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趣味•走进琼瑶】1一帘幽梦语琼瑶

天高云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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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琼瑶翩然离去的讯息，脑海中反复萦绕着电视剧《一帘幽梦》的主题曲——“一帘幽梦”的旋律：我有一帘幽梦，不知与谁能共，多少秘密在其中，欲诉无人能懂……在花样年纪、情窦初开、情愫朦胧的中学时代，课间休息十分钟的时间，无意翻开了同学桌上一本不厚的小书《情深深雨蒙蒙》，从起初的随意浏览，到眼睛被紧紧粘在了书上，没超过5页。上课铃响起，被同学赶离座位的时候百般谄媚，换得同学同意我将书带回座位，这样就可以避免下节课课间被其他同学捷足先登，并且能第一时间接着往下读。这节课上得百爪挠心，向来自律的我第一次在课堂上开了小差，在老师背过身写板书的时候从桌兜里拿出来匆匆抢读两页……这一天就在与老师猫捉老鼠的游戏中一晃而逝，我第一次在自习课上不是做作业，而是看闲书，终于在日薄西山的时候全部读完了，回到家的时间比平时晚了一个多小时，妈妈焦急得在胡同口翘首张望，看见我埋怨我为什么今天回来这么晚，我第一次撒了谎，说问同学数学题了，回来晚了。

晚饭后，坐在书桌前，桌面上摊开着作业本，脑海里却是挥之不去的《情深深雨蒙蒙》中的情节，琼瑶让我第一次意会到了我十五、六年的人生中从未体验过的一种感情：朦胧、甜蜜，怦然心动又欲说还休，从此心中埋了一棵美丽的花的种子，悄悄地躺在心苑的一个角落，静待花开。

　　在备战中考、迎接高考的苦行僧般的日子里，琼瑶和她的小说就像氤氲着芬芳的空气，将憋闷在胸腔中的压力过滤掉；像彩虹的七色光谱，将白纸黑字的教科书渲染出了童话的色彩；像一只偷偷潜入私密心湖的小鱼儿，游弋着一池春水微漾……当情绪低落的时候，就会手托腮帮，眼望教室窗外，入眼的没有秋千，没有大榕树，只有蓝天白云，幻想着自己就是《窗外》中那个望着窗外发呆的小女孩，盼望着下课，盼望着放学，盼望着长大，盼望着邂逅一段纯美的爱情，当然一定要怦然心动。琼瑶的小说俨然成为青春期很多女孩子精神的慰籍与心灵的共鸣。以后四年的大学生活，看见校园里双双对对的学生情侣，总是不经意间套用琼瑶模式，明知现实中不可能有不食人间烟火的纯爱情，可就是遏制不住这种祈盼，非要给吃五谷杂粮的红男绿女套上白马王子和小仙女的外衣，沉沦其中而不自知，突然脑海里蹦出一句广告词，觉得煞是应景——假如失去联想，人类将会怎样？

　　大学毕业了，工作了，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从校园情侣牵手走进婚姻的殿堂，期间也少不了吵吵闹闹，也经历过磕磕绊绊，不知不觉中日子过去了30多年，曾经的恋人、而今的丈夫，要说有什么一目了然的缺点，好像也说不出来，但就是缺少了些东西，思来想去，就是缺少琼瑶小说里那股言有尽意无穷的浪漫的味道和幽微细腻的韵味。每当我抱着琼瑶的小说作教科书式的引导的时候，恋爱及结婚最初几年某男还绞尽脑汁想着如何营造浪漫，随着时间的冲刷，柴米油盐酱醋茶像泼墨画一样泼出一地鸡毛的时候，再提诸如浪漫之类的要求时，被当机立断明确告知“浪漫不能当饭吃”！于是，琼瑶的小说连同琼瑶式的爱情都被埋在了心里那个曾经埋过一颗美丽的花的种子的角落里，偶尔触景生情的时候会翻出来看一看。曾经脑海中的彩虹早已融化在了厨房的油烟蒸汽里，生活彻底根植于地气中了。

　　都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就连琼瑶也逃脱不了生活中的狗血剧情，可是，没有坟墓，死后连个埋葬的地方都没有，何其悲凉！人人抵触坟墓，可谁又能逃脱奔赴坟墓的宿命！琼瑶的小说不在于宏幅巨篇的架构和高深的思想境界，其魅力在于在喧嚣的锅碗瓢盆交响曲中有一股潺潺的小溪水，叮叮咚咚地缓缓流淌着，成为剥离俗市闹巷污言恶语的清凉禅音，在一片嘈杂纷乱中冲刷出一条大自然原野般的时空隧道，让煎熬的心有一处规避尘世乱像的去处，聊以自愈。

　　很多现代网络小说在篇幅、情节方面远在琼瑶小说之上，其感官刺激更是琼瑶小说拍马都追赶不上的，但这些小说充其量是色情，无法企及琼瑶小说“言情”所体现的唯美与澄净，这是成人世界的童话，虽然虚幻，却能濯涤蒙垢的心灵，人总归要在拥挤的心灵中给自己留出一小方纯澈的空间，安放自己过往的童真。

琼瑶和她的小说是青春不散的余温，回首向来儿时路，一半是书本，一半是琼瑶。

　　成年人的世界要不要保留童话般的爱情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