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路情缘】绿皮火车的，岁月之旅

蒋继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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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网络（致谢）

在记忆的深处，1993 年的绿皮火车，就像一位被岁月拖累、走得很慢很慢的行者。它在时光的旧站台边，慢慢地挪动着脚步。那时，我带着堂弟和同村的伙伴，从樟树出发前往鹰潭。一上车，嘈杂声就像洪水一样把安静冲走了，闷热得就像被关进了不透气的蒸笼。座位上满满当当都是人，过道也被行李和乘客堵得死死的，想稍微动一下都特别难，空气中弥漫着汗味和食物味混合的怪味，这就是那个时候绿皮火车特有的“味道”。看到这么拥挤、乱糟糟的场景，我的心里一下子就被无奈和烦躁填满了，感觉一场又长又难熬的旅途就在眼前。

鹰潭站买票的过程，简直是对人耐心的极大考验。售票窗口前，人群像疯了一样挤在一起，我被挤在中间，脚都站不稳，只能随着人群一点点往前挪。那几个小时的等待，就像和时间进行一场漫长的拔河比赛，每一秒都过得特别慢。我心里又着急又疲惫，不停地踮起脚尖看前面的队伍，盼着能快点轮到自己，又担心轮到的时候票已经卖完了。好不容易买到票，可我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因为我们要坐的是又黑又小又破的闷罐车。车里暗暗的，墙壁又冷又硬，根本没有舒服的座位，也没有任何装饰，大家只能站着，在火车的摇晃中，心里对接下来的旅程充满了不安和迷茫，我不禁在想，这样的苦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对目的地的期待也被这压抑的环境弄得没了踪影，只剩下满心的迷茫和失落，就像在大雾里迷了路的人。

后来有一次去东莞，父亲坚持要送我和妻子。父亲的背因为岁月的操劳有点弯了，但他身上还是透着一股让人安心的坚定。他挑着重重的行李，每走一步，都像是在生活的琴弦上弹出对我们无声的爱。火车慢慢进站了，可车窗紧紧关着。父亲紧紧盯着车窗，眼神特别亮，好像在黑暗中找宝藏一样。突然，一个车窗被车里的人挤开了一条小缝，父亲迅速用扁担卡住，他的胳膊因为用力微微发抖，青筋都鼓了起来，额头的汗珠不停地往下掉，在阳光下闪着光，那一刻，他就像一个超级英雄，用自己的力量为我们打开了通往未来的路。我艰难地从车窗爬进去，然后把妻子拉进来，一起进入了这个拥挤得像沙丁鱼罐头一样的车厢。当时，我的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对父亲的心疼和感激在心里涌动，可又对即将开始的旅程充满了担忧和害怕。

车厢里简直乱成了一锅粥。人挤人，几乎没有一点空隙，每一次呼吸都要和旁边的人抢空气。汗酸味、烟味、各种食物味混在一起，特别刺鼻，就像在垃圾场里一样。那时候京九线还没开通，交通特别不方便，就像一座大山压在每个旅客身上。去东莞要先绕道广州，在湖南株洲的时候，火车因为人太多，都快撑不住了。部队官兵上来维持秩序，我们因为靠近车门，被要求下车。下午的太阳特别大，热得像火在烤，把我们的焦虑和无助都暴露出来了，我们就像被扔在大海里的小船，在人群中孤孤单单地站着，又迷茫又失落。我看着周围同样被赶下车的人，大家的眼神里都是无助和迷茫，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出发，未来就像被一团浓浓的黑幕遮住了，一点希望都看不到，只能在无尽的等待中徘徊。直到深夜，周围安静下来，我们才坐上另一辆闷罐车。

这绿皮火车，慢得像蜗牛在爬，每前进一点，都像是在和铁轨、和岁月较着劲。它“哐当哐当”地响着，就像一个累得不行还在坚持跑马拉松的人，每转一下车轮都特别费劲，好像在诉说着过去的不容易和无奈。车窗外的风景慢慢地变化着，田野里的麦穗在风中轻轻摇摆，都比火车快，好像在笑话它的慢；远处的山静静地看着火车慢慢走，像是在同情它的艰难。有时候，火车会在小站停一会儿，就像累了的人停下来歇歇脚，然后又带着满身的疲惫继续往前走，在大地上留下一条弯弯曲曲的线，好像在讲着过去交通不便的故事。我坐在车上，心里本来很着急，可又没办法改变，只能接受，对远方还有一点点小小的期待，就像在黑暗中守着最后一点光亮的人，虽然微弱，但一直都在。

现在回想起来，那些绿皮火车的经历，不只是关于出行难的回忆，更像是一部部充满感情、记录时代的故事书。它们记录了那个时候交通的不便，也见证了普通人在困难中的坚持和努力；它们承载着父亲深深的爱，也留下了旅途中人们互相帮助的温暖情谊。在拥挤的车厢里每一次难受的挣扎，都是对生活的思考，好像在问生活为什么这么难；每一个和陌生人偶然的对视，都是人性在困境中的相遇，就像黑暗中闪烁的小星星，虽然光很弱，但能让人感到温暖和安慰。

现在，高铁像银色的蛟龙一样，在全国各地飞快地跑着，给大家带来了方便和快捷，就像带着现代文明快速奔跑的骏马，让我们进入了一个快节奏的时代。但是，绿皮火车的那些旧时光，永远不会被忘记。它们就像夜空中闪亮的星星，在我们心灵的天空里永远发着光。那是对过去的尊重和怀念，是对父亲的思念和感恩，也是对时代变化中人性美好一面的赞美。每一次坐绿皮火车的经历，都是一次心灵的洗礼，让我们在经历了岁月的磨练后，更加珍惜现在的好日子，也让我们在现代社会的忙碌中，还能听到过去时光里心灵的轻声细语，就像在热闹的城市里听到了古老的呼唤，这是历史和现在的对话，是记忆和情感的交融，是人类文明中永远不会消失的精神财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