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烟的往事⑥

因为1972

• 作者：春和景明
• 首发：2024.10.15

儿子大了，我们和儿子的感情很好，像朋友，也感到这是我们的付出得到的最好的回报。其实儿子在成长过程中的很多东西都是做父母的言传身教给他的。儿子的性格比较平和，不任性、随和、宽容大度、对人大方……，在我们眼里，儿子是最优秀的。其实他也有很多缺点：懒散、漫不经心、不执着（这一点不知是好是坏，对学业、事业应该执着，但在为人处事上就不能太执着了）。儿子每往前走一步都浸透了我们的汗水和辛劳，他的成长进步也让我们为他自豪和欣喜。后来儿子读书离开了我们，先是每周回家一次，有时候想儿子想得很苦，就象有一根看不见的线远远的把我的心栓在儿子身上，心里常有一种痛楚的感觉，那就是牵挂和思念在叩击心扉。与儿子的交流多些，儿子的很多事情也愿意和我说，和儿子能象朋友、象师长一样交谈。总觉得母子之间的感情最真、最纯，也最长久，是任何其他东西都取代不了的。痛苦的时候，（还有痛苦吗？有，有些痛苦是说不出来的），想起儿子、看到儿子都对我是最大的安慰。

儿子小时候有很多事情经常会象过电影似的在脑海里闪过。记得在他两岁多的时候走失过一次，二十多年过去了，现在想起来还有点儿后怕，如果……，不敢想。那是82年夏天的一个上午，娭毑带他在楼下的街上转（街边都是卖东西的），也就一转眼的功夫，潇潇不见了，娭毑急坏了，后来还是邻居打电话找到我，一接到电话，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心就象马上要跳出来似的。赶快分头去找，并到派出所报失。到认识的人家去找，到所有想得到的地方去找，那时的思维好象停顿了，什么都想不起来，只是一个劲儿的问自己：儿子会到哪儿去，会不会被拐走了，会不会……，那种心情说不出来，只有自己能体会。时间不知道是怎么过去的，反正就是不停的找不停的问。后来还是几个小同学在什么地方发现了正在路边哭的潇潇，问了半天也没问出家住在什么地方，就把他送到了派出所，还好我们已经报了失，民警很快就把潇潇送到了家。送回家的时候我们还在外面找呢，他们就在楼下等我们。记得当时看到儿子马上跑过去抱住他，紧紧的搂着、亲着、看着，眼睛里满是泪水。直到现在，儿子当时穿着一件横条短袖T恤，一条小短裤，伸出两只小手要妈妈抱的镜头似乎定格在脑子里，挥之不去。

儿子当时也记点儿事了，还能模模糊糊的记得点儿什么。那时我们家楼下那条街很热闹，路两边被卖各种东西的摊位占得满满的。他说那天和娭毑出去，娭毑在看东西的时候，他就发现不远处有个弹棉花的，很好奇就跑过去看，不知看了多久，当他想起找娭毑回家时，却找不到人了，也不认识路，就乱走，后来摔了一跤，看看周围没有一个认识的人，才开始有点儿害怕，哭了起来，这时就有几个小学生走过来，问了半天也没问出什么，就把他送到了派出所。

儿子出生的时候体质很好，七斤重，浓密的头发，胖胖的小手，一切都令人陶醉。后来因为要上班，请人帮着带，每天早上把儿子送到别人家，中途去喂一次奶，下班再接回家。也因为我们都没经验，饮食、营养都没跟上，所以儿子在一岁左右就开始肠胃不好，不好好吃东西，拉肚子，也说不上有什么大毛病，但就是不长肉，人很瘦。小孩子的病不好治，不知带他去了多少家医院看医生，总是不见好转后来还是在一家很小的医院吃了几付中药，才有了点儿起色，慢慢的恢复了一些，但给人的感觉还是瘦小。

儿子两岁多的时候上了幼儿园，长得小乖小乖的，特别招人喜欢，带过他的老师都很喜欢他。到了四五岁，儿子开始学小提琴，那时学琴的人还很少，开始还有点儿兴趣，但学琴毕竟是一件很枯燥的事，要有天赋，能吃苦，有毅力，重要的是还要喜欢，儿子似乎都不具备，最终还是没坚持下来。后来又学电子琴，但因来珠海后找不到人教他，再加上学习也紧张，也放弃了。虽然没有学成，但儿子的音乐素养提高了，对人的整体素质的提高是很有好处的。

六岁多，儿子成了小学生。回想起我们自己上小学的时候，虽然物质上不富裕，但快乐，没有学习压力，轻轻松松上玩了小学中学。可儿子上学后，作业太多，加上儿子动作慢，又不太用心，作业经常会做到晚上十一、二点，有时看儿子实在可怜，我就会帮他抄抄课文。因为有的老师真的不可理喻，把抄课文当成是对孩子的惩罚，比如上学没戴红领巾、没剪指甲、上课说话、做小动作……等，其惩罚的办法就是罚抄课文，使学生对作业满是独立情绪。其实学习应该是愉快的、轻松的。儿子在我们厂的子弟小学一直上到小学毕业，那年是1992年。

看着儿子一天天长大，总能让你生出无数遐想，儿子从呀呀学语到长大成人，有时真不相信眼前这个高大俊朗的小伙子曾经是那么弱小，是那么需要我们的保护。现在变了，变成了他来保护我们了，因为我们的青春年华被他的长大成人带走了。

经常带儿子出去玩儿，不管我们俩哪个人的单位有活动，都带上儿子，长知识、长见识，平时的休息日也尽量到近的地方去转转。我们厂的周围都是农村，最常去的地方就是田间地头，小河边，经常是骑自行车顺着田间小路无目的的到处转，有时会带上点儿吃的，有时到小镇去赶集，走累了还到老乡家去坐坐，喝点水聊聊天，那时的生活很是轻松惬意。

转眼间我在成都已经生活了三十多年了，一切都没有了新意。

生活随时需要加入新的内容，否则在一成不变的地方，加上周围那些一成不变的人，会令你的生活缺少生气，感到厌倦。这时正好有个机会，让我们选择了珠海。因此来到了一个全新的地方——珠海。那是1992年的春天，春节刚过国梁就先南行到了珠海，是他一个朋友介绍说珠海的平沙管理区要建个电视站，让他过去看看。其实早几年我们就一直想动一动，联系过湖南电视台，还想过去厦门（厂里在那里有办事处），好像唯独没想过到珠海、深圳，总觉得离我们太远，也没什么熟人。那时还没勇气独闯特区，总在找个有一两个熟人的地方，也好有个照应。能到珠海看看，也得益于1992年的邓小平南巡，加快了改革的步伐，而第一次知道珠海，还是从她的重奖科技人员开始的。

这机会有点儿突然，没让我们有太多的时间去考虑就决定下来了。从决定离开成都到真正的离开那里，只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一切来得太快，来不及思考，好像突然之间很轻易地做出了一个人生的重大决定，让我想起了在一本什么书上看到过的一句话：一个人生命中最重大的决定往往是在一刹那间决定的。我们就把这宝贵的一刹那给了到珠海的抉择。我喜欢这样，命运推着你向前，你就再也不能后退，否则考虑得太多，尤其是把困难想的太多，可能会放弃这个机会，如果那样的话，我们也许就在成都待下去了，可能还会经常后悔，让命运对我们的选择做出评判吧。也许是因为我有一颗总是那么不甘寂寞的心吧，总是在蠢蠢欲动，总想到一个更新的地方去体验更新的生活，去结识更多的新朋友，也好让我去看看我那生活了三十多年的城市以外的生活。

回想起那些年，一门心思的想往外调，虽然在成都时我们俩的工作都相当的不错，住的地方和生活条件也都挺好，但因为种种原因总感到在那里不能充分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总想能在一个崭新的环境中满怀激情的把自己投入进去，让自己的价值充分体现出来。因此，想找个没有任何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去重新创业，去好好的享受生活。总觉得外面的世界一定会精彩。而在132厂那种环境里，让你很难自由的表现自己，我们身上似乎有个标签，走到哪里都会让人注意。也许是我太敏感，总感到随时都有一双双眼睛在注视着你，似乎你的一举一动都会落入这些人的视线。尽管有些人不是恶意的，但总是让人不自在，所以很早就想逃离那里。后来有了来珠海的机会，直觉告诉我应该去。因为那年我已经42岁，先生44岁，放弃这一次，以后就再也不会有机会了。因此那时的想法就是：不能权衡得失，只追求一种境界，既更新观念，改变自己。再加上内心的长久的不甘寂寞，才有了我们的举家南迁。就这么趁着一股热劲告别了难离的故土，又开始了重新创业齐家。

现在想起来，踏上珠海的土地就像是昨天发生的事，其实我们到珠海已经三十多年了。

那还是1992年2月，先生应朋友之邀到珠海平沙考察了十多天后给我打来电话，大概说了一下平沙的情况，说如果同意来珠海，他回成都的时候就把商调函带回来，这么一个重大的决定当时在电话里就定下来了，并开始着手启动厂里的调动程序。那时国企的调动是非常困难的，想要办个调动不知要拖多长时间，也许几个月。不过我们办起来却出奇的顺利，也许是因为我们是夫妻同时调走吧。先生从珠海一回来就开始办理我们俩的调动手续，也就二十来天吧，厂里的商调函就寄出去了，真是神速。剩下的就是等待了。

直到这时，才开始静下心来想想自己的事情，整理自己的心情。突然发现自己对成都的那份眷恋，舍不得离开，我们毕竟在那里生活了三十多年，那里的很多东西都融进了我的生命，变得不能割舍。对我来说，成都应该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地方，一生中最美好的年华都消逝在那里，生命中大事也都发生在那里：上小学、上中学、文化大革命造反、写大字报、大串联、上山下乡当知青，后来进工厂、到西北工业大学读书，毕业后又回到了工厂，还有我的初恋，那迟来的初恋让我找到了人生伴侣，然后就结婚生子——那么多大事发生的地方怎么能让我一下子就舍弃呢？更因为我的父母、姐妹还在那里，那里是我最想回的家。

虽然有那么多的不舍，我们还是舍弃了原本很舒适的工作和生活，从喧闹的大都市来到了南国的边陲小镇。细想起来，是因为我实在挡不住极力想改变一下自己的诱惑，挡不住特区的诱惑，最挡不住的是大海的诱惑，因为我以前从未见过海，最想的就是每天能听到大海的涛声。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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