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尝到的西瓜

翰墨留香

记得那年暑假天气特别的热，天气预报近几天有雨。一天早饭过后父亲叫我和他一起去玉米地里施化肥。我们用架子车把肥料拉到地头，一个人用人拉犁犁地，另一人把肥料盛在脸盆里，跟在后面扔肥料。腰要猫下，要扔在玉米根附近。如果直立站着扔肥料，常常会把肥料粘在玉米叶子上，叶子会被肥料烧伤。说起来不管是犁地还是扔肥料，都不是轻省活。

当年正是我准备上初三的假期，正处在所谓的“叛逆期”吧，经常与家里人唱反调。大人说向东，自己偏要朝西。干农活时，时不时“使性子”，或者说是“耍小脾气”。而且硬要按自己的做法去试，算是一头犟驴。

我满心不情愿的跟着父亲到了地头。他卸下肥料和人拉犁。父亲开始拉犁，犁尖在干裂的地里深深的向前滑着，犁下面光亮的铧把土分在两边，中间就是要扔肥料的犁沟。我舀好肥料，端着脸盆，跟在后面瞅着玉米根，一把一把的扔。玉米叶刷在脸颊上，汗一浸，蜇疼蜇疼的。烈日在头顶照着，人在闷热的玉米地里煎熬着。扔完一盆，我还得时不时把肥料袋子给前挪动一下，以便不在脚下满是大疙瘩块的玉米地里来回跑。

一袋肥料上完了，我的耐心也用完了。最后我使性子要拉犁，嫌玉米叶子划在脖子和脸上，很不舒服。父亲犟不过我，把犁交到我手里。刚开始，凭着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犁在我手里还听使唤，但拉的时间一长我撑不下来了。开始埋怨，“为啥这么大天气要干活，不怕把人热糊涂了？”“怎么不等天凉地软时再上肥料，"一边嘟囔，手里的活也就慢了下来。当时就是不想干活了。父亲看看我的架势，啥话也没说。把我犁过的地肥料扔完，拿起了人拉犁，双手握犁把，身子后倾，脚底使劲，不断向前前进着。我看到汗水夹杂着油渍从他满是褶皱的额头和脖颈上向下流着，浸湿了衣衫。我心里的不满没有随着汗水蒸发，反而越来越多，这么热的天，伙伴们都在家里看电视，吃西瓜，只有我在干活。

前些天和伙伴玩时，听说邻村积水壕上有几十亩地种着西瓜，估计西瓜熟了。我磨磨蹭蹭，总算把肥料扔完了，但地还没有施完。父亲让我把犁和空袋子放在架子车上拉回去，下午再把剩下的地施完。我一想到下午人还要在闷热的玉米地里受煎熬，又想到如果此时能吃一个诱人的西瓜，真是美事一桩。可是我又不敢跟父亲说买西瓜。我编谎说我在地里方便一下，让他先回。父亲把我上午的表现装在心里，没有说什么，拉着架子车回去了。

一看父亲走远了，我开始了自己的行动。西瓜地只听说过，具体在哪里？地形怎么样？不知有人看管没有？这些我都不清楚。心想试一下，就知究竟。那时天不怕地不怕的劲，表现的淋漓尽致。我一路向东，在玉米地里穿行，玉米叶刷到脸上也顾不得疼了，终于，摸到了西瓜地边上。我沿着地边的塄往上爬，用手把野酸枣树拨开，锁定目标，顺着后面的坡，向上运动着。半坡有一簇簇构树，乱七八糟的长着，坡上面就是几十亩西瓜地。

半坡上能看到西瓜庵在地的另一头。这个时间点是人吃午饭的时候，地里的人多半回家了，我心想。我抬头看见一人在庵子旁抽着早烟，吐出来的烟一团一团。此时我孤军一人已到瓜地旁，匍匐着，身子尽量贴着地面。看到有人，我立马缩回了身子，待看瓜人离开，侍机进入瓜地。瓜地里的瓜蔓绿油油的长得很旺盛，但遮不住长大的西瓜。从潮湿的地面看，这地浇过没几天时间。大约十几分钟过去了，我向瓜庵望去，人不见了，心想，人肯定回去吃饭去了。我就顺着刚才爬过的地方。朝瓜地里运动。一个大西瓜成了我的目标，我想里边肯定是红瓤黑籽，甜得很。手刚捉住瓜蒂，正准备摘，突然一个身影出现在我身旁，手里拿着有两个铁齿的谷叉，恶狠狠的吆喝着，“我把你们几个盯了好几天了，还有谁？我一下就被他镇住了，看着他手里的武器我不敢动，简直成了缩头乌龟。他一把将我的裤腰拽住，使我难以逃脱，这样我被他扭到瓜庵旁进行审问。问这问那，什么内容我都忘了，总之是对我进行了深刻的教育，好一点没有挨揍。我用力挣扎反抗着，结果裤子被他扯破了，最后我下了保证:以后再不来了。那看瓜人才勉强放开了我。

我偷偷摸摸的捂住扯破的裤子回到家里。午饭留在厨房的案上。架子车，人拉犁，脸盆没在院子里，我知道父亲又去地里上肥料去了……

现在想起，这简直是儿时的一桩糗事。这事虽然过去了好长时间，但仍然记得清楚。那年夏天，我不仅学到了劳动的艰辛，更体会到了诚实的重要性。父亲的默默付出，让我明白了生活的不易。而那未尝到的西瓜，却成了我心中永远的遗憾，提醒着我，无论何时何地，都不能因一时的贪念而失去做人的底线。每当夜幕降临，月光洒在宁静的乡村，我总会想起那个炎热的夏日，那些刻骨铭心的经历，仿佛一切就在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