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王子昆美篇十五

王子昆

小小说两篇

不认亲闺女

傍晚，秋风轻拂，落叶纷飞，金黄色的叶片像一只只蝴蝶在空中旋转、飘落，凋零的花朵默默的躺在大地上，为秋季的傍晚增添了一丝伤感。

这时年近六十的钟文博用一辆小车，拉着一车成熟的稻谷，沿着一条土路往回走，当走了一会儿后，便迎来了一段上坡路，这段上坡路虽然坡度不大，但有五六十米长，开始走着还可以，可越走越费力，“吭哧吭哧”地越走越慢，如同蜗牛爬行，气喘吁吁不说，还浑身冒出了汗水，把衣服都湿透了，眼看就要走不动了的时候，后边忽然来了一个人帮他推了起来，在这个人的帮助下，不一会儿便把一车稻谷推上了坡。

上了坡，钟文博回头一看，帮他推车的是一位青年女子，这位女子长得个子有一米六六，圆圆的脸蛋，一对大眼黑溜溜的，双眉弯弯，小小的鼻子微微上翘，肌肤白嫩，身穿淡蓝色的衣服，因为她帮助推车，也累得额头见汗，左颊上一条汗水流了下来，直流到颈中，她伸出左手衣袖擦了擦，脸上红的像屋檐下挂着的一串串红辣椒。

这位女子长得跟钟文博的前任妻子极其相似，这就不由得使他想起了自己送出去的一个女儿，为了证实一下，他就问：“闺女，你今年多大了？”

“十七了。”这位女子回答说。

“你姓赵，应该叫赵惠琴，是赵兵的女儿吧。”

“是。”

“那现在你是念了初中，放学要回家的吧。”

“对，我见您拉车吃力，才帮您推的车。”

钟文博通过对话得到了证实，这位女子确实是十六年前自己送出去的女儿。

十六年前，当自己的女儿一周岁时，妻子得了肺结核病，当时由于医疗条件差，治不了，便去世了，妻子去世后，钟文博要再娶一任妻子，那个孩子无人收养，就只能送给她的奶妈了。

她的奶妈家姓赵，奶父叫赵兵，奶父母正好有个比赵惠琴大一点的孩子夭折了，于是就收养了赵惠琴，在赵惠琴三岁那年，由于赵兵家生活困难，就把家迁移到了坝上，在坝上生活了十三年后又生了三个儿子，生活仍然拮据，不得已只好把家又迁回了东沙洼村，跟钟文博又成了一个村子。因为村子不大，三四百户，一千多口人，消息比较灵通，赵兵家迁回来钟文博是知道的，只是没有见过面，尤其是没有见过自己亲生闺女的面。

今天亲生闺女帮着推了车，也得到了证实，可钟文博是“妻管炎”，根本不敢与亲闺女相认，使得他不敢与亲闺女相认还有个原因就是他家的经济情况。

旧社会，钟文博家是地主，娶的前任妻子也是门当户对的吕家房村地主家的女儿，因为有钱，他从小念书又好，小学毕业后考上了师范，师范毕业后分配到了花山小学教书，钟文博在花山教书，那是挣工资的国家正式教员，可到了1960年“四两关”那年，当教员还不如当一个农民好哩，因为当农民能开荒种地，饿不住，而当教员只能教书，不能开荒种地，没有粮食吃，经常吃糠咽菜，有时还得挨饿，饿得面黄肌瘦，头晕乏力，工作没精力，思想不痛快，这样钟文博就舍弃了教师的工作岗位，回家开荒种地当农民了。

当国家的经济好转后，农民的生活水平却还是比教师差了一截，另外钟文博娶了二任妻子后，又生了两男两女四个孩子，现在四个孩子也都长大上学了，由于家庭人口多，负担重，两个原因加起来钟文博当下就没敢认这个亲生闺女。

对完话，稍微休息了一下，因为回家的路不同，所以两人就各自走开了。

时间就像白驹光过隙，不知不觉间，赵惠琴己到了二十五岁，她的大弟弟也到了二十多岁了，大弟弟娶媳妇需要钱，赵兵只能把赵惠琴嫁出去了，为了得到一大笔钱，赵惠琴嫁的是一个又低又丑邻村的农民席特殊，由于席特殊花了一大笔钱娶赵惠琴，把个家底都掏空了，成了一个穷人家。

钟文博知道自己的亲闺女的情况后，就更不敢与她相认了，一直到死父女俩都没有相认，这样就成了阴阳两隔的陌路人。

胡球混

王丛生家中八口人，父亲、母亲、哥哥（老大）中间四个姐姐，他与哥哥相差十九岁，他是家中的老小，又是二儿子，因此父母对他从小娇生惯养，溺爱有加，“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

丛生八岁开始上学，在班里他的脑筋可以，但学习成绩一直是垫底的，上课时，他总是心不在焉，眼神游离，老师讲的知识仿佛是耳边风，一吹而过，在头脑里留下的很少，作业也是敷衍了事，极其不认真，字迹潦草得让人难以辨认，错误层出不穷，每次考试成债相当低，老师、父母说话不听，对他毫无办法。

“大宝，你拿着毽子吗？咱们下了课踢毽子。”丛生对他前两桌的大宝说。

“拿着哩。”前两桌的大宝回过头来回答说。

“大宝、丛生上课不准说话，注意听课。”老师制止说。

“我问了大宝一个问题，已经问完了。”丛生遮遮掩掩地回答说。

像这样上课交头接耳丛生是常事，丛生除了上课说话外，小动作不断，他的学习差与上课不遵守课堂纪律有很大的关系。课间休息时，喜欢在教室里追逐打闹，大声喧哗，严重影响了其他同学的学习和休息，学校的规章制度对他来说似乎形同虚设，老师多次批评教育也没能让他有所改变。

丛生学习、纪律不好，却爱结交朋友，当然结交的朋友都是跟他一样的差学生，班里有位任海洪跟丛生相处的简直是铁哥儿们，丛生事事都听任海洪的，可以说任海洪叫他干啥他干啥。父母经常告诫丛生说：“跟好人学好人，跟上赖人胡球混。”可丛生就是不听。

王丛生与任海洪真是铁哥儿们，那关系连他的亲哥哥都比不了，一次王丛生家请了任海洪和他弟弟还有亲哥哥一家吃饭，在饭桌上，任海洪弟弟与王丛生亲哥哥的女儿因为吃一点东西发生了争执，吵了起来，王丛生不问青红皂白就把亲哥哥的女儿训斥了一顿，事后王丛生对亲哥哥说：“我可以没有你这个亲哥哥，但我不能没有朋友任海洪。”说的亲哥哥无言以对。

到了念高二那年，任海洪与王丛生都已十七八岁了，任海洪个子稍高一点，有一米六七，王丛生个子稍低一点，有一米六二，体重也差不多，有一百五十多斤，因为学习差，两人念的都是社办高中。

有一天，两人到五里地外的一个草滩去逮野兔子，野兔子没逮着，只能回家了，在回来的路上，正赶上刮大风，风声呼啸，树木摇曳，树叶簌簌作响，让人感到无比的压抑和不安，两人走着走着忽然碰上了一位赶着毛驴车拉着一车土豆的老者。

“老家伙，我俩想坐坐你的车回家行吗？”任海洪与王丛生二人对老者说。

“不行，你俩看看我的毛驴，又瘦又小，而且还拉了重重的一车土豆。”老者回答说。

“不行也得行，我俩非坐不可。”

说完任海洪与王丛生就往车上爬，老者左推右推就是不让他俩上，任海洪与王丛生气不打一处来，两人一人一只手拽住了老者的衣服，把老者从车上拉了下来，拳打脚踢，一顿痛揍，最后把老者的腿给打的骨折了，没办法，老者住进了医院，并把此事告到了公社派出所。

公社派出所的办案人员通过调查，认定确实是任海洪与王丛生的过错，最后决定让他俩出医药费并且每人赔偿五百元，医药费和五百元在当时来说是一笔不小的数字，这下可把两家的家长气坏了，气归气，生下这样的孩子能有什么办法？

高中毕业了，考大学是一点希望也没有，两人只好另谋生活的出路了。王丛生因为是非农业户口，父亲又是具有三十年教令的老教师，国家为了照顾老教师，就让王丛生当了一名工人。任海洪是农业户口，他开始是买了一辆汽车，搞运输货物 ，没干几年除了没挣钱还把三间平房也赔进去了，不得己只好另谋出路了，于是他就谋得了一个生产装修房屋粉刷墙壁涂料的差事。

任海洪开业的那天中午，金色的阳光穿透窗帘，将房间染上一层温暖的色调，阳光照在人的脸上，暖洋洋的，让人感到无比的惬意和宁静。为了庆贺，任海洪特意买了一箱子六十度的大曲酒，专门把王丛生请来，因为高兴，两人喝得特别开心，他俩先把两酒杯斟满，一碰杯一仰脖子，像猪八戒吃人参果一样一一没味道的就喝完了。然后你一杯我一杯地交替喝，而且还是一口干一杯，不一会儿四瓶酒就喝完了。

过了一会儿，只见任海洪身子轻的像驾云似的，飘飘悠悠，一头栽倒在了床上睡着了。而王丛生站起来就像小猫没了尾巴一样摇摇晃晃，心中像被火烧了一样烫，“嗝……嗝……”个不停。“咦，怎么天在转呢，不对，是地在摇吧，也许是我自己喝醉了？”他嘴里念叨着，随后便“哇……哇……”地吐了起来，旁边的人急忙拿来了一个洗脸盆，王丛生先把所吃的东西和所喝的酒吐了出来，然后吐血，吐了满满一洗脸盒，吐完后便出现了头晕、身体乏力、贫血、胸闷、面色苍白等症状，不得已住进了医院输血，输了整整五百毫升才有所好转。

过了一段时间，王丛生又有了食欲减退，体重减轻，乏力疲倦，腹胀腹痛，肝区隐痛，黄疸等症状，到医院一检查，原来是得了肝硬化病，那年他才三十岁。

王子昆：中学语文退休高级教师，《世界文学》优秀签约作家，《现代作家》特约作家。多年来一直从事写作，待出版作品集有《散文》、《小小说》、《当年往事》、《参悟文》、《游记》、《征稿文》、《日记》、《为父亲撰稿文》。曾在《快乐老人报》、《张家口悦读》、《七十年师范，桃李满天》、《白鹭文刊》、《翰林文苑》、《中乡美文化》、《现代作家》等发表过数十篇，偶有作品获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