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想ABC》（中国诗歌网2017年06月10日） ——读《胡乔木诗词集》中《人比月光更美丽》两篇后

万龙生

最近重读《胡乔木诗词集》*，发现他关于《关于人比月光更美丽》的两篇《后记》有很重要发新诗格律理念，简短地介绍一下。

一、胡乔木写新诗的经历：1940年代 延安开始发表诗作，中断了很久，直至1981年才恢复创作，写到1985年。这些作品，“除一首自由体和一首十四行外以外，其余都试图运用和提倡一种简易的新格律，其要点是以汉语口语的每两三字自然地形成一顿，以若干顿为一行，每节按各行顿数的同异形成不同的 节奏，加上适当的韵式，形成全诗的格律。”他说的这种方法可谓言简意赅，道明了格律体新诗创作诗需要把握的“要点”，相信如今格律体新诗的诗人们也正是这样做的。

二、胡乔木对于这种形式的坚持：他进一步说：“这种努力由来已久，我的试验也只是对前人的探索稍有损益，希望便于运用而已。异曲同工的作者也不少，总还不成气候。当今的诗坛出现了某些不同的主导的诗风（不幸这里夹杂着脱离读者，甚至玷污诗歌本身的东西），而我仍然抱残守缺，不能邯郸学步。”不幸的是他在1987年写的这段话直到今天不但还没有过时，那些假诗之名“玷污诗歌”的形形色色的劳什子反而越来越多，愈演愈烈！而我们这些格律体新诗的坚守者仍然不肯图一时之利去“抱残守缺”、“邯郸学步”（实际上是不肯同流合污、沆瀣一气），仍然为新诗的明天而艰苦奋斗，真有点悲壮的色彩啊！

三、胡乔木进一步在更高的层次上进行发挥：“我认为诗的这样那样的形式毕竟是次要的。”他接着引用冯至致信所谈的观点：“新诗不仅要建立新的美学，还要有助于新的伦理学的形成。”进而予以充分的肯定，说自己因为动笔写诗时往往“出于一种不能自已的公民激情，愈不入时也愈觉自珍。”

这里就可以引申出两个常识性问题：首先，诗人也是常人，也生活在社会里，应该有起码的公民意识，应该负起一个公民的责任，这是他坚实的立足点。其次，诗歌在所有文学样式中，对美的追求是最高层次的，那么新诗较之古诗是一种新的诗体，自然在继承传统之外，也应该有自己独特的美学追求。这两点都好理解。而诗与伦理学有什么关系，问题的提出显得新鲜，需要多说几句。
　　伦理学是什么？伦理学就是关于优良道德的科学。那么，如果承认诗人是一种职业（虽然不一定是赖以求生的专业），显然对于诗人也应该有一定的职业道德规范。对此，似乎还没有在学界引起充分的注意，许多诗人也许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有的“湿人”连做人的基本原则都不曾放在心上，罔顾其他？上文中胡乔木所批评的“玷污诗歌本身”的种种状况，就是同诗人的道德规范格格不入，大相径庭的。而当今在这种恶俗状况下产生的分行玩意儿却大行其道，畅通无阻，甚至得到褒奖，岂非咄咄怪事！哪有“伦理”二字可言？我倒真是希望哪位有心人能够结合古今中外优秀诗人的创作实践，写出一部伦理学与诗学相结合的新著，提出诗人们为诗为人的道德规范，庶几将大有益于诗歌事业的健康发展。
*人民出版社，2002年初版。


【后记】在网上查得——
读胡乔木同志两首现代格律诗
作者： 余见*
作者机构： 不详
出版物刊名： 名作欣赏（未明何时何期，记得是1990年代）
页码： 54-57页
*即万龙生笔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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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据我所见,从去年二月到今年四月,胡乔木同志一共在报刊上发表十三首诗作.过去只知道他旧诗写得很好,没想到他也在致力于新诗创作,更没想到他写的新诗竟是严谨的现代格律诗.这
些作品,无论是从思想性还是从艺术性来看,都堪称新诗创作的宝贵收获,值得我们仔细品味、认真研究.这里,我想向读者介绍乔木同志的两首短诗:《茑萝》和《车队》.

——我当年发表的这篇文章，查到这么个梗概。如果能找到全文就好了。
【附录】网上查得胡乔木现代格律诗3首，请欣赏：

茑萝

莫要对微贱的茑萝轻藐：
它不能独立，到处缠绕；
它茎软，可怜的叶也细，花也小；
到寒冷的冬天，就全身枯槁。

人不用操劳，地不用拣选，
一粒子生成个富庶的家园。
手臂多纷坛，多珍惜空间：
口唇多灵巧，多珍惜语言！

我们人谁能免互相依靠？
谁能够无挂牵直升云表？
最强的心脏缠绕得最牢，
最广的关联是最高的荣耀。

比茑萝耐老的人生，你绵延，
请倾泻更多的葱翠光鲜；
请热烈地开花把人间装点，
像繁星照耀无限的蓝天。

歌者

羡慕我的，赠给我鲜花，
厌恶我的，扔给我青蛙。

酸甜苦辣，为美的追求，
这缭乱的云烟怎得淹留！

在路旁劳动和休息的乡亲，
凭咱们共死同生的命运，

我要上高山，看人间的万象，
要畅饮清风，畅浴阳光，

要尽情地歌唱，唱生活的情歌，
直到呕出心，像临末的天鹅。

仙鹤

仙鹤啊，莫离开亲爱的人间，
请留下，羽化的人性的模范！
你的仪态是优雅的峰端，
你的丹顶是珍异的王冠。
你娴静，又欣然起舞翩跹，
你沉默，又俄然飞鸣震天。
除了避敌，你行止常闲，
除了孵卵，你直立不蜷。
不猛不怯，你温良而庄严，
不骄不媚，你入世而超然。
勇毅啊，你不顾远道无援，
忠信啊，你每年春北秋南。
你选中中华作你的家园，
这天赐的良缘谁不艳羡！
我们多少千年的友伴，
怎能够看着你遭受凶残！
我们从今定力赎前愆，
请相信，这人间有恶，更有善。
失掉你，我们怎觍颜自安？
蓝天下竟无处容你盘桓？
皎洁的生灵，地上的天仙，
仙鹤啊，莫离开亲爱的人间！

仙鹤啊，莫离开亲爱的人间，
皎洁的生灵，地上的天仙！
蓝天下竟无处容你盘桓？
失掉你，我们怎觍颜自安？
请相信，这人间有恶，更有善，
我们从今定力赎前愆！
怎能够看着你遭受凶残，
我们多少千年的友伴！
这天赐的良缘谁不艳羡，
你选中中华作你的家园！
忠信啊，你每年春北秋南，
勇毅啊，你不顾远道无援。
不骄不媚，你入世而超然，
不猛不怯，你温良而庄严。
除了孵卵，你直立不蜷。
除了避敌，你行止常闲。
你沉默，又俄然飞鸣震天，
你娴静，又欣然起舞翩跹。
你的丹顶是珍异的王冠，
你的仪态是优雅的峰端。
请留下，羽化的人性的模范，
仙鹤啊，莫离开亲爱的人间！
*此诗堪称绝妙：第二节恰为前节的颠倒。
熊盛元兄读后回复：
感悟殊深，屏前雒诵，启我良多！

【后记】作为政治家的胡乔木人们知之者甚多，可能也有人知道他擅写诗词，而直到他曾经写过一些很好的现代格律体的朋友恐怕不多吧。找出这篇旧作，请各位读读，想必会有所获。补充一点：当时的新诗格律研究还停留在何其芳“限步，字数允许略有出入”的基础上，所以这些作品不能以“齐言等步”的标准去衡量。

2024·12·10悠见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