了的头发很难再长回，时间从来都没等过谁，人生就是这样的可悲，看看我们身边还剩下几个谁？师专时，同寝用搪瓷缸盖儿轮流喝酒10个哥们中的一个，没有熬过疫情晚期，走了；小时候的一个女发小，经不住抑郁病的折磨，自己去了一个叫永远的地方；在一起工作多年的，不至不惑之年的男体育老师，没有战胜癌症病魔，去了天堂；前几天，琼瑶阿姨也被举行了花葬……人生无常，大肠套小肠，所以，应该珍惜当下，努力的活着，争取等到中国梦实现的那一刻！

又见克师！又见青春！又见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