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玩野传

许仙

先有《四哥歪传》，今做《文玩野传》，附会浮夸，以为娱乐。

四哥歪传

文玩野传

许仙

大道之行，风有俗雅；大治之年，人有穷达。物无美丑，而人有好恶者多矣，岂造化之先定者乎？

榆州某君，知天命有六，谋食娼丐之间，然颇自负，放言高就于宇宙某府。鞍马劳顿，两手如皂，隆冬投影，满座哑然。或言皂手者其兄也，某亦自证，从容道当日情状，葱指卷舒，似与劳力者迥异，其事遂不可考。近得雅好，手把两乌球玩之。观之情笃，欣然若喜，陶然若醉，旧豪富人家获至宝者不及也。备毛刷手套，朝摩而暮抚，已释而复取。期月，乌球光泽浸润，似有汗溢出者，谓之包浆。近视之，则核桃也。

许子愕然。核桃，俗之坚果也，食之补脑。余虽贫，筐箧有之，日食三五不惜，况宇宙之高就者乎？问之，则曰：“此文玩也，非女之核桃也。”再问：“此树生乎？”曰：“然。”“有皮有仁乎？”曰：“有。”“破而食之可乎？”曰：“可。然吾必不忍为之。”既生之于树，有仁可食，何以异于核桃乎？核桃非核桃，则马亦非马，官非官，律非律，斯乱矣！必合于理，则某仅得两枚，食之难再，故视之文玩存焉。然则宇宙某府之薪俸，去承诺之远可知矣。

退思之，核桃为食，人情也。命之以文玩，矫情也。食则物尽其用，玩则附庸风雅。其真文玩者，成以乌檀，饰以佛寿，文理天然，珠圆而玉润，臭外而实中。今易之以核桃，官感尽失，玩之亦去文甚远，名之文玩，弗如野趣。然欺世之风盛，其邻亦有效慕者，终不可止抑，此诚能与富者道而难与贫人言者也。

书语云：“核桃者，富人之坚果，贫人之玩物。”初闻不信，今于某君知之。故为之传，必辨文野而为之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