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我这70年(三十五、我和处长的蜜月期)

玉品

上一篇写到“列席党组会”，接下来是写我和处长关系最好的5年。

从我接手干部人事工作到提拔副处长，这中间大概有5年时间。这5年是处长和我关系好得不是一般的5年，他什么话也跟我说，我什么想法也告诉他。当然，我们的聊天几乎都是说工作，说别的我也不会说。

这5年我虽然没有职务，但我在处长面前说话是很管用的。而且，我的意见都有可能让处长带到厅党组会上，可见我的话有多么厉害。那时，无论遇到什么工作，我提出的意见处长几乎没有否定过。而且，他遇到难办的事儿也让我给出主意。我不会顺着处长的意思说话，更不会说恭维的话，即使我的意见不完全符合他的意思，最后反复解释后也可以达成一致。我从来没帮过处长倒忙，每一条建议都出于对工作的考虑和对他负责。

我懂的，领导身边的人一句谗言一句好话都非常厉害。特别是做人事工作的，一个歪主意很可能害人一辈子，一句好话也许能改变一个人的命运。

有个干部虽说是有领导介绍过来的，但他毕竟是“临时户口”。处长一直想给转正，但苦于无法，问我有没有办法。我也不是万能，但最后还是我的主意满足了处长的意愿。这个人后来的路子越走越顺，直到现在他也不知道是我的点子改变了他的命运。我退休后，一次在十字路口擦肩而过，他头一扭装作没看见，反倒让我要和他打招呼弄得怪尴尬的。人情世故，我那时一点儿不懂，把完成工作和给人办事都当作是成就感。

像这样的事我做了也不知有多少，其实，有的人也知道是我给办的。有个基层干部要办个亲戚调动，我给他办了。但他根本不知道我在中间费了多少周折。在不花钱办不了事的那个时候，他不说感谢我的话也就罢了，反说我脑子不够用，回去就跟人炫耀他有“本事”，说把我给糊弄了，一分钱没花。在他看来花钱办事正常，不花钱办事反倒不正常了。

这事还是他的科长后来告诉我的。她告诉我：“他这种人就欠，回去就在科里炫耀说他本事有多大。以后他再找你不要对他客气。中医有个说法‘法不空传，道不贱卖’，你给人办事总是讲的太细，要什么手续、表怎么填、还要准备什么……说得既详细又清楚。你让他主动多找你几次，你看他会不会这样。这种爱炫耀本事的人就是这样，给他办了事他还要抬高自己贬损给办事的人”。那时我还真不懂得这个。

有一次一个人找我办事。他以为我脑子就是不够数，又是领导说了话的，我不会不马上办。于是不说实话还理直气壮，一幅盛气凌人相。

其实，我脑子非常清楚，一点不糊。我是区别情况，政策性不是很强，无关紧要的事我审的就简单一点儿，比较重要的我就审的认真些。这个人还真以为我脑子有病，以为我不是有脾气的人，不说实话还用领导压人，惹我很生气。

本来他的事并不是那么难办，就是短点手续。我说：“手续不全，回去补手续”。他问我：“短啥?”“文件里写的很清楚”，我一改以往的做法，不告他具体短什么。一次不行，再跑一次，就这样他多跑了几次路。果然，这人一次要比一次态度谦卑，还非要请我吃饭。也是我退休后，一次遇到他，他很感激我曾帮了他，硬拉着我小聚一下。看来多跑路和不跑路的确不一样。也许在他看来，多跑说明我费劲了，来了就办说明不费劲。费劲了当然要感谢了。

可我骨子里好像就是脑子不够用，遇事依然我行我素，只要给人办事恨不得一下子就给讲得清清楚楚，今天的事，明天就想办了，比当事人还急，也因此得罪过人。

以前，学生毕业，国家包分配。需要提前让厅下属单位报用人计划，然后将计划汇总报计委做计划，再和教委落实，最后和学校协调落实学生分配。这个工作我每年要做。有个老同志的孩子毕业需要安排。为了做计划我找他问一下情况，他就训斥我：这是组织上的事，需要你来问我吗？我那时年轻，但不气盛，于是就让处长去问他。

我的办事能力处长很满意，而且处长交办的工作也从不走样，更不会中间为自己捞取一点儿好处。就拿接收学生这项工作，每年经我手要安排不少，但我没有安排一个我的关系，处长也因此更加信任我。于是，处长就想找机会提拔我。处里当时一正一副两个处长，没有空缺职位，在本处提拔有困难。过去，政企不分。我们厅属有十几家企事业单位，行政级别按处级，工资待遇是国家统一标准，而且企业的福利还要比机关多些。到企业任职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曾经有两次任职机会，处长征求意见，问我想不想去？

在机关我已经习惯了，工作也比较熟悉，我不为提拔所动，跟处长说，我知道处长为我好，急着让我早进步。早提拔晚提拔无所谓，做熟悉的工作就好。就这样，我在处里做干事的工作一直做到提拔副处长。

这5年的经历，让我体会到，工作无私是对的，但处理人际关系，懂得保护自己更要学会。难怪对我帮助很大的一个厅长也跟我说过：“小高，你要学会保护自己，有些事情不要想的太理想化，不是所有人跟你说的话都是真话”。即便如此，我还是那个脑子不够数的我，无论谁找来还是依旧，哪怕有时受点儿委屈或意外惹人也不吸取教训。不够数就不够数吧，“赠人欢喜，忘了自己”，我常用这句话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