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病房泪，儿怜家贫情

乡野墨香

2012 年的腊月，我打工返乡，火车哐当哐当地行驶在归家的铁轨上，窗外的景色如幻灯片般快速闪过，可我的心却像被沉甸甸的石头压着，丝毫轻松不起来。一年到头的忙碌，身体的疲惫早已深入骨髓，然而，家中儿子生病需要手术的消息，如同一把锐利的剑，直直地刺进我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让我满心都是担忧与不安。

手术室外，我像热锅上的蚂蚁，焦急地来回踱步，每一步都仿佛带着我对儿子深深的牵挂和无尽的愧疚，在孩子需要陪伴照顾的年月，未能做到一个母亲应该做的！无奈顾家照顾孩子，挣钱养家难两全啊！时间在煎熬中缓缓流逝，终于，手术室的门打开了，儿子小小的身躯被推了出来。手术台上的他，小脸苍白得像一张纸，嘴唇毫无血色，可那紧闭的双眼和紧咬的牙关，透露出一股令人惊叹的坚强。他就那样默默地承受着病痛与恐惧，一声未吭，硬是凭借着自己幼小的意志力咬牙坚持了下来。那一刻，我既为他的坚强感到骄傲，又为他所遭受的痛苦而心如刀绞。

术后第一天，他不能进食，只能靠输液维持营养。我守在病床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着他那虚弱的样子，我的心像是被无数细密的针深深刺入，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钻心的疼痛。我不停地在心里祈祷，希望时间能过得快一点，让儿子能早日恢复活力。等到第二天终于可以吃饭了，我轻轻地俯下身，凑近他的耳边，轻声问他：“儿子，你想吃啥？妈妈出去给你买。”

在我的印象里，像他这般七八岁的孩子，平日里没病没灾时都对食物百般挑剔，一会儿说这个不好吃，一会儿说那个没味道。如今生着病，肯定会不假思索地说出自己最爱的美食，满心期待家人满足愿望，哪会去在意物价高低，更不会管家庭贫富与否。可我的儿子，他的反应却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当我提及牛肉面时，他那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犹豫，随后，并未直接回应想吃或不想吃，而是微微皱起眉头，眼神中带着几分小心翼翼，迟疑着开口道：“不知道那一碗面多少钱？贵不贵？”那一刻，整个病房仿佛瞬间被按下了静音键，安静得落针可闻。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向儿子，那眼神里满是惊讶与怜惜。我望着他那充满期待又略带担忧的眼神，咽喉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哽住，喉咙里像是被一团乱麻堵住，好不容易才艰难地挤出“不贵”两个字。

然而，内心却早已如翻江倒海一般，这多年背井离乡，东奔西走，省吃俭用，多想给孩子们一个应有的生活，顾来顾去也未能如愿。生活的艰辛如同大山一般压在我的肩头，让我几乎喘不过气来。却未曾料到，贫穷竟在儿子幼小的心灵里刻下如此深刻的印记，让他在本该天真无邪、无忧无虑的年纪，就学会了精打细算，对每一分钱都如此珍视。这是怎样的一种无奈与悲哀啊！我在心里不停地责怪自己的无能，痛恨自己不能给儿子更好的生活。

迎着那凛冽刺骨的寒风，我独自走出医院去给儿子买饭。风如刀割般划过脸颊，我的泪水也在眼眶中不断打转，视线变得模糊不清。我任由泪水流淌，心中五味杂陈。我深知，儿子的懂事是生活给予他的特殊“礼物”，而这份“礼物”背后，是生活的无奈与辛酸。我暗暗发誓，一定要努力改变家庭的状况，让儿子不再因贫穷而有如此沉重的顾虑，能真正拥有属于他这个年纪的快乐与自由。我要让他在未来的日子里，看到的是生活的美好与希望，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因为一碗牛肉面的价格而犹豫担忧。我要成为他坚实的依靠，为他撑起一片没有风雨的天空，让他的童年能重新焕发出应有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