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陆合葬”是一场违法游戏

耕夫

　 今年11月19日，现代著名诗人徐志摩逝世纪念日，当日，杭州—些人在海宁东山组织诗会，纪念所谓的“徐陆合葬”共祀一周年。此举引起海宁徐氏家族的强烈不满，愤怒地指责“徐陆合葬”是一场恶劣的游戏。

徐积锴致信于我：

拒绝再谈合葬事

早在1997年，我与回乡探亲的徐志摩独子徐积锴有过一面之缘。1998年至2000年的三年间，我跟徐积锴通信联络。当时，身为徐志摩研究会理事的我，给他写过三封信，企图说服他改变立场，同意“徐陆合葬”。然后，他前二封复信中态度坚决，说他不能违背祖训，说了许多理由。也许这个话题惹怒了他，2000年7月6日，徐积锴致信于我：“以后请不必来信”，他不愿意再谈论合葬之事了。我无奈。

其间，徐志摩的侄儿徐嘉（徐志摩伯父徐蓉初的长孙）给我看了徐积锴《致海宁家族的信》，信很长，五页以上，信中控诉后母陆小曼“三宗罪”，明确表示“徐陆不得合葬”。徐嘉要走了徐积锴致我的前两封信，后来此两信收藏于海宁档案馆。

徐积锴拒绝父亲与后母

合葬的三大理由

陆小曼临终前留下一个遗言：欲与徐志摩合葬。可是，她的这个愿望被徐志摩的独子徐积锴严词拒绝了。

徐积锴拒绝父亲与后母合葬的理由有三：第一，祖父徐申如始终未曾接纳陆小曼为儿媳；第二，父亲徐志摩离世前与陆小曼的感情已是剑拔弩张，胡适之让徐志摩离婚；第三，陆小曼与人长期同居，难言与徐志摩有夫妻情分。

　1997年春上，徐积锴回海宁时，张幼仪义子李鸿祥的后人陪同他在盐官看潮，我随之采访。候潮时叙谈，扯到了合葬话题。他们明确表示反对“徐陆合葬”。首先，徐家没有认同陆小曼是徐志摩的妻子，并且徐志摩离世后陆小曼还和翁瑞午保持着30年的同居关系。其二，如果不是因为陆小曼生活奢靡，徐志摩也不会英年早逝。其三，陆小曼没有为徐家做过什么贡献，膝下没有一儿半女。他们认为，真爱徐志摩的是张幼仪，陆小曼与徐志摩同墓，她不配。

　 陆小曼不能与徐志摩合穴，徐积锴的儿子（即徐志摩之孙）徐善曾觉得不妥。2004年，他和姐姐一道访问徐志摩旧居，我从侧面提到“徐陆合葬”的事儿，后来他在美国出了一本徐志摩的传记《Chasing The Modern》，记述了我和他的对话，跟他父亲的通信，明确地回答说：“非常理解他们合葬的诉求”，只是“需要尊重父亲的意思，我不好再做主张”。

徐氏家族代代相传，

“不违祖训”

2000年，正当20集电视剧《人间四月天》首播时，我邀请徐志摩的侄儿徐炎从上海来到海宁，我们在徐志摩旧居见面叙谈。徐炎也是徐志摩伯父徐蓉初的孙子，从小就生活在硖石的大家庭中，熟知徐志摩的许多事情。徐炎说，徐志摩并非人们口中的“花花公子”，他是才华横溢的诗人，并且是五四新文化运动的一员干将。在徐志摩生命最后的几年里，他办刊物，创“新月”，倡导新格律诗，对文学很热情、很努力，在短短十年中，写下了几百首新诗和上百万字的散文，他是一个有很大抱负的人。为此，我写了《诗人怎么成了“泡妞郎”》一文，发表于多家报纸。

徐炎回到上海以后，多次在电话中与我谈论这个话题，表示他们无可奈何。他反复强调：陆小曼能不能与徐志摩合葬在一起，决定权是徐志摩的儿子和孙子，其他人喊得再响，都是无效之功。

“徐陆合葬”的游戏发生以后，几位徐氏老人找上了我，诉说他们的愤慨。我问他们：“有人在东山搞合葬，你们怎么不干涉？”他们回答我：“哪是什么合葬，没有骨殖，没有魂魄，这合葬不是孩子做家家吗？管他们做啥？有胆量到西山墓上去做，我们就要去砸死他们！”

老人说：徐陆合葬永远不可能，法律做不了，目前的徐氏家族也做不了，因为能够做出合葬决定的徐积锴不在了，他还留下了阻止合葬的遗言，所以，任何外人的干涉都是徒劳的，违法的。我们徐氏后人一定代代相传，不违祖训！

徐氏后人告诉我，陆小曼与王庚离婚与徐志摩结婚后，其父陆定大怒，断了她的经济资助。母亲吴曼华也明确表示不认陆小曼为女儿。此后，常州陆家宗族几乎与陆小曼没有任何往来。1965年4月3日陆小曼去世，她的骨灰放在火葬场没有亲属认领，后来就失踪了。如今，陆小曼在苏州的纪念墓是1988年才建立的衣冠冢，比徐志摩移葬晚了五年。徐志摩移葬西山时，如要“徐陆合葬”也是不能的，因为没有陆小曼的骨殖可葬。“不要理睬他们！东山没有墓，没有徐志摩。”

“徐陆合葬”是一场违法的游戏

在我的朋友圈里不乏法律中人 ，一位资深律师评论说：“殡葬是家族私事，民事法典中是有明确条文的。对已故前辈的安葬、迁葬、合葬，唯有已故人的直系亲属可以主张，任何外人不得干涉。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典》的相关规定，夫妻合葬并非法律强制要求，而是基于传统习俗和个人意愿的选择。法律尊重个人的选择和多样性，个人可以通过遗嘱等方式来安排自己死后的丧葬事宜，包括是否与配偶合葬。徐志摩是意外而丧，没有遗嘱，陆小曼虽有遗嘱，但不被徐家人认可。徐陆唯一的直系子女是徐志摩的独子徐积锴，而他也留下了“不违祖训”，“不可合葬”的遗嘱。

另外，根据《殡葬管理条例》，合葬的地点应避免在禁止建造坟墓的区域内，如耕地、林地、城市公园等，应选择合适的公墓或经过批准的墓地进行合葬。“徐陆合葬”恰恰违反了这一法律规定，因为东山已经开辟为城市公园，不是公墓用地。

　 说“徐陆合葬”是一场荒唐的游戏，因为东山玛瑙谷万石窝原来是一处矿石开采区，1932年徐志摩在这儿落葬以后，才加以修整成为陵园的。可是，从1967年徐陵被毁后的十几年间，附近医院和福利院病死的人，在街头倒斃的无名乞丐的尸体都被丢弃在此，这里成了一个乱坟岗。后来，山麓下的化肥厂扩建，此地划入厂区，工人用炸药对万石窝炸了一回，以驱鬼辟邪。去年，杭州某人在此组织“徐陆合葬”时，一些老硖石人就讥笑说：“徐志摩早就轻轻地走了，他们是让陆小曼跟无名乞丐合葬吗，真可笑！”其实，所谓的“徐陆合葬”是一场游戏闹剧而已。一位比我小两岁的徐氏后人就说，“如果是真的合葬，徐家人早就出面跟他们开打了，因为是游戏才让他们闹着去！”

许多年前，我曾在一次纪念会上发言说：“我不认为海宁会有“明白人”出面，来做徐陆合葬这桩事，因为违反中国人传统的殡葬习俗，即必须由儿子孙子出面主持才行。即使有外人出面做“徐陆合葬”，必定再次失败，陆小曼再也回不到徐志摩身边了。今天，我还得添上一句：“徐陆合葬”游戏是违法行为，应予取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