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灵性的生命

古城淤荷

父亲叹息，母亲哭泣，又一女。

这一次，又是一个女孩，女孩的哭声瞬时凝固了周围的空气。一双小眼睛异常灵活，蜡黄的皮肤，像是陈年的草纸皱皱巴巴的；不安分的小嘴，嘟囔着，略略使心与心间，有了一点点怜爱。

可是，母亲却仍然紧紧地抱着女孩。很久都是相对无言。突然，母亲感到那小生命在怀里动了一下，便放松了她。那心里却泛起了阵阵涟漪。

心想：莫不是产婆看花了眼，是个男孩。那手立即把孩子放在炕上，轻轻地打开襁褓中的孩子，多么希望奇迹再现。

“孩子尿了吗？”父亲贴近母亲的脸低声地问。

母亲不回答，只是无力地拉扯着襁褓，重新裹上了女孩。父亲知道，母亲实在是难以接受再一次生了女孩，从她脸上的表情他已感觉到，泪水却不争气地涌了出来。

不过对当时农村传统观念来说，十个丫头也抵不过一个瞎娃子，没有娃子是坚决不行的。依着爷爷奶奶的心愿，就是继续生，直到生下娃子。

母亲轻轻地抚摸着女婴的脸颊，又向她的头上移动着。泪眼婆娑地望着父亲，她感觉到父亲的心里不比自己好多少。

俩人面面相觑，父亲的目光游弋，身子不自然地挪动到门口，蹲了下来，燃起了一支烟。虽然心里千百次地提醒自己，女孩也是后传人。但是神情还是出卖了他。

母亲明白了，全力握紧那炕上的床单，连同自己的心，一齐攥紧埋藏在心底。那纤细的手指不动了，只有嘴唇在轻轻嚅动。无言的泪水从母亲的脸颊上滚落下来。

许多记忆一下子涌上了心头。从父母相识，相知，相爱。父亲就一直守护着母亲，把母亲当做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那时，父亲曾承诺让母亲成为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而今，却因为生儿育女的事，让俩人心照不宣。

一支烟过后，父亲也许想明白了些什么，来到了母亲的身边，用他那健壮有力的大手握住母亲的手。母亲想挣脱他的手，但好像被卡住了一样，怎么也缩不回来。直到母亲心甘情愿地依在父亲温暖的怀抱里。

这两双手紧紧地牵着，牵着一个又一个孩子，走过了一个又一个春秋，父母陪着孩子长大，孩子陪着父母变老。

当父母变老了，孩子也长大，就得离开亲爱的父母。最终把父母留着了农村，苦难的时候，父母俩人相依相守。

前几年，父亲走了，母亲独自一人留在农村，守护着父亲。尽管儿女们多次让母亲离开农村，跟她们生活。但遭到母亲一次又一次的拒绝。用母亲的话说：“以前都是父亲守护着他，如今，换她守护着父亲。”

母亲相信自己不会孤单，明天，依然会有小生命诞生的，爱意渐浓，情意愈烈，好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