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水煮茶

古城淤荷

小时候和祖父一同收集雪花，煮茶……想来，这样的况味要成了一种奢侈品。

雪花、茶壶、炉火，这是儿时家的意象。其实，在北方下雪是常见的事，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有“冬”的味道。

冬夜的乡村，万籁俱寂，只有偶尔传来的雪声，细微而清晰。我是再熟悉不过的，那是童年的声音。雪花像在空中撒盐，像柳絮迎风起，像鹅毛满天飞……有些雪是不能食用的，而祖父却总是用雪水煮茶。

后来偶尔读到元代诗人黄镇成的一篇《游峨》，上面有这样一句话：“雪水烹茶天上味，人间哪得几回尝”。我恍然大悟，童年时的情景又赫然成了另一番印象。

是啊！雪和茶是一组辩证法，没有茶的香沁，水沸无味，没有雪的聚集，茶静立无言，而听着却从这对辩证法中听出了自己的心声：“寒风凛冽雪纷纷，围炉煮茶情更浓。”一边是自然的辩证法，一边是亲情的方寸心，我不禁喟叹古人哲思的精妙。

而今，在城市里，这样的情愫却无处寻了，我的心头也有些“雪水煮茶”的低回。而对雪，对茶，有一种难以名状的情愫在发酵，生长。

什么时候能再回去品那雪水煮茶呢？

从小小的窗口望出去，我常常看到车水马龙的街道，穿梭如织的行人，一切都是匆匆的样子。

我多么希望，在城市的雪夜，也能有一杯热水腾腾的雪水煮茶，轻嘬一口，紧闭双眼，回味悠长，余味无穷，沁人心脾。

我做了一个梦。梦里，祖父在城市的中心广场上开了一家茶馆，他主营的就是雪水煮茶，茶香萦绕，让时间变慢。埋头行走的人们终于可以放慢脚步。来这里喝茶，喝茶的人络绎不绝，他们坐在一起，谈笑风生，每一张都绽开了笑脸。

梦醒了，雪还在，茶馆却已无处寻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