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阿薩德的敘利亞(Syria)，是悲？是喜？

李常生

沒有阿薩德的敘利亞，人民的勝利與回歸的喜樂

家園不再遙不可及

也許會變成了另一個分裂與長年戰爭不斷的利比亞？

在歷經了54年阿薩德家族的威權專政，並陷於後期13年的槍林彈雨革命、內戰交加，又有幾乎一半國家人民的被迫出走之後，敘利亞半世紀的威權統治和其中最後10多年的流血、壓迫，終於在12月8日以反抗軍佔領大馬士革、阿薩德下台劃下暫時性的句點。 這場半世紀家族的威權統治，於這波意外的攻擊下於12天內旋風結束。部分陰謀論者表示這是某些國家的計畫，藉此打擊對手。但若綜觀敘利亞近幾十年來的發展，以及此次衝突期間和之後的演進，不難理解，這只是該國人民在面臨幾十年的壓抑、且阿薩德政府外強中乾的條件下，而水到渠成的篳路藍縷。


當反抗軍決定於11月27日自伊德利卜省（Idlib）發兵開進敘利亞政府轄下的阿勒坡（Aleppo）時，當下的目標僅是為了佔據阿勒坡西北部的區塊，以使反抗軍的基地能有些許擴張。然意外的是，當反抗軍開始和阿薩德軍隊交戰時，才發現阿薩德的軍事實力並不如想像中強大。


之後所見的許多情境，便是敘利亞政府將領、軍官的逃跑，要求低階士兵留守駐軍，或偶爾零星的俄羅斯軍機轟炸和政府軍的防守，在許多軍事據點反抗軍也未面臨太強大的炮火回應。這樣快速的進軍，並非是因為敘利亞反抗軍有異常強大的武力，而反映的是阿薩德政府內部、其後臺俄羅斯及伊朗三方的衰弱和民心喪失。 在反抗軍到來時，原於政府統轄下之敘利亞民眾，部分響應了反抗軍號召加入對抗政府軍之行列，共同抵抗阿薩德政府。而其他很大一部分的民眾，則是配合反抗軍傳遞給他們的訊息，要他們在家裡躲藏、緊閉門戶或罷市休業不外出以避免受流彈波及。敘利亞人民面臨反抗軍到來所做出的回應，也已說明該國人民即便先前因安全因素不得不噤聲多年，但在看到改變的希望來臨時，也會是毅然決然地加入這條自由康莊大道。


反抗軍在攻城掠地後未遇見當地人民的對抗，反而看到的是民眾欣喜雀躍地夾道歡迎。更多影片顯示，人民在阿薩德被推翻後，爭相上街歌舞歡慶，並大舉三星革命旗幟高喊著「一體、一體、一體，敘利亞人民是一體」（wahid, wahid, wahid, al Shab al Suri wahid）的口號，又或是推倒、擊碎那些長年矗立多處的阿薩德頭像和雕像。


這樣的共同政治歡愉之聲，在敘利亞可說是許久不曾見到——或從來未曾得見：在革命前，敘利亞民眾不可能這樣團聚為政治自由而高呼，因為會面臨政府情報人員或警察的取締、監禁甚或虐殺；而在內戰後又因政府的高壓打擊，使得人民不得不噤聲憋氣，將所有對政治的不滿懷於胸中。這次我們看到的是，敘利亞人民那已近乎熄滅的、對政治自由渴望之火，終因阿薩德的倒台而再度燃起。


當然，其中不乏見到許多人因對政府多年積怨累積在懷，而當阿薩德政權倒台之際，無不磨刀霍霍、欲將先前受政府壓迫之怨一概奉還之舉動，像是欲以破壞政府建築或財產之方式洩恨。然而目前看到的是，反抗軍亦瞭解這樣的情緒發洩對國家未來建設之路未能有正面助益，故也要求民眾能夠克制自身怒火，而不要對國家財產有所破壞——即便明白這些建設可能是先前造成人民痛苦的來源之一。 在反抗軍解放敘利亞的同時，不僅僅是擊退政府守軍、扳倒阿薩德政府，其中一項被民眾稱讚之事，便是他們破壞政府轄下之賽德納亞監獄。目前至今數以千計的敘利亞囚犯被釋放，但仍有報導指出有其他10萬多敘人在其他秘密監獄中等待救援。透過敘利亞人權網絡所提供之數據來看，在2011年3月至2024年8月間，敘人被監禁於獄中人數高達15萬7,634人，其中包含5,274位兒童及1萬221位婦女。


在許多影片中妳／你可以看到囚犯的訪談，許多人士被囚禁10多年，也就是從革命一開始就被監禁；甚至有部分人士已被監禁超過30年；更有一位囚犯在逃脫出來時，邊逃邊問拍攝者：發生了什麼事情？因為在獄中是完全與外在環境音訊隔絕。最令人痛心的畫面，無異是一位看起來僅兩、三歲的小男孩走出監獄，據說他是誕生於監獄之中，從未看過外面的世界；又或是被囚禁多年的母親，在監獄被破壞後終於看到了她的小孩抱頭痛哭的畫面。


天曉得這些被囚禁者在獄中的這些年是如何度過？她／他們又是受到了什麼樣的對待？許多報告也指出，獄中無論是男或女、年長或年幼，多面臨了強暴、虐待、言語威脅等不人道對待；而這些行徑皆有所紀錄，更多血腥真實報告請參照敘利亞人於土耳其所創立的Lawyers & Doctors for Human Rights組織網站。


這樣的救援行動，目前敘利亞仍在進行中，因為被囚禁者分散於國內各個不同的角落。這些人是恐怖分子或是罪犯嗎？我想，只要是理解敘利亞政治脈絡發展的人，都會知道他們九成九以上是被羅織罪名入獄，因為這就是先前阿薩德家族幾十年來的不變統治手段——無所不用其極的打壓異己。 此外，我們也看到許多人民終於能回歸於自己的家園。因為先前衝突的因素，敘利亞境內流離失所人口達到700多萬人，而這個數目還不包括被迫出走他鄉的其他數百萬敘利亞難民。因為阿薩德的倒台，許多敘人終於能夠回到自己的家鄉、自己的家，與他們分離多年未能相見的母親、父親、手足、妻小相擁而泣。但這次的哭泣不再僅是悲傷的淚水，卻是一種感到安心、回歸的喜樂。


同時，流亡於土耳其和歐洲等國家的數百萬敘利亞難民，無不高舉三星革命旗幟，於清真寺、街頭、廣場等公共場所相聚，向世界表達著他們那無法形容卻溢於言表的真摯喜樂。這樣的喜樂來自何處？便是對那10多年的海外流亡生活、強制賦予的難民標籤、及不時得看收容國臉色度日之長期苦難的一種解脫。回家的日子對敘利亞人來說，似乎不再是一個未知數。因為他們知道他們有一個可以回歸的家園，不再遙不可及，也不會再是受獨裁、暴政或威權所控——至少他們目前看到的是如此。


在整個敘利亞歡騰慶祝之際，很可惜的是仍有不少坊間媒體或人士，對目前敘利亞人用生命所換得的自由，抱持著懷疑、猜忌或甚至是不認同。像是用「反叛軍」、「叛亂」、「恐怖主義」等等的二度傷害標籤化，來形容此次的敘利亞政治進程。個人認為這無異是對敘利亞人為了追尋改革而費盡巨大犧牲下的一種諷刺。


當然，可以理解是因為反抗軍其中一支的大敘利亞解放組織（HTS）先前的形成因素，和蓋達組織或是伊斯蘭國有所牽連；然該組織領導人早已和其他恐怖組織劃清界線，且目前為止，並未看到該組織於衝突中真的實踐了所謂的恐怖攻擊行徑。而 「反叛軍」和「叛亂」的用詞更是不應該，這等於完全抹煞了敘利亞人幾十年來所承受其政府對他們的壓迫，和多少年來在異鄉痛苦中努力試圖求生存和改變。


敘利亞接下來也不會太平靜，這是每一個國家在經歷民主化或擺脫長期威權體制執政後的必經過程。我們也只能抱予期望，那些懷有私心的外國勢力不要介入敘利亞人自身的國內問題，相信敘利亞人終究能找到他們自己的歸屬。但這也只是個期望，天佑敘利亞人民！ 對於利比亞的近況，擔心敘利亞會成為一個另外的敘利亞 2012年8月8日，全國過渡委員會移交政權予利比亞國民議會。9月11日，為抗議污辱伊斯蘭教的電影，美國駐班加西領事館遭到來自原利比亞反對派的伊斯蘭武裝團伙襲擊，美國大使克里斯多夫·史蒂文斯死亡，這是美國外交機構近三十年來遭遇的最嚴重的破壞。

2013年1月8日，利比亞國民議會將國號改為「利比亞國」(State of Libya)。

2014年8月4日，利比亞國民代表大會取代國民議會成為新的立法機構，但利比亞國民議會並沒有解散。下半年，利比亞國民代表大會與宗教保守勢力支持的利比亞國民議會爆發第二次內戰，伊斯蘭國趁虛而入擴大影響力，多方混戰。

2015年12月17日，在聯合國協調下東部的國民代表大會與西部的國民議會代表共同簽署《利比亞政治協議》，同意共同組成民族團結政府。

2016年1月，民族團結政府成立。8月，民族團結政府與東部大國民代表大會（利比亞國民軍）再次內戰。

2017年12月，利比亞常駐聯合國代表團通知聯合國，利比亞的正式名稱從此為「利比亞國」(State of Libya)。「利比亞」(Libya)仍然是官方的簡稱，該國繼續按字母順序列在「L」項下。

2019年4月，利比亞國民軍攻入首都的黎波里郊區。2020年6月4日，民族團結政府宣布已控制整個的黎波里。[9]2020年10月23日，民族團結政府和國民代表大會簽署停火協議，並會共同籌組新政府，第二次利比亞內戰正式結束。

2021年2月，國民代表大會批准成立民族統一政府，作為過渡政府，隨後民族統一政府於3月15日在托布魯克宣誓就職，利比亞實現名義上的統一。然而第二年3月3日，國民代表大會在蘇爾特另立對立的民族穩定政府，利比亞再次分裂。5月，民族穩定政府試圖進軍首都的黎波里，導致新一輪衝突爆發。2023年11月，聯合國秘書長利比亞問題特別代表巴蒂利邀請了民族統一政府、國民代表大會、最高國務委員會、利比亞國民軍和總統委員會五大機構的代表參加會談，但是沒有任何一方願意改變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