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我和小哥之大公鸡

莨菪

<p class="ql-block">  夕阳西下,站在高楼窗前,放眼向西,红灿灿的晚霞像胭脂一样涂抹在长长的燕山山脉上。每当看到这般景色,我都会想家,想念那个叫做“百望山"的山脚下,那个承载我幸福童年的家。</p><p class="ql-block"> 那是六十年代初,三年自然灾害让老百姓的生活十分艰难。我的父母每天省吃俭用,在尽量滿足我们兄妹六张嘴的同时,还要接济乡下的亲戚们。为了改善生活在爸爸的率领下,我们全家老少齐上阵,在西山脚下的小山坡上开荒种地,以补充这一大家子的粮食缺口;还在大院东墙边用树枝和苞米杆扎起篱笆墙,用破碎砖石砌起了一个大鸡窝。</p> <p class="ql-block">  若用现代眼光来描述,我们家的鸡圈相当地豪华!有一个能容纳二十多只鸡的"操场",有两个破脸盆做"食堂",一个旧瓦盆盛滿了水;还盖了一个"二层楼"的鸡舍,上层睡觉,下层可以当"产房"。那时候家里养鸡分工是这样的:拣菜叶子是我的活儿,剁菜叶和准备鸡食是母亲和老阿姨负责。大哥因上中学住校,所以二哥每天早上负责开放鸡窝并添水,小哥每天放学后去喂食、捡蛋,爸爸妈妈则在晚饭后再将鸡赶回窝里,关门上锁。</p><p class="ql-block"> 开春时节,妈妈又买回一群小鸡仔,开始养在破旧的篮子里,它们和我的小拳头差不多大,毛绒绒的挤来挤去,每天叽叽喳喳叫个不停。我总是偷偷抚摸它们,并且喜欢捧在手心里端详。小哥见状就会呵斥我,担心我会弄伤它们,他就像是小鸡的保护神!小哥喂养小鸡仔细得很,生怕冻着还怕撑着,小米粒还要用开水泡软捞出才喂它们。</p><p class="ql-block"> 小鸡仔们很快就长大了,长出了小翅膀,不久身上开始掉毛啦,背上露出粉红色的皮肤,变成了秃毛鸡,这个时候真是难看极了!不过用不了多久,它们又会长出了丰滿华丽的新毛!大大的鸡群里有黄色的芦花,白色的来亨,头上顶着小帽子爪子上还长长毛的是油鸡,那种全黑色的鸡我叫不上名来,索性叫它们"小黑"。</p> <p class="ql-block">  我们家的鸡群里,有一只长得既高大又雄壮的五彩大公鸡!头上顶着红红的"鸡冠花",乌溜溜的眼睛一有动静就瞪得溜圆,尖尖的嘴巴略带弯勾,两只爪子又大又尖锐。它尾巴上的长毛向上挺着,衬托出一方霸主的高傲气势。我最喜欢的是它那缕泛着金光的黑色尾羽,在太阳的照耀下,时而呈红色时而又呈绿色。我一直央求着哥哥们帮我拔几根漂亮的羽毛,好装饰我踢的键子。</p><p class="ql-block"> 大公鸡是我家鸡群的卫士,如有陌生人走近,大公鸡就会跃跃欲试地煽动翅膀炸起毛,驱赶一切它认为对母鸡和小鸡有威胁的物种。</p> <p class="ql-block">  有一天我想再寻几根彩色鸡毛,便非要跟着小哥去喂鸡。我拎着小半桶玉米面拌碎菜叶,小哥提着半桶水来到鸡圈。他熟练的取下挂在脖子上的钥匙,咔嚓一声打开鸡圈门上的锁头,我蹦蹦跳跳一遛烟儿的跑了进去。先放下手中的鸡食桶,便径直向鸡窝跑去,吓得正在"操场"蹓跶的母鸡们扑楞楞直躲。因为就在小哥开门时,我透过树枝的缝隙,发现了鸡窝里的稻草上有两个白白的鸡蛋。</p><p class="ql-block"> 当我的手刚触到那两个还温热的鸡蛋上,突然一个巨大的黑影从头上方扑面而来,只见小哥抡臂一挥,嘴里发着“哎呀"一声!原来是大公鸡向我发动了披头盖脸的攻击,刀一样的尖爪差一点划在我的脸上。一瞬间,小哥的手臂上被抓出三条深深的血道子!渐渐流出了鲜血…</p><p class="ql-block"> "呀!出血啦"!我尖叫着惊呼!匆忙掏出小手绢按在小哥的伤口上。好险啊!</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回到家中,父亲得知此事,一贯严肃的脸上露出笑容,慈爱地摸着小哥的脑袋好一顿夸奖!表扬他勇敢果断,保护妹妹敢担当,是个好哥哥!母亲则唠叨着说这事太危险了!母亲有个双胞胎的哥哥,我们叫他三舅,过几天要来北京开会,母亲打算把大公鸡杀了,烧给客人吃以免除后患。 </p><p class="ql-block"> 那些天挂了彩的小哥在外面也像个英雄,人见人夸!保护妹妹勇斗大公鸡的事迹全楼皆知,大家都明白若不是小哥的舍身一挡,我那漂亮的脸蛋子肯定会被大公鸡破了像!那今天的我不知道有多丑呢!</p><p class="ql-block"> 打那以后,小哥在我心中的形象一直十分高大,如果有人胆敢欺负我,我就会说:“哼!你等着,找我哥哥去”!说句实话,因为有他这么一个仅比我大一岁多的小哥在,真是我的幸运。</p><p class="ql-block"> 大公鸡后来差点被红烧!当它被众人围捕抓进厨房的时候,小哥流着泪为它求情,三舅更是坚决不同意,并亲自把它送回鸡圈,亲手让它恢复了自由。大公鸡此后依然坚守着自己的领地,但再也没有欺负我。</p><p class="ql-block"> 残阳一点一点消失,西边胭脂红被青灰色的夜幕遮掩,看不到西山,也回不去童年。一个温暖的大家庭被岁月拆成了若干个小模块,散落在四面八方筑成不同的样子。此刻唯有那条用手摸不到的血脉相互牵挂着,这种牵挂就叫做亲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