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虚美学”的风物诗——从《掬水月在手》看叶嘉莹先生的诗与美(续二)

素馨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i>  古典文学研究专家、教育家、诗词的女儿,风雅的叶嘉莹先生,于2024年11月24日逝世,享年100岁。</i></b></p> <p class="ql-block"><b><i>编按:</i></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本文首发于《中华读书报》,叶嘉莹先生之侄叶言材老师(日本北九州大学中国系),读后颇为赞赏并推荐给叶嘉莹先生,叶先生亦乐于鼓励后学,兹录二位先生推荐语如下:</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2, 126, 251);">  这篇文章对于《掬水月在手》这部电影的手法,对于我个人的为人和个性都有自己独特敏锐的感受和看法,听闻作者是一位在读的本科生,非常难得,值得鼓励。</span></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 1, 1);"><i> ——叶嘉莹</i></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2, 126, 251);"> 据北京外国语大学的老师介绍,本文作者张嘉仪是该校日语学院2020年入学的一年级学生。阅读后感觉其文写得很好,见解独到,不同一般,特别是她对那些空镜头和片尾的理解,以及运用日本的“物哀”对《掬》片的分析,古今中外,旁征博引,而且又有理论支撑,并提出了“碧虚美学”之说。</span></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i> ——叶言材</i></b></p> <p class="ql-block">2024.12.9</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作者:张嘉仪</b></p> 诵读:素馨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i>物哀: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i></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的专业是日语。在日本文学体系中,有一个占有灵魂性地位的概念,即文学家本居宣长在《紫文要领》中提出的“物哀”之说。简单来说,“物哀”就是指人作为认知的主体,在看到形形色色的事物时,会自然而然地产生各种情感,体味到事物的情致。以物之情感移我之情,类似于王国维先生提出的“有我之境”。在《掬水月在手》中,有大量没有人物、台词和配乐的空镜头来表达这种“物哀”。</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简单举例子来说,影片中出现过寒塘渡鹤、冷月葬花,也出现过静波之中撑起的竹篙,魏晋佛造像上洁白的冻雪。其中我印象最深刻的一幕出现在电影结尾,伴随着苏轼《和子由渑池怀旧》的吟诵之声,开阔的镜头慢慢跟随着茫茫雪地上飞鸿的痕迹而移动,恍惚间只觉天地缓缓。这个镜头拉得很长,似乎欲用看不尽的千里冰封万里雪飘作为整部作品的沉默收尾。看着这雪中肃杀之景,首先撞入我脑海的是曹雪芹那句“好一似食尽鸟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然而我很快意识到,这并非这个意象的本意——叶嘉莹先生的如水人生绝非如《红楼梦》的结局般凄惶,她那如水的诗情也不应以荒凉的寒冬作为结尾。我思来想去,竟然在这影片结尾的留白中品味出堪称革命乐观主义的“飞雪迎春到”的悠然自得,和一点求道者踽踽独行的“一蓑烟雨任平生”的禅意来。</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对这些空镜头传达出的“物哀”之情,或许千人千解,但我似能体会到影片拍摄者的感情,即通过这些开阔、空寂、安静又悲切的景色,这些白云苍狗历经千年的景象,传达出杜甫《秋兴八首》中蕴含的人生哲理。或者说,不仅是《秋兴八首》,导演的野心,是将中国传统文学思想中“人世”“天命”与“精神庇佑”的沉重内涵浓缩进短短的影片中。</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导演陈传兴先生曾在专访中谈到:“山川不会变,风月不会变,河流不会变。冬天在洛河龙门飘过的雪还是当年的雪,我们听到风吹过树梢的声音、风拂过水面的声音,还是一样的自然吟唱的声音……电影里出现大量当时的器物和景物,所谓空镜,基本上是借由这个引起比兴,由此生出一种诗意的想象。”由此看来,我认为导演先生的艺术追求可以说是唯美主义的,这部纪录片作为他思想的集中体现,也可以说是意识性的和唯美主义的。</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物哀,名为物之哀,实为人之哀,但究其根本,还是人之爱。因为爱生命、爱世界、爱世人,才会哀世事难料,叹岁月无情。而所谓“美学”,在我看来实际上也是从爱中生长出来的一个学问。从生活、从人生中感受到的美,实际上就是对人和世界的爱。在“物哀”的艺术手法中,表现在屏幕上的往往是空寂和沉默的景色,但背后体现出的其实是热烈深沉的人世之思。因为爱,所以哀,因为哀,所以珍视,所以感到美。</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因此,虽然整部影片的基调并不高扬活泼,但是也绝不能说它是消极和哀伤的。我认为《掬水月在手》想要表达的哲思是一种矛盾的对立统一,正如我前面提到的,影片结尾的寂寥雪地同样带着乐观和禅意。一生多艰,寸心如水。在苦难的人世间如水地活着,恰如碧落高悬秋色里,玉蟾辉映夜空中。</span></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i>作者简介:</i></b></p><p class="ql-block"> 张嘉仪,中共党员,日语学院2020级本科生。曾任日语学院本科生党支部副书记,日语学院学生会主席。曾获校一等奖、三好学生、优秀学生干部、优秀共青团干部、优秀党员等荣誉,所负责大学生创新创业项目获市级优秀,相关文章《碧虚美学的风物诗》于《中华读书报》发表。</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i> 座右铭:</i></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i> 欲骋万里途,遍览群山青。</i></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