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是书香醉人

龚清鼎

我从小就喜欢读书。还没有上学，就与院子里几个读着书的小伙伴成天“尾”。他们读，我就咿呀地“陪读”，他们写，我就呆呆地“陪写”。为此婆婆总是说“这个孙儿爱读书”，心里美滋滋的。只要我与小伙伴们在一起“读书”，婆婆什么事都不让我做。“读书”在我心目中是神圣的。
我的小学时代是连环画最流行的时期，乡新华书店倒是有卖。可我家，连上学的几块学杂费也要东拼西借，一年生活要东奔西走才能糊口，怎么可能有钱买这些闲书呢？偶然一次到郭老师家，看到他书桌上一摞摞的连环画，艳羡之色顷刻溢于言表。慷慨的老师借了我一套六本的《蔷薇花案件》，费了大半灯油，一晚上看了三四遍，跌宕的故事情节，鲜明的人物性格，复杂的社会环境，都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它成了我童年阅读最深刻的记忆。
读书的勤奋一直为父母欣慰，他们一直默默地把我当成了家里的希望。因此，上了高年级，无论我学习需要什么，他们总是从缺之又缺的生活经费中，东拼西凑，东减西扣，尽最大努力支持我。五年级时我的数学有些下滑，偶然在乡新华书店看上了一本《数的概念》，为了学习，父母爽快地为我买下了它，成了我人生中第一本学习参考书。如今它仍然被我用牛皮纸装封好保存在书橱里。
进了初中，我最喜欢到王正春家去，因为他爸爸是老师，家里有些书； 他哥哥高我们两个年级，也喜欢看书，常有一些不知从什么地方借来的书。王正忠大方，他借的书只要看完了，只要别人不催促，也可以借给我看，所以很多时候，下了晚自习就与他们到他家“睡”，可以看看书。《青春之歌》《红岩》《白莲花》《白莲教的故事》《神鞭》《新方世玉》等，在我幼稚的心灵上留存了叛徒无耻、英雄伟大、武术神奇，侠义忠直的思想信念。
进了昭通师专中师部，图书馆成了我最流连的地方。但那时候迷恋“武侠小说”，武侠小说被专门择在一楼出租，一套每天两角钱，每天总是从紧之又紧的生活费中挤出两角钱去，租一套，吃饭、睡觉、走路都抱着，甚至有时候上课也偷着看，金庸的、梁羽生的、古龙的、温瑞安的、中国古典侠义类的，差不多看了个遍，总在作品离奇的情节、感人的故事、高尚的人物、纯真的爱情、诡谲波澜的斗争中徜徉，丰富了我对“真善美”的认识。当然，也读了一些其他的中外名著，教育类书籍，但都不太记得了。也许阅读量大了，头脑也灵活了，中师没有一科补考，就顺利地毕业了。却留下了一辈子的“武侠”情结。
参加工作了，分配到马楠乡坪厂小学工作 。这个人迹罕至的冰雪世界，与城市简直是天差地别。居民多为苗族，交流几乎通用苗语。我仿佛穿越了时光隧道，来到了一个原始的远古时代。早上11点上课，下午3点放学，教的五年级，仅9 个学生。时间充分得像大山里的泉水，人空闲得像太空里的卫星。“书”这样珍贵的精神食粮，几乎是家家户户都没有的，每家必备的只有白酒，一是为了御寒，二是为了待客。与一群社会小青年沉醉在酒里一段时间后，总觉得这样的生活如芒在背。我还是喜欢书，喜欢读书的感觉，但无“书”可读，百无聊赖的时候，又翻起了中师的课本，才感觉有那么多好文章原来我从来没有认真读过，有那么多知识我原来没有认真记过。从此，我每回家一次就带一摞中师的课本去温习，在那样安静的生活里才感觉到“武侠”原来是那么浮躁和虚幻。我愈加喜欢《文选与写作》的文章，愈加喜欢《普通话》中的精彩选段，我放声地读，尽情地背，自由地诵，在那个冰天雪地的小学、小村庄，我才真正明白读书是一种高雅的欣赏。“天将降大任于斯人矣……”“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这些励志名句进入了我的血液，成为我精神的支柱。书成了我抵御喝酒的武器，书成了我走出迷途的灯塔。
半年后我的“标新立异”被领导认为可“用”，把我调到马楠乡中心校任教高段语文。教学的专任化让我对文学作品有了更浓厚的兴趣，教学时经常向学生谈阅读的快乐，推荐读过的书籍，学生很高兴，课也轻松，教学成绩一直名列同层次前茅。为了增长知识，学习教学经验与方法，我订阅了《小学语文教师》《文史知识》等杂志。上海静安区推广的“愉快教学”给了我许多教学启示，开启了我对小学语文教学方法的探索之旅。小地方生活是枯燥的、单调的，喝酒、打牌就是人们日常打发时间的主要方式。我曾经也开始慢慢融入了那种生活方式，但读书学习又将我拉了回来。2000年报考了“汉语言文学”专科函授、2002年又开始“汉语言文学”本科自修。我在那些大学的课本里如痴如醉，熠熠生辉的思想，美轮美奂的场景，生动活泼的故事，丰富奇幻的文学流派、理论方法，让我犹如走进了一个奇幻无比的万花筒。别人喝酒的时候我阅读，别人打牌的时候我阅读，别人还在睡觉的时候我阅读，最是书香醉人，最是书香诱人。三年时间我同时拿到了“汉语言文学”专科、本科毕业证书。
通过学习文学史、文学理论，对什么是好书有了精准的判断，因为经济拮据，淘旧书就成了我乐此不疲的爱好，总要时不时弄上一两本才能解馋，也才能度日。在昆明读书，每当暮色将至，师大西门外就会陆续来些旧书小商贩兜售旧书。只要不雨，书商必来，我也必去，在我的眼里这里就是书山书海，老板们也很大气，翻一会儿不买，也不生气，天高地阔地乱砍价，也不生气，顶多不买不卖。但这里的书也不好买，卖书的多是一些有些文化的家伙，什么书值多少钱他们也心里明镜似的，不关痛痒，不出名的书，价格很便宜，凡是进入名著系列的，你就难砍得动价，8元10元一本，虽说比新书少了很多价钱，但数量一大也受不了，所以还是看的多，买的少，遇到实在割不开情的，才下手。事实上每天去，总是想碰上“大甩卖”，有一些收废品的，拉上几大麻袋书，找个亮敞的地方，“哗”地将书小山似的倒成一堆就吆喝“旧书两元一本，十元六本”，这时就是我下手的好时机，不管书脏不脏，立即双手齐下拣一本要的就放在两脚间夹好，多了就摞起来左手按着，双眼搜，右手翻，反正价格便宜，也不论是什么书，大概瞟一眼可看，就收起来，回去慢慢分辨。几次去昆明函授，去时两手空空，回来时总有几大纸箱书。随着女儿出世，在永善县城的日子多了，水井湾有一个旧书摊又成了我淘书的去处，白发苍苍的老头也和蔼，很长一段时间，解了我的书馋，隔三岔五到摊子上逛逛，今天一本，明天一本，时间一长竟然凑齐了《水浒传》《红楼梦》《三国演义》。陪妻子到重庆疗养，在临江门见到一旧书摊，用四五张双人床摆满了许多有历史的书，有《白居易诗选注》《千家诗》《契诃夫短篇小说选》都是些好书，暗暗佩服老板的眼光，但一问，至少10元一本，囊中羞涩，买了一点实在要命的，就不能了。医院旁边一家废品收购点，道是给我提供了不少书，一次收集几十本，也就百十元钱，认真除去灰尘，清洁干净，用酒精喷喷，在租房的阳台上一边晾，一边东翻翻西看看，惬意与得意，中意与满意之情油然而生。目前我有藏书500余本，每当有人到我家都会说 “哇，你的书好多！”我也常常引以为荣。
因为阅读丰富、教学能力强、热爱教研而且有一定的写作能力，所以2007年被任命为黄华镇中心校教学副校长。2008年全县掀起了课堂教学改革的高潮，认真研读了《教学革命》《高效课堂一本通》等教学模式专著，研究了当时轰动全国的“十大教学模式”，在全县率先推广“先学后教，当堂训练”的教学模式，积极参与全县教研工作 ，被派到江苏名校考察学习。2012年秋，我被调到县教育局教研室担任专职教研员。我经常阅读《昭通教育》《云南教育》《中学语文教学参考》《教师报》等杂志，从中了解教育教学的前沿理论，常入学校参与学校教研课改。2016年为了探索初中语文教改之路，我又到黄华中学开展初中语文教学实践，任教班级语文学科成绩优秀，对初中语文教学怎样才能“节能提质”有了深入理解。 回到教研室，参加了几次国培，每一次都有专家分享阅读心得，对我启发很大，参加了几个读书分享群，现在书多，阅读的材料与形式也多，下载了很多电子书，加了约150个教学教研公众号，阅读更广泛，思想也随深刻起来。我也时时将自己的收获以讲座或美篇的形式与一线教师分享。

一路走来，都是阅读学习给我搭建了成长与蜕变的桥梁，都是阅读学习给我奠定了工作与生活的基础，都是阅读学习给我提供了精神和思想的滋养，困境中给我希望，顺境中给我力量，最是书香醉人，最是书香诱人，最是书香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