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 山

瀚海沧浪

　　靖江孤山，是江北大平原金陵与南通间唯一一座山，独对隔长江相望的苏南群山，不对称之美，却也神奇。

小时候听过民间一些有关孤山的神话和传说，心醉神迷，但并不认以为真。比较科学的说法，它原是长江中一块礁石，因江水卷来的泥沙不断在其周围淤积，天长日久，形成了一片陆地，渐与苏北平原接壤，这就是“老岸”的由来。又历数百年，长江水道南移，先民围圩造田，因而又有了“沙上”地区。可见孤山确是靖江形成之本源。

孤山距城区约十华里，海拔五十多米，在没有高楼大厦的时代，矗立在广袤田野间，蓝天白云下，却也显得俊秀挺拔。

登孤山，前山平缓，山道蜿蜒，攀爬不甚累。两侧及后山略陡峭，树木葱茏，鸟鸣蝉唱，风景却佳。从山顶俯瞰，村落田野，就在眼底。远眺东南，楼宇隐绰林列，长江朦胧一线。

说来我们家与孤山还有些缘份。母亲在《自传》中记载:“大军渡江后，我调孤山当妇联主任，实际是做党的中心工作，与女乡长钱月英一起，土改、征粮、生产、救灾……。”

我插队时，曾加入靖江武装民兵独立团，受调参加军械员训练班，扎营在孤山脚下临时搭建的草棚中。白天训练射击，学枪械维修，上枪械理论课。时值寒冬，夜里钻在冰冷的被窝里哆嗦，难以入睡。有一“同学”每晚讲古朴子(注:方言，指古代传说、故事、神话)，大都关于积德施善、修道成仙的，边讲还边哼哼唱唱。多年后“靖江讲经”红极一时，成为深度挖掘的非物质文化遗产。我猛然回想起来，当初听的就是《宝卷》中的故事。

说到文化传承，还值得一提的是孤山泥狗子。用山土，通过搓捏塑形、描画上色、烘烤成品等工序，塑出鱼鸟鸡犬等动物形状。虽不如无锡惠山泥人精细，但粗糙质朴的造型，斑斓稚拙的色彩，很有乡土气息。

孤山还有些值得称道的物产，如桑木桥羊肉，堪与太和、西来羊肉媲美。香沙芋，沙黏韧甜，同类中无以能比。青壳玉爪蟹，肉质细嫩，口感鲜美，不在“阳澄湖大闸蟹”之下。

我们这代人从幼儿园升至小学后，每每在清明节欲近之时，就在同学间流行起儿歌：“三月三，上孤山。跑咯跑，瘫咯瘫。前山不走走后山，茅草根子戳屁眼……”并盼望着老师宣布哪一天能去孤山祭扫烈士墓兼春游。

从靖江城步行去孤山有十余里路，作为小学低年级儿童，细胳膊细腿的，一口气走那么远，却没人叹苦叫累，个个意气风发，一路高歌猛进。那沿路的风景，途中的嬉闹，爬山的勇猛，在山顶四下眺望的豪情，及归途中吹着泥狗子，此起彼伏的或尖锐、或清亮、或悠远的音符，在柳绿、桃红、麦青、菜花黄的广袤乡间田野回荡。至今想来，仍觉心旷神怡。

三月三上孤山，一直延续到初中、高中。及参加工作后，除在学校当教师时，仍带学生步行去孤山，后来进了机关，则是骑自行车去了。

……

关于孤山的往事有许多，不赘述了。

昨日由靖返宁，惦记季家市打(大)炉饼和荷叶桂花茵糕，特取道孤山。因赶路和天色原因，未停车怀旧，只在行驶中透过车窗匆匆用手机拍两张照片，以作留念。

少年时代写作文，常用“扬子江畔…;孤山脚下…”渲染热烈气氛，抒发豪情壮志。 现在喜欢的却是:山的静穆，水的悠远。待他日有机会，再去攀登孤山，以抒闲情、寄逸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