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姬廉科的顿悟》

水木清华

《姬廉科的顿悟》

姬廉科，一个乡镇公务员，勤勤恳恳工作了二十年，却依旧是一名普通科员。看着昔日同窗和同事一个个升迁，他心中既感羞愧，又觉自惭形秽，深感辜负了家人的期望，却又无能为力。

他出生于一个贫苦的山村农家，祖上八代无一人为官，亲戚们也都是朴实的农民。当年他考上中专，成为家族中的一件大事，连久未往来的亲戚都开始互相走动，他的父亲也因此挺直了腰杆，说话也变得流畅。毕业后，姬廉科被分配到乡中学教书，不久后，乡政府缺文书，他通过选拔调至乡政府工作。这一变化，让他心中燃起了希望，他决心要努力工作，争取几年内能有所晋升，让父母扬眉吐气。亲戚们也对他寄予厚望，时常带着礼物上门拜访，使得他家在小山村里变得门庭若市。

然而，二十年过去了，无论他如何努力、肯干、积极，官运似乎总是与他无缘。他的父母甚至曾代他求助于神婆，却依旧不见起色。他百思不得其解，领导让他好好干，他也超额完成了任务，为何还是无法晋升？反观那些不务正业、举止轻浮之人，却一个个升到了副科，甚至正科，有的还调到了省纪委。自己究竟哪里做得不够好？

一个悠闲的周日，姬廉科在公园散步时，偶遇了一位已退休的老领导。他犹豫是否上前打招呼，因为在职期间，这位老领导从未正眼瞧过他，那威严的气质也让他望而却步。正当他犹豫之际，老领导似乎也注意到了他，远远地笑着向他打招呼。姬廉科受宠若惊，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老领导很快走到他身边，亲切地询问他的近况。姬廉科连忙回答，老领导则让他以后称呼自己为“哥”，这让姬廉科更加惊讶，这在以前是不可想象的。两人找了个空椅子坐下，老领导对姬廉科的境遇表示关心，并认为他这样的同志未得到提拔是单位的损失。姬廉科对老领导的理解感到非常感激，不知不觉中，夕阳已西下。

姬廉科提议共进晚餐，老领导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他本想去一家高档饭庄，但老领导坚持去路边的小饭店。最终，他们选择了一家干净的小店。老领导点了四个菜，姬廉科想再加几个，却被老领导阻止。他想出去买瓶好酒，老领导也不同意，只点了小店的北京二锅头。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两人的谈话渐入佳境。姬廉科借着酒劲，倾诉了自己的工作烦恼。老领导缓缓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仿佛在对姬廉科说，也像在自言自语：“你在单位里种一院子树，不如给领导买几盆花；你在单位里贴补再多，不如给领导运一次煤球。乾隆皇帝需要刘墉，但更离不开和珅。”姬廉科听后似乎有所触动，但仍未完全领悟。二锅头让他有些头晕，思维也跟不上。老领导又呷了一口酒，继续说道：“我们现在就是一个人情社会，需要法制，更离不开人情。一个领导如果在他的管辖范围之外，一般都是法大于情；如果在他的管辖范围之内，一般都是情大于法。这些都是上不了台面的潜规则，但它们确实存在，不是哪一个人所能改变的。”此时的姬廉科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但又似乎并不完全明白。他想，到了这把年纪，明白与不明白又有何妨呢？

第二天，姬廉科回到办公室，一切如常。但他的心情已然淡然了许多，那些曾经心心念念的事情似乎也不再那么重要。做好自己的事，开开心心地生活，这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