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 大地 光辉(连载中)

深海

<p class="ql-block">  一八六二年到一八七三年,同治年间。边陲小城经过了血洗,回民暴乱屠杀陕甘宁青民众两千万。</p><p class="ql-block"> 太平天国起义,回民暴乱,民不聊生,清政府昏庸无能岌岌可危。</p><p class="ql-block"> 小城也没有逃开,躲过灾难的人,史料记载幸存者只有八百人。曾有过两万人的边陲。</p><p class="ql-block"> 残垣断壁,哀鸿遍野,人口稀少,土地荒芜……</p><p class="ql-block"> 神鹿降临的地方废了,荒芜了, 进入了它的黑暗时代。</p><p class="ql-block"> 神话与传说交织的黄河岸边,老去了,跌入了黑夜。</p><p class="ql-block"> ……等待着时间的变迁。</p><p class="ql-block"> 五十四年后,我站在这里,故乡的河岸,沿着历史轨迹回望,看历史的演变。现在和明天都纷至沓来……</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一九七八年,安徽遭遇了极度的干旱,出门讨饭的多了,凤阳花鼓也在各地遍地开花“闻名”了全国。唱着花鼓戏去乞讨,流浪各地。</p><p class="ql-block"> 为了活下去二十一位安徽小岗村的农民签下了“生死状!”。</p><p class="ql-block"> 改革的春风慢慢席卷全国,包产到户开始了。一切势在必行。计划经济严重束缚了农民的积极性。是时候放开政策了。</p><p class="ql-block"> 市场经济萌芽了。</p><p class="ql-block"> 生产队的知青点撤了,知青都返城了。里面的大通铺,一溜子的土炕很快的坍塌了。知青们的被褥都背走了,一地的狼藉。</p><p class="ql-block"> 它的门锁着,里面已经荒废了。没有人打扫,没有人居住只能用来堆放生产队的农具和杂物。</p><p class="ql-block"> 那是一个很大的深坑,有十二三间的房子。面东背西的俩个像会议室的大房子是知青住的地方,紧靠的一间半是堆放知青平日生活杂物的,一间半面南朝北的是他们的厨房。这里没有院墙。很像我后来去河南上学见过的“地坑院!”。坑壁就是它的院墙。</p><p class="ql-block"> 一条窄窄的“之字形”小路,铁掀铲除出的“路”,坑坑洼洼。从桥桥子旁边的大路延伸到知青点的院子里。</p><p class="ql-block"> 木头做的篮球架,不知道经历了多少的风吹日晒雨淋,满身的裂痕。红砂岩做的石条压着它的木框架,稳定着它的重心。</p><p class="ql-block"> 一九七七年,我七岁了。该到上学的年纪了。去了三合下堡子中心小学读书。只读了一年,就被分流,下堡子不要我们上堡子的一二年级的学生,知青点被临时改造成了我们的教室。</p><p class="ql-block"> 知青点换了名字:“篮球场场子!”</p><p class="ql-block"> 自己带着家里的小板凳,四四方方的凳子。早上带去,晚上带回家。</p><p class="ql-block"> 北方人家里光景好一些的都会请木匠打一个地桌子,配六个或者八个凳子,我带到学校的就是其中一个。</p><p class="ql-block"> 很特别。奶奶让七姑父李友泉给我特意做得,我的专属。</p><p class="ql-block"> 七姑父,是故乡十三个生产队出了名的木匠,他的手艺活儿很好,经常出庄干活儿。生产队是不会给他公分的,这也是当时的政策允许范围之内。</p><p class="ql-block"> 木匠,砖瓦匠不用参加集体劳动,只有家里有足够的劳动力,年底分粮食的时候,能接住饥荒就好。</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故事,就从我懵懵懂懂上学,睁开眼睛开始吧。</p><p class="ql-block"> 家里的芦花鸡叫第一遍的时候,奶奶就叫醒了我。</p><p class="ql-block"> 天刚刚蒙蒙亮,书包是各种旧衣服拼成的那颜色,只有灰和深蓝两种颜色。两条细细的书包带子也是用旧衣服做的,整齐的放在炕头。</p><p class="ql-block"> 爬起来,穿衣服,不用奶奶催促,洗脸,拿了黑面馍馍就走。姐姐比我大五岁,她上学很晚,十岁才去的学校。十六来才读到四年级,留了两级。她是不梳好头不会走得。奶奶抽她俩鞭子,她才会骂骂咧咧的夹着她的花书包冲出门。</p><p class="ql-block"> “给我给滴是包谷面馍馍,给你阳滴是混面(黑面和白面混合在一起)馍馍……偏心死滴呢!”</p><p class="ql-block"> “我把你个骚皮女子,俩鞭子抽死呢!不好好念书,除了吃滴多和浪费几尺布你能干啥……海萍家连高粱馍馍都吃不上,天天挨饿呢!”奶奶每天都会骂她,打她。她们俩个的“游戏”我从不回头看。</p><p class="ql-block"> 天天剧情一样,没意思。</p><p class="ql-block"> 那个时候基本没有牙刷,牙膏这个概念。刷牙是什么?!只有知青点的知青才会矫情的刷牙。庄里人都觉得脏兮兮的一嘴的白沫子很恶心。注意一点卫生的,能用粗盐水漱漱口就算是很奢侈的了。那会儿,大多数人家盐都没有几粒那里舍得用。</p><p class="ql-block"> 扣鸡皮眼换来的几毛钱,谁舍得?</p><p class="ql-block"> 鸡蛋!那个年月的奢侈品。一颗八分钱呢!双黄蛋一毛钱一颗。</p><p class="ql-block"> 用它去下堡子供销社换煤油,换盐和洋火(火柴)都紧巴巴的。</p><p class="ql-block"> 八分钱一斤的煤油,盐一斤一毛二分钱,两毛钱的洋火,一墩子十盒,很多人家买不起。领居家借火点炉灶的人家很多。</p><p class="ql-block"> 奶奶,爷爷这一辈人,是不存在刷牙这个字眼的。</p><p class="ql-block"> 走得时候,奶奶也起来了。拿着席芨扎的大扫帚开始打扫院子了。</p><p class="ql-block"> “刷刷的……”</p><p class="ql-block"> “阳娃子!路上走慢些,遇到狗追的时候别跑,拾一个胡集蛋子瞎(哈)一下就不追了!”</p><p class="ql-block"> 五哥我也不用考虑。他大我一岁,我出去的时候 。他像后面有狼撵着,还是有土匪索命一样的,一头扎进昏暗的黎明前夕,早就不见了影踪。</p><p class="ql-block"> 任凭我在后面追着喊“东祥哥等一下(哈)我……!”嗓子喊破也不会等我一下。</p><p class="ql-block"> 我们一级,不在一个班。他八岁上学,等了我一年,家里想着一大的 ,带一个小的,相互有个照应,路上安全些的。</p><p class="ql-block"> 事情没有按照大人们设定的剧情走,这可能就是世界的本质,没有固定的模式,都是随机变化的。</p><p class="ql-block"> 不是一路人,从上学开始,我们就走向了不同的人生目标。两个极端。</p><p class="ql-block"> 出世,入世。一个小隐隐于山林,一个大隐隐于市。</p><p class="ql-block"> 都是满世界的跑。</p><p class="ql-block"> 他一头冲进沙漠戈壁再也不愿意搭理这挠人的红尘了,也从不回家,“修仙”去了,与世隔绝。</p><p class="ql-block"> 我一头冲进红尘,也是很少回来。只是我一年能回来几次。 虽然,少的很可怜的几次,最起码来过人间。</p><p class="ql-block"> 他是十一年回一次家的最高纪录保持着。我无法超越。</p><p class="ql-block"> 如果不是四爸四妈,背着炒面(炒熟的小麦,连皮一起磨的面粉)追着去了河西,玉门油田他单位闹了一回。我都怀疑他已经消失了人间,蒸发了。</p><p class="ql-block"> 大家都这么怀疑,信没有回音,电报也没有影踪。</p><p class="ql-block"> 城里上班的时候,四爸找过我,让我去邮局给他发过两回电报,代写过信,都有去无回的那种。</p><p class="ql-block"> 所以,我们都相信他失踪了。就像他每天冲进黑夜,我看不见,别人也找不见,他融入了避世设定。</p><p class="ql-block"> 快离开家十二年的时候,他回来了, 我们都知道他还在人间。</p><p class="ql-block"> 原来,他跌进了大漠落日圆里了。</p><p class="ql-block">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