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木枕头

静香如玉

　　在娘家，如今还保存着父亲的木枕头。那个木枕头可是有些年月了，自从父亲去世以后，我把那个木枕头清洗了一下，就放在他房间的窗台上留作纪念。

这个木枕头是父亲自己做的。在以前的时候，父亲晚上睡觉总会枕着木枕头睡觉，木枕头就是在夏天的时候枕着特别得凉快。所以它一直伴随着父亲走过人生的几十年的岁月。从老屋搬住到新屋也都有20多年了，这个木枕头不离不弃地一直都陪伴着父亲。

2024年的10月8日是父亲二周年的纪念日，我无意间看到了那个静默在窗台上木枕头，不由人回想起关于木枕头的一些往事来。

也许像父亲用的木枕头在农村的有些家里也有，但是城市里面的人估计都没有用过这种枕头，那其实也是物质特别匮乏的时候，没有枕头枕就只好用木头做成枕头。木枕头是睡觉时用的，可关于木枕头所曾发生的一件事情令我终生难忘。

记得我在六七岁的时候，有一次，父母因干活而发生口角，他们吵得很凶。我知道母亲是刀子嘴豆腐心，她就是吵闹一番，可一旦激怒了父亲，那后果可是不堪设想的。父亲是一个脾气很暴躁的人，他发火时就会动手打母亲的。他打母亲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可家庭里总会有矛盾，有争吵，就会发生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

我看到发怒的父亲气匆匆地取棍子，我急忙拉着母亲跑进房间，插上门躲藏，我想母亲不躲避一定会挨打的。可发怒的父亲哪里会就此罢休，他竟然把门板拆了一扇，冲了进来，穿着鞋上了炕，拿起木枕头，撕扯着母亲的头发一阵猛砸。我看到那可怕的一幕，就拉住父亲，想让他停止。可父亲用力的一砸，木枕头竟然砸到了我的鼻子上，顿时血流成河。父亲看着哭叫中的我，才停止了施暴。他每次打母亲，都使我十分得恐惧，我觉得他的举动已经失去了理智，甚至把母亲当成了一个没有生命的物件去敲打，没有一点怜惜。可怜的母亲挨了打，也是忍气吞声，眼睛哭得肿成了一条缝。母亲看到鼻子流血的我，急忙找破絮给我塞住鼻孔止血。炕上到处都是血迹，看起来挺吓人的。流了那么多血，我哭泣着，身体哆嗦着，想着我估计活不了了。那次，父亲的那个举动，令我痛恨了好长时间。

母亲也是伤心欲绝，失望透顶。她抱着不到一岁的弟弟，带着大姐，牵着羊，投奔林场表伯家。她想回甘肃娘家，可没有路费，她想到了表伯家，让表伯帮忙把羊买了，一旦有了路费，她就和大姐，弟弟一起去甘肃娘家。在表伯家的那些日子里，表伯和伯母对母亲和大姐，弟弟都很关照，他们虽然对父亲的所做感到气愤，但还是劝说母亲不要走，走了还有我们几个没妈管了。后来，在村上的和母亲要好的人的劝说下，父亲去林场表伯家又接回了母亲和大姐，弟弟。但是，那件事情刻骨铭心在我的心里，有痛，有恨。

都说家丑不可外扬，这件事情在我幼小的心灵上造成了很大的伤害。小时候，父亲打母亲是最让我痛恨的事情了。可他用木枕头砸伤的我的鼻子，鼻子后来动不动就会流鼻血，一流就难以止住的。

我记忆最深的是第一次参加中考，考完试我推着个自行车，从耀县槐林村一上，鼻子就血流不止了。仰起头，血就会流到肚子里去。低下头，那血流的更快了。实在没办法，我就在地里捡拾土疙瘩塞在鼻孔里。不一会儿，血又渗透了，又重新换土疙瘩。那一路艰难的跋涉，印刻在我的心里。

还有一次是我上师范的时候，有一天午饭后，我的鼻子流血不止，吓怕了同宿舍的女生。她们叫来了班主任，看到底咋办？大家都在想办法为我止血。后来男同学也来了好多，其中有一位是体育特招生，他说让按摩脖子上的一个穴位。听了他的建议，班主任就让同宿舍的同学帮我按摩。结果，那个方法很管用，不大一会，就出血少了点。然后，我就是用卫生纸塞着鼻孔，慢慢地血就止住了。

其实，我知道我的鼻子是父亲用木枕头砸了后，毛细血管严重受损造成的。我的鼻子一直有问题，特别是感冒后更为严重。以前听同学说我鼻音很重，唱歌能听出来，我想他们是随便说的，也很不在意。如今随着年岁增长，问题是越来越明显了，我才相信同学说的没错。这也许就是父亲当年的那个粗鲁的举动造成的后遗症吧！

每当看到那个父亲的木枕头，我就想起了父亲，也就想到父亲年轻时曾经的那一幕对我造成的伤害，当然他对母亲造成的伤害更大。

我小的时候，看到父母吵架就害怕。特别是父亲打母亲的那一幕幕，更令我心惊胆战。母亲的脾气也不好，她动不动也会打我。家庭的不和睦，对我的性格造成很大的影响。使我从小胆小、懦弱，孤僻 、怕人，自卑，但我也没法改变什么。我就是一个从小缺乏安全感和爱的人。今生最大的心愿就是让我周围的每一个人都能感受到我的关爱，哪怕是一句关心的话，我也很有满足感。

人无完人，父亲脾气不好，但他也有善良的一面。他对任何人都很好，唯独在家庭里，他对母亲所做的那些事情令我痛恨了好多年的。以至于到后来找对象就谈及一点，夫妻之间不能动手打架，如果动手就会把幸福打没了。好在，我们结婚三十一来没有动过手，打过架。

父母那个年代，人穷，日子过不前去就动不动发火。可当父亲老了以后，他判若两人，才使我慢慢地改变了对他的看法，也孝敬他，使他安享晚年。可他对母亲造成的伤害，母亲一辈子都放不下的。所以说，家庭一定要和睦，即便不能和睦，但一定不能有家暴，那造成的伤害是难以释怀的。

父亲的木枕头，留下一段染血的记忆，也留下一段令我刻骨铭心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