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州随感

老长不大

<p class="ql-block"> 一</p><p class="ql-block"> 徽州,人们都想去看看,我亦然。</p><p class="ql-block"> 在这块古老的土地上,不仅有青山绿水、风光秀丽的自然景观,依山傍水、错落有致的村落民居,粉墙黛瓦、飞檐翘角的徽派建筑,商贾云集、富甲天下的徽商余韵,更有丰富深厚的历史文化底蕴。</p><p class="ql-block"> 新安理学、新安医学、新安画派,徽派建筑、徽派雕刻、徽派篆刻,徽商、徽剧、徽菜等构成的徽州文化,是徽州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的总和。它几乎涵盖了中国后期的封建社会中民间的经济、教育、生活、宗法制度等基本内容,被誉为“中国三大地域文化”之一(另为敦煌学、藏学)。</p><p class="ql-block"> 如果说,秀丽的景色为徽州带来了美誉,徽派建筑增添了声望,徽商奠定了地位,那么,徽州文化更使它经世不绝、熠熠生辉。</p><p class="ql-block"> 让我们来看看历代辈出的徽州名人:</p><p class="ql-block"> 理学宗师朱熹,活版印刷毕昇,平倭功臣胡宗宪,红顶商人胡雪岩,新文化运动倡导者胡适,国家领导人江泽民、胡锦涛,以及戴震、程大位、汪机、弘仁、詹天佑、陶行知、黄宾虹等等。</p><p class="ql-block"> 当然,也出过农民起义领袖方腊,倭寇头目汪直。</p><p class="ql-block"> 有一种说法,“徽州”之名,还因方腊而来。</p><p class="ql-block"> 北宋宣和三年(1121年),歙州人方腊领导的农民起义被朝廷平定后,宋徽宗改歙州为徽州,辖歙、黟、休宁、绩溪、祁门、婺源六县。“徽”字的本义,指三股绳合在一起构成的绳索,引申有束缚、捆绑之意。宋王朝以其名之,表达了要加强对这片土地的约束和统治。</p><p class="ql-block"> 清初,徽州府隶属江南省。康熙六年(1667年)将江南省一分为二,东侧部分取江宁、苏州各一字,称江苏;西侧部分取安庆、徽州各一字,为安徽。可见昔日徽州的份量。</p><p class="ql-block"> 虽然,如今安徽缺徽,徽州易名,徽州的“一府六县”也分属为两省三地(婺源属江西,绩溪归宣城),但“徽州”作为一个文化符号,已经深入人心!</p><p class="ql-block"> 何似如此?建制易改,基因难变。</p><p class="ql-block">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让我们不妨探寻一下它的源头:</p><p class="ql-block"> 西晋末年,五胡乱华、永嘉之乱,长江以北的中原大地上,长期混战,相互残杀、生灵涂炭,沦为人间地狱。中原的士族为躲避战乱、寻求生路,纷纷举族跨越长江南迁,一部分去中西南,一部分来东南,史称“衣冠南渡”。这块长江以南的群山环绕,与世隔绝的丘陵地带,山间中的一个个盆地,进入了他们的视野,于是以山为屏、以水滋养,建立起家园,成了世代生根落脚的庇护之地——“徽州”。</p><p class="ql-block"> 后来的安史之乱、靖康之难等等,每次中原战乱,名门望族都会举族来此躲避祸难。种子发芽、抽枝散叶,逐渐形成了日后名震天下的“徽州文化”。</p><p class="ql-block"> 其实,每个地域的名人辈出,若细究原由,均有其历史的渊源,尤其是江南诸地。</p> <p class="ql-block"> 二</p><p class="ql-block"> 二十四年前,我们单位工会搞活动,利用双休日到黄山游览,顺便还逛了屯溪老街和歙县棠樾牌坊群。这是我第一次到徽州,因时间有限,只走了徽州的小小一个角落。</p><p class="ql-block"> 我那时五十多岁,身体尚健,从玉屏乘缆车上山后,走黄山景区全程没觉得有多累,还登了莲花峰与光明顶。那时云谷索道尚未开通,我们还是步行下山的。</p><p class="ql-block"> 我这次不行了,虽有再走黄山全程的念头,但年纪不饶人,膝盖不听使唤,只能“望山兴叹”,在玉屏景区逛了一圈。迎客松还是那样的挺拔茂盛,周边景色还是原样的秀美,而我已是步履蹒跚、老态龙钟了,可谓物是人非也。</p><p class="ql-block"> 屯溪老街倒是有不少变化,街道入口处建起了气派的新门楼,前面扩建了一个大广场;街道两边的房屋也修缮如新,路面的青石板比以前大而整齐,像是更换过了;更主要的是商家店铺鳞次栉比,少了过去的“脏乱残破”,多了浓厚的商业化气息。</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街上卖歙砚的店铺更多了,规模也更大了,有些还装璜得很富丽。因为,我上次买过一块歙砚。有位同事也买了一块较大的题名“红楼梦”的歙砚,形状如一本厚厚的书,砚上的图案,雕刻精巧美妙、且有制砚的名家题款,极具收藏价值,想必如今已价格不菲。所以,我故地重游,非常在意此类店铺,时不时进去瞧瞧,可惜忘了当年买的是哪家。</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span>不知谁吹的,说老街是“活动着的清明上河图”,可我一点儿的感觉都没有。看看河南开封按“清明上河图”建的“清明上河园”吧,虽然是新的,但倒有点儿味。说屯溪老街是活动着的,那是谁跟谁呀!太离谱了。</p><p class="ql-block"> 说到这里,顺便提一下我对所谓“中国最美四大秋色”之塔川的感觉:也是捧得太高,太夸张了。大凡像我这样从山村出来的人们,都会觉得自己家乡的秋色不会比塔川差到哪里去。其实,乡村山野到了秋天,哪儿不是这样的美?像塔川这样的秋景,全国比比皆是,何止千百!就拿塔川周边的邻村来说,他们会服气吗?打广告做宣传招徕游客,那是塔川人的聪明会抄作,信不信全在你自身。我这样说并不是塔川的秋景不美,而是吹得太过,这只是我个人的观点。</p> <p class="ql-block"> 三</p><p class="ql-block"> 当你漫步在徽州一座座古村落里,就已经走进了徽州文化。庄重的宗祠、高大的宅院,威严的石鼓、斑驳的墙体,破残的栅栏、镂空的花窗,幽深的小巷、光滑的石径,无不在默默地诉说着历史的久远与沧桑。</p><p class="ql-block"> 徽派建筑中楼、阁、堂、厅、廊,以及园、亭、桥等,并非独立存在,可以互相整合,功能和视觉上叠加配合,形成一种连贯而又富于变化的魅力。</p><p class="ql-block"> 徽州民居的粉墙黛瓦、飞檐翘角马头墙,是徽派建筑的经典特色。</p><p class="ql-block"> 先民为防火灾祸殃邻居及全村,把外墙抬升,高过屋顶,阻隔火势蔓延。这种既能封火又能防火的宽厚高墙,因形似马头而称之。又因各家房屋的地形与层高不同,马头墙会呈现出不同的势位。这种局部的参差错落,却营造出一种整体的和谐与美感。</p><p class="ql-block"> 徽州建筑拚弃五彩,只用黑白。为了房屋的防潮吸水,采用石灰等白涂料抹墙体,青黑瓦片盖屋顶。远远望去,白墙成面,黑瓦似线,整座村落在青山绿水的映衬下,宛如一幅黑白分明的水墨画。</p><p class="ql-block"> 这是徽州人的智慧,更是徽州人的美学文化。</p><p class="ql-block"> 徽派建筑的另一特色是“三雕”,即木雕、砖雕、石雕。木雕主要用于梁架、屏风、窗楹、栏柱,砖雕用在门楼、门楣、屋檐、屋瓴,石雕常见于门墩、石鼓、石狮、牌坊。</p><p class="ql-block"> 徽州保存了大量的“三雕”为一体的古民居建筑。我在宏村、南屏,李坑、江湾等地,看到了许多精美伦绝的“三雕”。棠樾牌坊群的石雕、南屏村叶氏宗祠大门前的大石鼓,屯溪老街上的众多砖雕、宏村汪氏宗祠的木雕等等,题材广泛、造型逼真、图案吉祥、雕刻精巧,都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p><p class="ql-block"> 尤其是宏村“承志堂”的砖雕门罩,石雕漏窗、木雕楹栏,让人百看不厌。雕刻在木柱、护板、横梁和额枋间的“渔樵耕读”、“百子闹元宵”、“郭子仪拜寿”,“唐肃宗宴官图”等木雕,工艺精湛、刀法细腻、线条清晰、层次分明,场面壮观、人物众多、神态各异、惟妙惟肖。</p><p class="ql-block"> 这些“三雕”与木柱梁的整体建筑结构严密配合,布局之工、营造之精、装饰之美、内涵之深,令人叹为观止。其精湛的雕刻技艺和不朽的艺术价值,充分体现了古代劳动人民的智慧与才能。</p><p class="ql-block"> 你看“三雕”作品的时候,不能走马观花,需要静下心来慢慢的认真品味,否则那种含蓄细腻的美,以及蕴藏其中的许多信息,因匆匆一瞥而感受不到。</p> <p class="ql-block"> 四</p><p class="ql-block"> 徽州人口众多,山多地少。古徽州人生存艰难,走出去闯是一种谋生的选择。一般贫困人家的孩子到了十四五岁,就外出当学徒学做生意,或学一门手艺谋生,这是生话所迫的无奈之举。据资料称,明中叶至清末,徽州人外出经商成为“第一等生业”,成年男子占半数以上。这种“寄命于商”的状况,加上徽州人的聪明诚信和勤奋能干的品性,成就了纵横明清数百年的徽商,亦有了“无徽不成镇”,“徽商遍天下”之说。</p><p class="ql-block"> 徽州人素有耕读传家,尊崇儒学的传统,虽“寄命于商”,却“贾而好儒”、“亦贾亦儒”。这种祖上门风耳濡目染地印刻在孩子们的骨子里,所以,他们虽从小外出经商,却深知读书学习,能不断地增加知识,丰富经商经验,促进事业发展,能提升自己的修养和文化品位,从而形成良好的商业道德与商业信誉。有些徽商边经商边学习,从商读书两不误。这种商与儒的密切联结,是徽商的一大特点。</p><p class="ql-block"> 多数徽商发迹后,衣锦还乡,便兴土木,建房修祠造桥铺路,特别是利于家族兴旺和培养后代的教育方面,更是不惜财力、慷慨解囊,兴办书塾学堂,故有“十户之村,不废诵读”之说。</p><p class="ql-block"> 如此重视教育的文风昌盛之地,难怪明清时期,只有七十万人口的徽州府,竟出了1136名进士;一个小小李坑村七品以上官员多达70多人;更有甚者,休宁一县出了19名状元,被誉为中国状元第一县。</p><p class="ql-block"> 徽州,给我印象最深的是:有那么多保存完好的古村落、古民居、古祠堂、古牌坊、古桥及古树。它们能逃过大跃进运动的“共产风”、文革时期的“破四旧”等这样的劫难,那是非常不容易的。</p><p class="ql-block"> 文革“破四旧”中,许多宗祠、家谱、文物等都被毁于一旦,谁敢反对,对传统文化有些感情也被认为是大逆不道。年轻人也许难以置信,我们这代人是亲身经历过的,所以,徽州人了不起,有胆魄!</p><p class="ql-block"> 林徽因早在建国初就说过:你们把古董拆了,总有一天会后悔的,即使再把它恢复起来,也不过是个假古董!我们现在有些明白这些古董的价值了。一座乡村、城镇中的老街、老桥、老宅,都是老祖宗留下来的历史遗物,是这座城镇、乡村的文化底蕴,这里有千百年来农耕文明的精髓。它不是难看的破残的疤痕,而是能增添特有魅力的花朶。</p><p class="ql-block"> 令人遗憾的是,在当今新一轮农村城镇化的拆迁浪潮中,有不少乡村被一锅端了,有些古村落、古祠堂及明清时期的老宅都夷为平地。为此,真切地希望决策者们,在新农村城镇化建设中,请千万不要搞一刀切,尽量保留一些有历史意义的古董,把这些有社会价值的东西,与新建的城镇加以有机的衔接。</p><p class="ql-block"> 我们不是常以拥有几千年的历史而自豪吗?那么,请珍爱和保护这些身边的历史文化传统。</p><p class="ql-block"> 徽州,是我们学习的榜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