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

罗谟辉

在外久了，我就会想起故乡，想起故乡的老屋，那老房子不知道是哪个年代建的，我家的土瓦房子就和大家的房子连在一起，以前是一个大家庭，现在分成了几十户人家。老房子座南朝北，县志里写的叫南山，现在叫罗屋。土房子是青瓦灰白房子，一条巷子七扭八扭和宗厅新厅，还有几个小厅串联在一起，后面还有几扇小门，通往屋背后的山上。

童年的记忆里，那灰白色的墙写着毛主席万岁和共产党万岁，宗厅和新厅的门牌也用石灰盖住，写上了毛主席万岁几个字，老家的这老屋，外面看是很不整齐，但里面是冬暖夏凉，我的父亲和我几个兄弟都是在老屋出生，老屋承载着我的童年和最慢长的岁月。后来，老屋的门牌重新焕发，盖在石灰上面的几个字铲了，露出了原来的字体，宗厅门牌写的是“珜发豫章"，宗厅左边上头新厅门牌“岗松永茂"，宗厅右边新厅是“波锦余庆"，天井和门墩都是用的大理石青石板。

老屋门口和路都是石头砌的石街路，屋檐下的余坪是用一对对的小石头砌平，记得小时候，有人穿着木板鞋踩在石头上“噔噔"的响，走起路来，很远都能听到。上小学的时候，奶奶会一个人坐在门口等我放学回家，那时候，厨房里就会有奶奶准备好了的红薯，那些从锅里蒸好的红薯，吃在心里暖和和的，有一股甜甜的味道。后来，我从外面回来，我回来的那天晚上，那晚上的九点半，我奶奶就过逝了，那晚上，我家来了很多人，有大伯大叔，还有大娘堂哥他们，他们跪在奶奶的遗体旁烧纸钱，流着泪，给奶奶穿好寿衣后，就把奶奶送到了宗厅里，那晚上宗厅里，屋子里的人都来了，他们一边在给奶奶烧纸，年轻人就在宗厅里给奶奶守夜，那晚上，奶奶的房间里只剩下一张床，桌子上还放有奶奶的像片，除了这些，只剩下空荡荡的房子，我的奶奶就再也没有了。

奶奶是第二天返山的，那天全屋人都在为奶奶戴着白布送行，由八个人抬着奶奶的棺材进了山，奶奶就埋在背后的山垦上，我亲眼看着奶奶落土，我的眼睛装的下所有的东西，就装不下我的眼泪，奶奶的遗物不多，我也算一件，这个世界是你的遗嘱，而我是你的遗物，我也是奶奶活在这个世界的新证明。

奶奶走后，家里更没有了奶奶的欢声笑语，我的童年没有了，去外面的人也多了起来，老屋比以前也冷静许多，偶尔有人在宗厅里打牌，但比以前少了很多。后来，我偶尔回家去看看父母，回家都会去看看老屋，不去还好，到了老屋，只看到冷清清的房子，天井边和一些墙脚都涨满着青苔，一个大屋子里冷冷清清，那条七扭八扭的巷子，已经很久没有人走过了，时时还发出有一股霉味，这种味道是长久没有人居住，以前的那种热闹早就没有了，童年的那些小伙伴们各奔东西，年轻人都出门去了，只剩下空荡荡的房子。

我的故乡老屋，是老祖宗留下的物件，这里面有太多的故事，屋子里还放着犁耙和杂物，这曾经的老屋住满了几代人的热闹，唱古文，爆米花，打元果，还有孩时的热闹声，一个又一个的故事讲不完，我也说不清楚。

多少年后，我再次回到故乡，老屋已经是没有人居住了，以前住的那些人都搬走了，老屋的冷清超过了我的想像，一个几百人居住的老屋都没有人住，墙角有的还蹋了下来，瓦片也从上面掉下来一地，那房门上的铁锁，早已没人开过，天井边上的青苔毛柔柔，屋子里发出一股很大霉味，老屋就像一个经历风霜的老人，它承载着我的童年很多的回忆。

老屋的门口，还是鸟语花香的，门口石砌的余坪，长出细细的嫩草，屋檐下燕子窝还住着燕子，小燕子还在门口唱着歌，好像这个春天就为它而来。

我的老屋是在2013年冬天倒下的，新农村建设中，把老屋推倒为坪地，可惜我没有为老屋留下一张相片，老屋被挖机和推土机整了几天才完成，我的老屋倒了，一条简易机械道也成了起来，门口桥也拆了，在重新建设中，建筑材料是暂时从河里通过，人们出行也是通过简易的木桥出行，这一年有很多人家在建房子，第二年是高峰期，以前老屋七扭八歪的那些房子不见了，我的老屋再也没有了，老屋就像一个风霜的老人，已成为历史，已经是一栋栋，一排排暂新在建的房子，老屋以前那些的地方，山脚下已经是密密麻麻的楼房，水泥路直到门口，河边上的黄竹没有了，门口是大棚蔬菜，到处的路都是水泥硬化，那条通往外面尘灰的泥巴路不见了踪影。

父母走了后，我也很少回老家，偶尔有时候我会在河边走走，想起那河边捉蝉的小男孩早已经不见了，蝉儿飞走了，再见了我的童年，再见了我的老屋，虽然我有一栋自己的房子，那钢筋水泥房子冷清清的，父母走了后，心里就好像是少了一个挂件，自己心里像缺了什么，有一种难受的滋味涌上心头，没有了父母的家，我只是一个客人，出门是客，在家我连一个客人都不如，我就像一个大佬爷们吃着妈妈做的饭菜长大，这个没良心东西真的连猪狗都不如，是狗还会守屋，是猪还会守家，而我一个都没有做到守在父母身边，我很无奈，也很遗憾，心中有一股很难受的滋味，难以忘怀。

有人说，到不了的地方叫远方，回不去的地方这才是故乡，没有了父母的家，我只是一个客人，我又已经很久没有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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