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的记忆之——跟会

珊瑚树

<p class="ql-block">  我家住的偏避,离县城走塬路的话大约六十里路,走沟路的话能近二十里。离那个乡镇都远,离黄章大约二十里,离旧县稍微能远一点大约二十五里路,离永乡走塬路更远,如果翻沟就能近一点。</p><p class="ql-block"> 我们虽然属于黄章管辖,但是却很少去黄章,除非要办公事,比如给娃上户口,开证明信,才会去黄章。赶集,我们这里叫跟会,无非就是卖农产品和买生活必需品,跟会我们一般都是选择旧县或者永乡,其主要原因是相比较黄章能稍微偏避一些,街上开门市,摆摊子的很少,要买的物品也不全。</p><p class="ql-block"> 在我记忆长河的深处,大多数都是爷爷带着我跟会,父亲在外地工作,母亲和奶奶一般都很少出门,尤其是奶奶一年四季除了去姑姑家住几天以外,大部分时间都在家里缝衣做饭。 </p><p class="ql-block"> 集中跟乡会的时间就是临近过年的时候,这时侯家家户户都有要购买年货,乡会很大,摆地摊的很多,一个挨着一个,人更多,人挤人把娃娃们都挤的哭,拉着大人的衣襟就是不敢松手,生怕把自己弄丢。</p><p class="ql-block"> 跟乡会大多数都是步行,有钱的人家骑个自行车,在当时是最风光的。我和爷爷大部分都是靠两只脚走,当时的人风趣的说“跟会靠的是十一号自行车”,有时候也坐三爸家的毛驴车。买的东西大部分都是过年必须要有的,比如年画、洋糖、花生、瓜子、洋芋粉条……我跟在爷爷后面跑上一天最多也就是能混上一碗煮挂面或者煎凉粉,因为这两个在当时是最便宜的饭。</p><p class="ql-block"> 那时候街道上卖饭的也不是很多,基本上卖的都是豆腐煮馍、羊肉泡馍、煎凉粉、煮挂面、烧馍夹油糕……几个砖头支起来个铁锅,下面烧的是柴火,烟雾缭绕,却香气四溢。碗和筷子也不清洗,最多用抹布顺着碗沿边抹一下,就给下一个人舀,卖饭的人嘴里还说“不干不净,吃了么病”。金黄色的油糕在油锅里翻滚,滋滋作响,红油辣子浮在翻滚的羊骨汤上面,冒着热气,羊汤飘来的滋味瞬间唤醒了我的味蕾。这些都是我最想吃的美食,站在小吃摊前不小心涎水就会顺着嘴角落下来,我徘徊犹豫了一会,紧紧地抓着爷爷的衣角,不想离去。</p><p class="ql-block"> 羊肉泡馍五毛钱一碗,煎凉粉两毛,烧馍夹油糕三毛钱,现在看来都是微不足道的小钱,毛毛钱基本上没有了使用它的舞台,只有在超市才能用勉强的用上,但是在当时却不是小的数目,一封子洋火才两毛钱,节约一点可以用一年。爷爷在裤兜里摸来摸去,凑出了两毛钱,拉着我坐到卖挂面的摊子前,给我要了一碗挂面让我吃。那时候我已经十二三岁了,基本上能明白爷爷的心思,爷之所以要卖挂面,是因为挂面有汤,他可以喝我剩下的面汤,羊肉泡馍也有汤,可是一碗要五毛钱爷爷根本没有多余的钱让我奢侈一次。人常说“饥不择食”,对我来说只要能填饱肚子就行了。我端起碗也不管什么二十四孝,孔融让梨,“嘟嘟”两下子就把挂面吃完了。爷爷端起我剩下的面汤,让卖面的再添加点面汤,卖面的脸色立马变了,显示出来很不高兴的样子,但是他还是舀了半勺子面汤给爷爷添到碗里。爷爷从兜里掏出了半个玉米面馍馍,泡在面汤里吃了。就这一碗挂面,爷爷逢人就说“晌午,我爷孙两,一个人咥了一碗挂面,哪汤旺太太,上面都飘着油花”。</p><p class="ql-block"> 至于进洛川城跟会,少之又少,一年都去不了一两次,没有重大事情村人基本上就不进城。只有一年一次的元宵节(洛川人叫正月十五)或者为期十天半个月的物资交流大会,爷爷才会带我去洛川县城。</p><p class="ql-block"> 县城相对较远,去的次数少,也就记不住县城原先的模样,只记得洛川中学土桥下是猪市,爷爷都会来这里打问猪价行情。近有近的好处,远有远的优点,爷爷带着我这个跟屁虫,走走停停当日是难以返回的,爷爷就会带着我去后子头他舅家歇息一晚。记得那时候爷爷的舅舅已经去世了,只有爷爷的表哥一大家子人。陕北人常说“姑舅亲,姑舅亲,打断骨头连着筋”,我们去了,表爷自然高兴,拿出家里最好的东西招待我们,甚至会杀一只红公鸡让我们吃。爷爷去世以后,我们两家基本上就没有了门户来往,这就是洛川人口中的“出了五服”。虽然已经过去三十多年了,但是我每次想起来,心里都会有十分的感激之情。 </p><p class="ql-block"> 岁月流逝,总设计师让我们过上了不愁吃不愁穿的幸福生活。爷爷和奶奶相继离开了人世,看不到如今的盛世繁华。儿时的乡会渐渐远去了,只是偶然去跟上一次,但爷爷奶奶的爱依然慰藉着我的心灵。</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