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女儿在网上买了一场音乐会的票，她总说没带木头出去听听音乐会。</p><p class="ql-block">木头很自觉，知道听音乐会要穿的稍微正规点，总不能穿个做饭时穿的棉衣背心什么的。因此她主动換装，里面穿件老伴在淘宝买的毛衣，外面穿件40年前买的黑色棉大衣，这是经过零下二十几度考验过的棉大衣，又暖合又体面，自然也是老伴买的从不知价格的“上档次”衣服，木头从来舍不得捐赠馈赠的压箱货。</p><p class="ql-block">她在心底总觉得是一种温暖，亲切，传承的衣服。</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这个音乐厅也是私人捐赠给皇后大学临湖而建，2015年才投入使用，巨大的玻璃墙，海浪拍岸的水花，浪漫高雅的风格。</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观众百分之九十五为白种老年人，来人挺多，普遍穿着舒适，面目祥和，无激烈，无扭曲，无猙狞，让人舒适的氛围。</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女儿买的第四排边座，离剧台很近，很理想的位置。</p><p class="ql-block">木头坐下，还是觉得自己身上有股很大的厨房味，她有点窘迫，别扭。</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英文节目单木头不认识，但大概看看曲目都是1500年到1600年左右的，里面没有什么大音乐家的名字，木头奇怪，她曾买过音乐史的书，最早收集的多从1620年开始，其余多一笔带过。她想这音乐会的曲目一定为乡村民间小调，简陋单纯吧。</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剧台上几把椅子，一架钢琴，系室内乐风格摆设。广播上一再强调不许拍照不许录音等。</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木头降低了期望值。</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几个乐师穿着随意，大提琴手充当报幕，说他们是魁北克的，刚从欧州巡演回来，英语不标准，歌曲里是拉丁语，希望大家包容，别恶心他的发音。</p><p class="ql-block">观众笑他的自嘲。</p><p class="ql-block">他介绍说这组曲调是欧洲宫廷音乐的流传，追求宗教上灵魂慰籍。</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木头真没想到，第一首曲子两把大提琴轻轻而缓慢地拉开，那种古老历史的氛围感一下就出来了，仿佛贫困，寒冷，艰难年代一家人围在并不温暖的炉火旁，在呻吟，在思绪，在述说着自己的经历，火光时隐时现照亮炉旁人们脸，没有嚎啕没有告白，仿佛在记录着生活，展开灵魂，反反复复在追索着拷问着人生。</p><p class="ql-block">不像宫廷音乐，像乡村音乐。可能过去的宫廷聚会就是一个村长家的唠嗑喝酒唱歌？</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这种音乐没有宏大叙事，没有激烈曲折，没有激奋抗爭，只是自己的心音记录。</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从过道中走过几个歌唱家，音质特别捧，一下就像教堂中的唱诗班，女高，男高中低音都有了，他们的歌声远远超过木头的预期，一下就将木头带入了那个情境，仿佛人类从混沌从迷茫从苦难中一步步艰难走过，木头不由泪水涟涟。</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木头眼前走过母亲的身影，母亲本有一副好嗓子，她在战时的部队里让战士们宠的，只要唱他们记忆中乡土流行歌曲就行，哪怕不再进步，反复唱同一首歌，也还拍手也喊再来一个。后来生活艰难，母亲撂下了歌唱，木头记忆中没有听过母亲吟唱过一首完整的歌。这点“艺术氛围”家里就剩一个妹妹继承了母亲的嗓子，但也就逢年过节唱几句，到是嗓音清亮，歌词清晰。</p><p class="ql-block">仅剩如此继承，甚至不如木头身上的棉大衣好歹还坚持了几十年没有丢弃，有物质的传承，没有文化灵魂的对接。</p><p class="ql-block">生话，世道的一幕幕随着吟唱随着旋律缓缓展开。木头很动情也很欣赏羡慕，不眨眼地看着他们，</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木头感念着台上的小乐队他们有心，在如此世事下，他们还在收集整理表现五百年前的音乐章节和风格，触摸人们的灵魂记忆。</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木头泪水湧出，不由自己。她觉得她听的懂。</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近结束时几个成员全部起立</p><p class="ql-block">合唱了一首他们2022年自创的歌曲，韵律没有超越，但是风格与前面的十分相似，他们强调了继承。</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观众热烈鼓掌，木头也拍，台上的男中音冲着木头笑了笑，木头挺激动。</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木头对女儿说，以后有空，咱们多来听音乐会好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