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峰山中土匪夫妻(三)待续

黄河黎民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55, 138, 0);">过了一会,两人心里似乎都平静了下来。徐勋杆屏气听了听周围山野、悬崖间的动静,除了猫头鹰那森人的哀叫和猴子吱吱嗥叫声打破了崇林的静谧之外,没有什么其他的异样。徐勋杆收起了盒子枪,长吁了一口气,悄悄在婆娘曾凤莲身边一屁股坐下,片刻,只听徐勋杆用温和的口气说道:“咱们虎口逃生,听天由命度日,现在荡匪清剿队、工作队不分白天黑夜搜山,山下到处都是共产党的天下,看来这世道真是难以扭转过来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55, 138, 0);">突然,徐勋杆语气陡地一变,恶狠狠地说道:“穷杆子和解放军要我死,老子偏要活!我不留娃崽,就是为了不暴露自己,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听了徐勋杆的一番话,曾凤莲泪眼蒙胧地抬头望了望丈夫,接着又像听话孩子似地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了丈夫徐勋杆的主张。</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55, 138, 0); font-size:20px;">回忆着历历往事,曾凤莲的泪水无声地在浮肿的孕斑脸上淌着,她一手按着孕肚,一手扶着洞壁岩石移动脚步,又重新走向洞口,把一双泪眼朝顺风的方向望去,太阳还懒懒挂在林梢上,但已经让人有了温中透凉的感觉。此刻,她忽然万分急切地盼望着下山寻找食物的徐勋杆立即出现,哪怕两手空空地回来。只要眼下能偎在他胸前或者靠住他的瘦背,闭一闭疲乏的眼睛也就永远满足了。但她又想到,现在雪峰山下的民众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这十多年里,每到青黄不接的季节,野人般的他俩都是在半死不活中捱过日子。前几年,解放军清剿队搜山搜得紧,但清剿漏网的徐勋杆老部下,一些老关系尚够义气,虽有清剿队和农会的严密监视,可也不乏口中省粮,冒死相助的事情存在。</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55, 138, 0);">可如今,那些老关系户已经在历次的运动中,被清查出来镇压的镇压,关牢的关牢,现在还靠他们老鼠打暗洞生活已经无望。这十多年,她和徐勋杆糊口的粮食,一半是红薯根,老山萝卜,老山苞谷,烂菜帮子;一半是葛麻根,嫩树叶和野果子。自从去年底,徐勋杆溜下山在几处村庄偷粮偷物,频繁往返暴露太甚,解放军清剿队和民兵便进行了几次大规模的搜山清洞之后,他夫妻俩行动就不得不更加谨慎,加上这几个月她的孕肚越来越大,行走也极为不便,因而他们选择栖身的岩洞也就更加隐蔽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55, 138, 0);">秋天果熟时节,他们转到峨公界一带的大山林中,这一带山脉起伏连绵,峰高林深谷幽,泉水清澈甘甜,树木蓊郁,野果繁多。重冈复岭的大山林中便于采食野果,也便于隐蔽逃跑。在吊洞江一处岩罩屋洞穴住下来以后,徐勋杆处处变得比以往更加小心谨慎。他知道,老婆快要生孩子了,在吊洞江这地方住着,虽然冒很大风险,但与村庄隔得近,他曾设想,如果老婆因缺少营养生产有个不顺遂咋的,他就会下山用枪逼迫农户帮忙解决为难之急。但事情非到万不得已,他也不会铤而走险,白白葬送夫妻俩十多年野兽般生活的命。</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55, 138, 0); font-size:20px;">每天为避免做饭烧火冒烟暴露目标,徐勋杆选在紧靠凹面岩壁处生火,又将岩壁缝隙用刺刀尖削剔扩大,这样扩大岩壁缝隙,是能让炊烟沿着岩壁缝隙而上,便于灰色岩壁起到天然隐蔽炊烟的作用。以前在别处躱藏时,他是傍着针叶大枞树生火做饭,让青烟散入繁密的枝叶间升上树顶,造成山岗林梢雾霭的假象。</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55, 138, 0);">多年藏身山洞的生活,就连曾凤莲这个千金小姐出身的人,也学会了许多自我改善生存的技能,她发现用山中栗木柴烧火做饭烟很小。再就是只拣树下干枝柴烧起来火苗硬,没有浓烟。</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55, 138, 0);">太阳完全落了山,四周林谷渐渐变得幽暗,觅食斑鸠咕噜着呼伴唤雏,飞回了鸟巢歇息。下山寻粮找盐的徐勋杆却还不见踪影。曾凤莲抹去脸上的泪水,缓缓地走向洞口边一个树墩旁,那支中正式步枪斜倚着树墩,曾凤莲伸手就可以拿到。自从跟着徐勋杆逃进深山密林后,她就慢慢成了一个对枪怀有深情的女人。她跟着徐勋杆在远离人烟的崇林中学会了打枪。尽管她至今连一个人也没有枪杀过,甚至也没有射死过一只可充饥的野兔。但没有丈夫在身边的时候,枪似乎便成了她生命唯一的依傍。</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55, 138, 0); font-size:20px;">几年前的一天,她曾亲眼目睹丈夫用这支步枪一连打死了两只向他们攻击的花斑豹。从那时起,无论一天钻多少个山洞,翻几座高山,她都要求徐勋杆宁可丢弃破篮子之类的生活用品,也要背着那沉重的一袋子弹。有时,她可以揣着丈夫的大盒子枪和八九十发子弹,象个女侠客似地穿行于浩瀚林莽之中。在曾凤莲准备伸手拿枪的瞬间,她的孕肚忽然引起了一丝疼痛,一种不祥的预感立即象山中乌梢蛇一样缠住了她的心头。</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