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爱酸甜

龚清鼎

<h1><b> 小雨淅淅沥沥,雨丝温情地亲吻着大地,思绪随着细雨渗入时间的来路。记忆像块五彩的糖,慢慢地溶解,父亲的影子在记忆的浸润下异常鲜活。父爱——酸中有点儿甜。<br>我的出世,为年越不惑的父亲带来了满心的欢悦。因为经历了世事的沧桑,饱尝了病魔的折磨,倍受了他人的鄙薄之后,他也终于有了自己一承“大统”的儿子。所以,听说自从我落地,除非吃奶,否则极少落入我母亲之手。无论他东奔西走,还是南来北往,总把我捧在心口,甚而掷骰赌钱时,也将我放在腿上弓在怀里。<br> 但好景不长,父亲虽然早已痊愈,但仍与病友集居病村,他总怕我出事,总怕这样的环境在我的心里留下阴影,影响我的成长。因此,从两岁起就将他的“宝”,送到离他几百里的奶奶那里,希望我能健康地安然地成长,但小孩子的生活中怎么能没有父亲呢?每每短暂的相偎,总带给我无尽的思念。他一年来看我两三次,他的到来就是我欢悦的飞翔,勇气的充实,安全的坚定。所以,我最爱到公路边玩,直着身子,瞪大眸子,搜寻班车里我渴慕的身影。虽然常常弄得啼笑皆非,但父亲的影子却日渐在我心里清晰、厚重。我满六岁的天,他奇迹般地出现了。虽然下着小雨,我还是乐此不疲地“砍”他,要糖,买哨,看戏,骑马,藏猫,捉虫无所不至,但他却时不时,婆婆妈妈地注视着我,显些落泪。我有点疑惑,但很快被高兴稀释得透明无痕。只是时不时地听到他们议论“苏家好——高房大屋——难找这样的人家——”。不过,后来在我三叔“你养不起我养”的喝斥后,再没听到什么。我乐我的,管它。<br> 八岁时父母出院建起新家,也我实现了“回归”。可物质的匮乏,精神的孤寂,他人的冷眼,让全家人都感到缺氧般的窒息。但父亲倔强而坚韧地撑起了,这个一贫如洗的家。生活的风刀霜剑在他本就缺汗的手上,写下了无数的苦楚。这样的家庭怎么少得了一双勤劳而强健的手呢?每当见到他酥饼般的满布裂纹的手,我都有会痛心。而每每他不小心碰到皴裂的口子,抖手顿足的时候,那钻心刺骨的痛更会立刻就复制到我的心里,那一条条鲜红的口子就在一寸寸地啃啮着我的心。所以,我一有空暇,就将我力所能及的家务打理好,总想减轻父亲的负担。父亲因此无限夸大地夸我“如何勤劳懂事”“如何勤奋刻苦”。体贴与体谅、关心与关爱静静地在我与父亲之间流淌。<br> 进入初中,我更加懂事,总持着给父亲一份喜悦的幼稚心境努力着。我确也用一张张奖状令父亲在艰苦的生活中,烩炙欣慰,拼盘笑颜。当然父亲也更加疼我。每当雨夜,他总来接我,我总劝他,他总坚持。初三的一个夏夜,暴雨突然而至,一时间雨声哗哗,山洪隆隆。同学们惊恐地哀叹,而一阵阵幸福却在我心里升腾。放学了,但我并没有发现我熟悉的身影。学校开始静下来,我只好带着淡淡的失落冲进雨里。风狂雨骤,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把衬衣撑在头上,背上就有一股清泉流趟……一出校门伸手不见五指。校门外坑坑凼凼,陡滑危险的路令我也发怵,平时快得像猴儿的我,借着闪电,也连坐了好几个屁股墩儿,才摸到公路上,一溜一滑地踏着厚厚的泥泞狂奔……<br> 我一进家门,母亲就问“你爸爸呢?接你呀?!”我鼻了一酸,脸上有些温热,似乎时间在这里愣了一下。我转身冲进雨里,边跑边喊,快到学校我才碰到,抱着把伞,踽踽独行的他。雨在下,风在狂,泪在流,他却乐呵呵地说:“我早到了,只是电筒的泡子烧了,没能进学校里去,就在公路上等你,但有人说你在等我,我喊不答应你,就转朝后门进去,你又走了……”。在漆黑的夜里雨编织了亲情的网线,构建了圆融温馨的磁场。又一阵大雨到来,被伞筛过的小雨轻轻地、轻轻地飘落……<br> 进入师范,我收到他请人代笔的无数封信,他一声声地呼唤我的名字,一次次地重复“生活要过好,没钱了就写信回来”,这些质朴而直白的语言像热烈的火焰,飞入我的脑海,融入血液,进入我的细胞,成为我解读生命意义的密码。</b><br></h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