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余华《在细雨中呼唤》有感/姝雅

醉千觞

<p class="ql-block">读余华的作品,是从《活着》开始的。他的作品,一贯保持着《活着》的风格,把人世间的苦一层比一层深地揭露出来,毫不手软。《在细雨中呼唤》也是一样,他把缺爱的青少年的痛,和遭受嫌弃的老人的痛,赤裸裸地展现在我们面前。或许,我们都能从某个青少年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也从"我的爷爷"身上,看到自己的爷爷奶奶的影子。</p><p class="ql-block">作者以"我"四岁前在父母身边,和四岁后被父母抛弃与养父母在一起,四年之后又被送回父母身边的生活为主线,描写了我身边的朋友和我的家人的生活。</p><p class="ql-block">我的父亲是一个爱慕虚荣,冷漠,专横,霸道,暴躁而无视道德的人。在我的母亲年老色衰之后,他明目张胆地爬上了村里那个健壮的寡妇的床,完全无视我母亲的痛苦;在我弟弟因救人落水身亡后,他不是悲痛欲绝,而是幻想通过我弟弟的死,获得迁入北京,并被邀请上天安门的荣耀,当这个幻想破灭后,他竟然去向被救的孩子的父母索要钱财未果,砸了他们的家,从而锒铛入狱。当我的爷爷年老丧失劳动能力之后,他不让爷爷吃饱,每当吃饭时,就指桑骂槐地咒骂,让爷爷的老年生活在饥饿,战战兢兢和惶恐不安之中。当我爷爷即将死去时,他还嫌他死得太慢,用敲击木棍来糊弄爷爷想要一口棺材的愿望。爷爷还未咽气,他就迫不及待地叫村人来把爷爷抬出去埋藏,当爷爷死去,他简直兴高采烈了。他还以替大哥把关之名,猥亵了大哥第一次相中的女孩,从而导致大哥相亲的失败。</p><p class="ql-block">我的大哥,原本希望靠读书走进城市,到最后没有考上大学只能又回到乡村。他目睹了父亲的背叛让母亲痛苦不堪,却在旺盛的荷尔蒙催逼下,也步父亲之后尘,在深夜从寡妇的窗口跳进去。后来,他的第一次相亲被父亲破坏,第二次终于与一个与他同病相怜的女人结婚生子。在父亲又猥亵他的妻子后,他用斧子割了父亲的耳朵,从而遭受两年的牢狱之灾。</p><p class="ql-block">我在四岁之前,生活在父母身边,四岁时被父母无情地抛弃,在与养父母生活的几年中,却意外收获比亲生父母更亲的爱。我的养父是个温和的退伍军人,他培养并鼓励我的生活能力,他毫无保留地保护我。养父才像我真正意义上的父亲;我的养母虽然是个足不出户病怏怏的女人,但她给了我无比的信任和爱。当我因为别的同学用篮球砸碎的学校的玻璃而一同受罚时,养母说:“玻璃是别人砸碎的,关你什么事",当别人污蔑我写大字报辱骂老师时,只有我的养母坚决相信不是我干的。养母这种对孩子的信任和情绪价值的满足,对一个弱小的孩子来说,是多么的重要啊!当我的养父死去,养母出走后,我又回到了亲生父母的身边。然父母兄弟已当我是个外人,加上被同学们孤立嘲笑我被他们长久地漠视,我变得孤僻冷漠。作者说,我宁愿孤独,也不愿用耻辱为代价来换取表面上的友情。</p><p class="ql-block">苏宇苏航两兄弟是从城里搬来的,他们的父亲是村里的医生,他们的父母都是文雅的知识分子。然而他们的父亲也成了寡妇的猎物,文雅干净的苏医生也抗拒不了寡妇的蓄意引诱,虽然他的妻子让这次背叛无声无息地过去了,但父亲这唯一一次背叛却也在童年的苏宇心里留下阴影。在他青春期时对异性强烈的好奇心而去搂抱了巷子里的一个女人被警察带走时,他以沉重的代价换来了对父亲的谅解和释然。但这次犯罪,并未引起家人对他的关注,在一个清晨,他死于脑血管破裂。他本来有获救的机会,母亲,父亲,哥哥,在他动弹不了的时候,来了又走,生的希望在他们开他的房门时尤如一道光呈现,在房门无情地关上后希望再度破灭,少年苏宇就这样沉入死亡的深海里。这一段描写虽笔墨不多,却分外让人难受,如果亲人对苏宇多一点关心,或许他就有获救的可能。</p><p class="ql-block">这些处于青春期的少年,他们对自己身体的变化和对异性的好奇,充满了深深的惶恐,羞耻和罪恶感,他们长期陷入迷茫和自责之中,但却没有人指引他们,挽救他们。</p><p class="ql-block">我在养父母家结识的朋友国庆,在九岁时被父亲无情地抛弃,他天真地以为总有一天父亲会回来,但当他在路上碰见父亲时,父亲像不认识他似的,当他看见父亲走进医院看病,再也不像往常一样来找他拿药时,他才知道自已被彻底抛弃。当年迈的奶奶去世后,只留下幼小的国庆守着一幢空荡荡的楼房。十三岁时,国庆就挑煤为生了。他与小他两岁的慧兰"恋爱"了,他像一个大人似的,提着酒去慧兰家提亲,被慧兰的父母赶出家门,面对失去唯一给他温暖的爱情,他挺而走险,提着菜刀要去杀了慧兰的父母,最后像小鸡似被警察拎走。国庆并非十恶不赦,他的内心充满美好,但极度的缺爱,缺失父母的指引,让他犯了法。</p><p class="ql-block">我曾经迷恋过的村里的少女冯玉青,在被村里一个青年玩弄抛弃后,生下鲁鲁,为了生活,她不得不出卖肉体。冯玉青被抓去劳教后,小小的鲁鲁再无人庇护,他背着草席,找到了妈妈劳教的地方,他哭喊着抵抗警察的驱赶,他说:“妈妈,让我睡在你的床底下吧,我不会占地方的",这段描写,让我潸然泪下。不管在别人眼里,他的妈妈是怎样一个人,在鲁鲁心中,妈妈仍是他在世间唯一的依靠和温暖。</p><p class="ql-block">一开始,并没有理解这本书为何叫《在细雨中呼唤》,读完后,才理解了,作者是在为苏宇,国庆,鲁鲁,祖父呼唤,呼唤人们对这些弱势群体多一些关爱。当作者用轻松,幽默的笔调回顾往事时,在读者心里却留下长久而刻骨的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