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风匣，远去的生活

老白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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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年国庆节我在老家小住了三天。一天下午，想找一块木板用一用。于是，在闲放杂物的一间房子里找木板，找了半天，忽然发现了一架风匣。（风匣也叫风箱）

我的手触碰到了老物件——风匣。风匣十分破旧，表面油迹斑斑，像一位饱经风霜，历经沧桑的老人，颤颤微微地站立着；又像是一位阔别几十年的老朋友静静等待和我问寒叙暖，拉拉家常，表达“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的境遇。突然，风匣有了呼吸，长长吁了一口气。我惊愕失色，他怎么复活了？哦，原来我的手抓住风匣杆推搡了一下，才让风匣呼吸起来，有了生命犹存的感觉。

　　我亲热地把它从凌乱杂物中抬出来，抬到伙房重新安放好。锅底下放一把草，点燃，再放几个木棍，慢慢的拉动风匣杆。哎哟哎，天呐！你还没老，你的朋友我皱纹满脸，退休闲转；而朋友你依然风声雷动，龙吟虎啸，威风不减当年啊。火苗冲出来，照亮了我的脸庞，又温热了灶台、厨房，烟熏火燎一阵子，重现了当年生活的情景。

大约是1973年9月，阿爸请来本村的木匠，找了些木板。木匠开始给我家做风匣，木匠用了三天时间风匣做好了。阿爸将风匣安装在灶台旁，试着拉了几下，锅底下的火苗熊熊燃烧起来，风挺大的。这样，这一架风匣成了我家烧火做饭的忠实帮手了。

我能拉动风匣，也很想帮阿妈烧水做饭。

　　有时候阿妈叫我来烧水，我是主动又情愿去帮忙。但是我苦闷风匣拉动起来了，灶底下要撒或添加什么草料或柴禾，来让火烧旺起来。右手拉风匣，左手在地上乱摸麦衣草屑，烧了半天，抬头往锅台上看，看不到锅盖上冒气。我可能生气了，风匣推拉的时候用力过猛了，一点火星一点草屑全吹跑了。锅盖上、锅台上、灶房里满是灰尘。甚至我的肩膀上、头上落满了灰尘。我堵气地跑出厨房，站在院子拍打身上的灰尘。

阿妈从里屋出来见我，她说:“不烧水跑出来你干啥者？”她又说:“像你这样烧水什么时候才能喝上水呢！”语气严厉而又有些气愤的样子。我撇着嘴耷拉着头走进了厨房，拉响了风匣。唉，没有燃料，一锅水烧开要半天的时间呀！

当时，正是大锅饭生产队。秋收打碾的时候按劳力、按工分多少，分配粮油等。我家五个儿女，阿妈一个人是全家唯一的劳动力，阿爸在医院开救护车，工资微薄。

　　有一天，生产队一场麦子碾完了，队长有序分配草。下午，我家分到了一小堆麦草，队长傲气地说:这是你家的草，背走还是拉走，抓紧。阿妈叫我兄弟背上小筐，自己背了一个大筐，草屑背到家里，几个人的集聚在一起，就那么一小堆呀！阿妈站在麦草旁凝神发呆，这就是一年家里煨炕，做饭的燃料吗？我瞧见阿妈两眼挂着伤心的泪花。她抖了抖身上的草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然后，转身走进厨房给我们做晚饭去了。

风匣响动起来了，家星的脉搏跳动起来了，院子里的欢声笑语多起来了。夜晚，灯光下的母亲慈祥，朴素朴实，辛劳心酸，看不见一丝笑容，她严肃地缝补弟弟衣服上的布丁。

我的阿妈每每凌晨起床，锅灶里放一把草，点燃，再放一把麦草屑，再去洗脸、梳头。

风匣响动起来，噼哩叭啦……噼哩叭啦……噼哩叭啦，响了一段时间。阿妈走到炕头叫我们起床，收拾洗脸，吃饭。母爱的早饭做好了，我不知道阿妈用什么柴或草，烧水做饭的。不管是炒一锅土豆还是煮一锅土豆，都要叫我们吃饱，兄妹们在晨光下吃完早饭赶紧上学去。她锁上门去生产队劳动，挣工分去了。

　　虽然，我们居住在大山沟里，两面山一线天。前山山上生长桦树林，后山上有灌木丛林。人们口头上常说:靠山吃山，靠林吃林。但是，村民们都每天去攻山，砍伐树木。我们拿上绳子去砍一点柴或找一些柴棍什么的，都很难。常常两手空空回到家，因此，家里烧饭的煨炕的原料少之又少。

每做一顿饭每烧一锅水，风匣拉响了，草木灰飞扬，做饭的人背上一身灰了……

后来生产队分成了生产小组，人们干活的劲头足了。秋收打碾，我家里分到的东西比以前多了。我清楚地记得这一年分到了28斤菜籽油，全家人脸上挂满了笑容。

1982年土地改革，实行土地承包政策。我们家承包土地十八亩，阿妈越来越辛苦了。我们也长大了，我主动承担了农活，家务活。一日三餐照常不误，烧火做饭房顶上依然炊烟袅袅，晨阳洒满小山村。

　　风匣，依然奏着三部曲，比那生产队响得轻松欢快了。不再有“巧妇无米之炊”的尴尬境地了。困境中走出来了，物质慢慢丰裕起来，隔壁邻友的生活条件发生了变化。

95年阿爸准备了一番，拆倒旧房子，重新盖起宽敞明亮的八间房子。家里的条件越来越好了，哥哥、弟弟、妹妹陆续考上大学、中专，又先后找到了工作。

家里买了电吹风，代替了风匣。又添置了烤箱，整个冬天在烤箱上做饭，方便又卫生。厨房里的风匣安静了，寂寞地守望着厨房。有一年，风匣搬到闲房子里做了一个柜子的支架，一放就是这么多年。

一放就是今天，恰好我收藏了那段生活的物证或物景。

社会在发展，家乡在变迁，村民的生活在变化。

现在的山村烧水、做饭的炊具，灶具都是省时省力，便捷，卫生的电器。新农村建设的好政策带给村民更多的实惠，政府给每家每户配置了太阳能热水器、电灶、电热床板等。村民们自行购买了电火锅、电磁炉、电饭煲等等。

风匣，这位老人自叹不如现代科技，悄悄退休了。风匣，我家生活的见证者，家史发展的物证。收藏风匣，是不忘家史，牢记父母亲养育之恩；诚然，感恩新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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