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烟的往事①

因为1972

• 作者：春和景明
• 首发：2023.11.21

诗经•上邪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感谢爱，感谢生活，感谢命运对我的眷顾。有了这份满足，才让我感到我的生活美好，幸福。 自题：时光飞逝，往事如烟

每当我陷入深深的回忆，那早已过去的一幕幕总是那么清晰的浮现在脑海里。我们从相识到相知、相恋，直到走进婚姻的殿堂，这中间经历了许多许多。虽然时间如流水般逝去，不再回头，我们也早已结婚生子，步入了老年，但那清晰的记忆，却时常把我带回到几十年前我所经历过的那段刻骨铭心的爱的日子。

记忆这东西真是不可思议，当你身临其境的时候，感觉不到身边发生的事情对你的影响，只有当事情过去了许多年，一切都变成了记忆中的东西时，你才会发觉，原来在不知不觉中，你从岁月中得到了那么多，有的让你一生受用。

就从我们初次见面的1977年说起吧。那时我已经从大学毕业在单位工作有一年多了，我的工作很轻松，一个月的工作几天就完成了，其它的时间就是自己安排，我都是用来看书和熟悉自己的工作。这种清闲的工作干久了也会觉得枯燥乏味。所以当有一天师傅问我愿不愿意到弹射救生试验室的光测组去帮忙时，我连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也许这就是命运的安排吧，把我带到了他的身边，让我们相遇，从而有了以后的共同经历。

初次见到他，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是他那双明亮、深邃但又带点儿忧郁的眼睛。不知为什么，一看见他那双眼睛，我的心就不觉怦然一动，也许在冥冥之中，是他那双眼睛把我带进了他的世界。

第一天到他们那里去上班是那年的1月21日，因为这个日子对我太不寻常，所以就像刻在了脑子里，再也不会忘记。一到那里，带我去的师傅就指着他给我介绍说，这是罗师傅，搞摄影的，当时我抬头看了他一眼，他那双带点儿忧郁的眼睛让我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像在很久以前就认识，也许是在梦里见过吧。这就是缘分。

光测组的工作就是用高速摄影机拍摄飞机的弹射救生系统试验的整个过程。当时正在进行的是飞机零高度弹射救生的试验，我的工作就是跟着师傅把拍摄出来的胶片经冲洗后进行技术分析，然后再由技术人员进行改进。那时才结束了十年动乱，工厂的生产还处在混乱状态，一盘散沙，上班很不正规。但我们这个弹射救生试验室就像一个世外桃源，每天忙忙碌碌的有干不完的活。这个小单位的人不多，但很精干。其实我的工作就是协助摄影师做些杂事，也就是跟着他和另外一个师傅做助手。当时我也像很多人一样对电影摄影充满了好奇，所以就全身心的投入了给我的生活带来巨大变化的工作中。我们这个零高度弹射救生项目后来还获得了一等奖。

那一年的冬天很冷，记得有一次做试验，当我们把试验设备搬到了试验场地（飞机停机坪尽头的空地）并架起了试验用的高大的网格，正准备开始试验时，天上忽然飘起了雪花，一会儿功夫大地就变成了白色。这种天气在成都很少见，所以大家一看到雪花飘落，顿时情绪高涨。身处在这洁白的世界，心情格外舒畅开朗。我从小生活在北京，年年都有飘飞的大雪，但还是喜欢雪。雪是那么洁白无瑕，可以在顷刻之间把大地完全变个样子，使世界变得美丽动人，哪怕它很短暂。多么不可思议而又神奇的大自然啊！当你站在白雪覆盖的大地上，很多幻想从脑子里飞出，幻想自己像雪花一样在天空中飞，然后轻轻地飘落在自己想落的地方。想飞的人都是渴望自由的吧，可能有种想要挣脱什么的愿望，所以在这白茫茫的世界面前，你才会有种没有束缚的感觉，才会想起飞。雪，让大地除了白色以外什么都看不见了，束缚我们的那些东西也都不见了，这感觉可真好！我经常在想，很少有一种自然物象可以像雪那样，给大地的容颜带来如此大的变化，唯有雪，可以那样彻底改变天地的颜色，以一片洁白素雅，映照天地人心。对雪的记忆与喜爱也是难以改变的，真的很憧憬“开门雪满山”的感动与惊喜。面对这白茫茫的世界，你还会觉得自己的心灵被净化了。天空飘着雪花，空旷的停机坪上除了远处停着几架飞机，就只有我们这十几个人在忙个不停，就像是几个小黑点儿在雪地上移动，人显得那么小。

到那以后工作一直很忙，我也很快就熟悉了那里的工作，晚上经常要加班，但觉得这工作紧张充实，这不正是我所希望的吗。从大学毕业以后，就分配到了特设科的军械组，从事军械产品装上飞机前的试验工作。那时厂里的生产任务很少，一个月也就几架飞机，所以我们的工作经常是几天就把一个月的工作完成了。一开始还觉得挺轻松的，有很多时间学习看书、给同学写信，但时间一长，自己就开始思考。在学校学的是航空武器设计专业，属于机械类，而实际工作中电子电器占了很大一部分，虽然对工作能轻轻松松应付下来，但对电方面的东西没兴趣，感到乏味，但又不知道如何改变这种状态。

现在的年轻人多好，如果对自己的工作不满意，换一个就是了。尤其是在特区，有那么多可供选择的机会，我们那时是没有的。毕业分配似乎就决定了你的一生。因为换个工作实在太难了，主要是那时的人事制度太死板，人才交流的人为障碍让人们对调动工作望而却步，所以我们都信奉的是既来之则安之，安安心心做好自己的那份工作，虽然并不喜欢。后来，我经常在想，当时如果我有一份非常满意的工作，我还会认识他吗？

那段日子我们每天都在一起工作，对工作也充满了极大的兴趣。不知他身上有一种什么东西在吸引着我，心里有一种很奇特的感觉，使我很想接近他，了解他。那段时间，上班对我来说是何等的乐事。我们也不总是那么忙，也有时间坐下来聊聊天，在不知不觉中，我似乎更愿意和他单独在一起。那时特别热衷于放大照片，所以就经常找他帮忙，我们常常会一起去暗室冲印和放大照片，边做事边聊天，一如多年的朋友，畅谈人生、命运，可以说是海阔天空，无所不谈，我们在一起谈理想抱负，谈学校工厂，似乎有很多相合的情趣。当然，谈得最多的还是我们自己，谈我们各自的苦恼欢乐，谈各自的经历，和他在一起觉得时间过得特别快。交谈中发现有很多共同点，我们都淡泊名利，不事张扬，不与世俗同流合污，同时我们都以真心待人，宽容，明理，厚道。那是一段很快活的日子。我真的感谢上苍安排了我和他的相识，使我们很快就成了好朋友，如果不是上苍，说不定我们直到今天都还不曾相遇，也就没有了我们之间的故事。

我们就这样平平静静的在一起工作了一个多月后，他要去出差，是到襄樊。那段时间他父亲病重，所以在襄樊办完事后他还要去长沙（他的父母和兄弟姐妹都在长沙），这样一走就得一个多月。他出差之前的那个晚上，我们一起从办公室出来，边走边谈，我隐隐约约的感到了一种离别的苦，对别人从不曾有过这种感觉。心里很矛盾，因为我们认识的时间不长，相互之间虽然不是特别了解，但有种特别的信任，只是内心的许多感受不知如何表达出来。我很想知道他内心深处的想法，想知道我在他心目中是个什么样的人，想知道的东西很多。当时我的直觉告诉我（女人的直觉一般都很准确），他很在乎我，也很看重我们的友谊，也许是想让时间来证明些什么吧。那天晚上我们静静地告别，我说坐火车很无聊，我给你写些谜语吧。第二天他就带着我给他写的一大串谜语踏上了远去的火车。

他走后留给我的是默默的等待，总是预感到我们之间会发生点儿什么。一个说不清的“缘”字往往操纵着许多人的人生轨迹，缘是什么？缘是一种宿命，是一种让你惊喜的大神秘，仿佛在冥冥之中，一切都早已安排好了，都已注定，不可抗拒，也无法改变。自从和他认识的那一天开始，我就感到了生活在变，这也许就是一见钟情吧，否则怎么会让我一见到他就会让我的心为之一动呢？从那以后我的生活好象注入了一抹亮色，变得鲜活起来。生活中好象多了些企盼，苍白的日子也因为有了他而变得充实。那种相处的愉悦，交谈的投机，似乎有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其实我们之间什么也没表露过，但我知道，他的形象已深深的印在了我的心里，再也拂不去了。自己那久已封闭的心已悄悄为他打开。当时并没有意识到这就是爱，因为在此之前从没有爱过，从没有为谁而如此心动。说来也可怜，那时我已经二十七岁了，但从未体味过爱情。从少女时代起，不知为什么，无端的对爱情充满了畏惧，小心翼翼的把一颗跳动的心包藏起来，连自己都不知道她将来属于谁。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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