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雪来，等花开

王丹

图文/王丹

　　小雪过后，便盼着好雪片片。木心先生说，他是一个在黑暗中，大雪纷飞的人。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的人，但在冬日里莫名的期待雪后初霁的明亮与纯净。于是，每日醒来第一件事就是走到窗前，看昏黄的路灯下是否有雪花飞舞，小径通幽处可有了与往日不同的颜色。作为一个近视眼，从来不去看天空流泪，不管凝结成哪种形态，我都看不清甚至是看不见，与其眯着眼睛也枉然，索性不再仔细去寻根溯源。捡些直观的，明了的，虽不能完全取悦目光，却可以滋润半亩心田。生活中，有太多时候，看见的未必是真实清楚的，朦胧之下，心境朗然，妙机其微。

　　冬天的早晨，起床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小时候住平房，晚上睡觉有热乎乎的炕，可是人与被子把炕上的热气都藏进了被窝里，屋子显得格外清冷，起床穿衣服那功夫就把攒了一晚上的热气抖落干净了，不过人也立时清醒许多。现在二十四小时有暖气，什么时候起来都不会有畏手畏脚的寒意。只是，随着冬天脚步的深入，太阳也懒得早起，看着窗外尚未褪去的夜色，热被窝的温暖与舒适还是让人难以抗拒的。

　　周末的好处是不用给回笼觉定闹钟，睡到自然醒时，发现已是天光大亮。不洗漱，戴上帽子口罩，保暖武装到位，迈着鸭子步慢悠悠的去买早餐。这个时候，谁也认不出我是谁，所以根本不在意过往行人的惊鸿一瞥。当那个所谓的“自我”消失时，内心的自在浮出水面。所以，有那么多隐遁山林的人，未必是不得志，只是觉得返璞归真的不雕琢才是生命最惬意的形态。记得友说和姑娘去版纳时常骑着共享单车到处逛，感受风在耳畔的呼啸，在身后的撕扯，她只要不管不顾的往前骑，那份洒脱那种恣意，只有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里才能体会的到。回到熟悉的城市，又要做回知性稳重的淑女，其实也不累，骨子里本就是贤良淑德，但是不再“忘我”。我们如同装在套子里的人，却也知道了要一层一层的褪去。

尼采曾说:当你的灵魂变得宁静平和喜悦时，你的眼睛就有一种深度清澈，它们变得如此透明，以至于你能够看到一个人的灵魂。这个时候，我便是我，在人间，大自在。

　　小区外一家水果蔬菜店正在上新货，老板娘和员工一起忙忙碌碌。我走得近了，听到她的只言片语：“感冒啦，各种难受啊。早上真不想起来，但是也没办法啊”。她对面干活儿的店员不知说了什么，我已走远听不清了。老板娘属于健硕型的身材，说话声音略中性，一直以来给我的感觉就是精明能干，像个女汉子。今日听她这话，确实很拼。但愿从朝阳那儿路过的风能把一丝温暖和明亮带给她。

　　此时，心里没有什么情绪，人各有命，不应该产生过多的悲悯，因为那是眼睛看到的太主观。需要时尽量伸出援助之手，不需时但盼各自安好。记起那日收到让自己释然的几个字：眼观不清，心品则明。

　　大雪已过，说好的雪一直没来，可是生命里的雪总会无端而来，心里希望是浅尝辄止的飘飘素雪，不染尘埃，清冽静美。往往寒意袭来，铺天盖地，仿佛每一步都需要彻骨的踉跄。这个时刻，要不得唉声叹气的，呼出的每个音节都会冻成硬邦邦的字眼，需用手接着，否则就落到地面砸到自己的脚，这无用的怨气只会连累手脚。所以，我们能做的便是浅浅的默默的呼吸，深深的留下温暖的足迹，播下一颗颗种子。不经意回眸时，雪已填平了所有的印记。然而走过的土地上真的种下了心里的花，等春暖，便会朵朵绽放。

　　天空终于出现了一批从远处赶来的云，风尘仆仆的样子，似乎是有备而来。站在窗前看着逐渐布满天空的厚重的云，希望它们能多逗留些时辰，把这片祥和的地域当做自己的家，当不能承受生命之重时，我们和大地会接受它们撒下的全部。夜里，来了一阵阵的风，不知听到了什么消息，一夜的风起云涌，遍地流言碎语，第二天早上，一众云等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了。这块纯朴的土地一直缺少自己的水源，若有大片的水域，哪里还需要等着外来的云来滋养大地，不是本地的云，到底是养不熟。

　　天气预报显示这阵子都不会有雪，没有雪的冬天，总觉得不完整，仿佛带着一种遗憾。起床时还是习惯性的向窗外看一看，路灯下只一片氤氲的寂静，亮光之外是黑暗，黑暗之外还有光亮，如同日子的尽头还是日子，有剥夺也有馈赠，但是依然鲜活。

冬天最美的仪式莫过一场雪，雪中有春信，温暖便不远了。

等雪来，等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