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走蓝关古道

芳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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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蓝桥镇，我们沿蓝河下行，到一个刻有“蓝桥河”石碑的地方，问旁边一个摆摊的小伙子，小伙儿说，听老辈人讲，这个地方才是蓝桥的故址，前些年还有人在河里发现刻有蓝桥字样的石头。我们在旁边转了一圈，也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信息，便想还是重走一次“蓝关古道”吧。

几年前的冬日，带母亲去蓝田寻亲未果，我们便进秦岭给母亲散心。看到“蓝关古道”的石碑，顺路而上，记得当时还是一段石子路，路面有些坑洼，来到十二筝（窄）坡的时候，母亲有些晕车，我们便原路返回。

现在古道的路口修建了一个小平台，文化墙上书有白居易的《蓝桥驿见元九诗》：“蓝桥春雪君归日，秦岭秋风我去时。每到驿亭先下马，循墙绕柱觅君诗。”另有韩愈牵马过秦岭雪峰的壁画，暗含“雪拥蓝关马不前”的意思，从这里看出，蓝关古道不仅历史悠久，文化底蕴也很深厚。这窄窄的古道留下多少文人墨客的脚印。

“蓝关古道”是历史上的“秦楚道”，是春秋战国秦国到楚国的一条驿道，号称“三辅之屏障，秦楚之要冲”。它北起秦都咸阳，南极荆楚，是秦统一六国战争中经过的一条重要军事通道，秦统一六国后以咸阳为中心辐射全国的九大驰道之一。秦时称“武关道”“峣关道”，以后称“商山道”“商蓝道”，“商於道”；唐以后方称“蓝关道”。

秦始皇统一中国，五次出巡，有两次经过这里，是最为险峻的一段古道。从周秦汉唐、宋元明清以来2000多年间，南来北往，迁徙通行人流数干万，金戈铁马的鼙鼓轰鸣，商贾驮骡的风铃吆喝，文人墨客的激情吟诵，背井离乡的徙民哀叹，以及擢升者的乐，落难者的悲，被学者称为一条“唐诗古道”。

蓝田这段古道是秦楚道上有名的险塞，唐人杜佑编的《通典》上说：“七盘十二筝，蓝田之险路。” 我们的车子沿着坡道“S”形曲线缓慢爬行，现在虽然路面平坦，但是坡陡弯急，一个弯紧接一个弯，我们心惊肉跳地上了十二筝坡，来到一个亭子前，这算是一个观景台。极目远眺，玉峰、王顺山隐约可见，312国道蜿蜒盘旋，思绪也穿云而过，仿佛看到一位女子从古道姗姗而来。

她名叫芈月，就是日后大名鼎鼎的宣太后芈八子。更有楚国国君楚怀王，一入武关就被扣押，也是从这条路被押解咸阳，后来客死秦国。楚怀王去世之后楚国大乱，从此告别了历史争霸的舞台，最后留下了一句“楚虽三户，亡秦必楚”的谶语，没想到这句话也是在蓝关古道实现的。

公元前207年，楚将刘邦领兵西至丹水，破武关，战蓝田，兵至灞上，秦王子婴降于轵道(今西安市东郊)旁，秦亡。刘邦由汉中北攻三秦取得胜利后，立即命令大将薛欧、王吸出武关，攻河南，迎接太公和吕后。

我们的车子继续攀升，翻过垭口处就是草坪，此处是山沟凹地，水草茂盛，是放牧的好地方。行进到碾子湾，这里有零星的农家，村中道路边的农家山墙外闲置着“拐磨”(磨豆浆做豆腐的石器)和饮牛喂马石槽、门墩，依石槽、拐磨的钢錾痕迹已有久远的历史遗留，石器角棱都已变得圆滑，很可能是农家弃用很多年存放在此。

我们行驶到六郎关，向右手张望山坡，莲花山五峰中的西南峰、西峰巍然耸立在高山上，深秋季节山坡在下午阳光的照射下，翠绿衬红，枫叶遍野，非常美艳！

这六郎关，还真是个关口，修建得像是一个城墙垛子。我们到时，正有一个人沿着坡上的木梯往上爬，看着陡峭的山体和高耸的墙垛，我望而却步。据说这六郎关，就是曾经大名鼎鼎的“蓝关”，“雪拥蓝关马不前”，蓝关古道得名的关口。

从地势上看，六郎关东西两头都有狭窄山口，山口外均有陡峭下坡，易守难攻，山口里地势开阔，可安营扎寨。

蓝关古道最绕不过的一个人就是韩愈，这一路上每一个观景台，都有他的《左迁至蓝关示侄孙湘》：“一封朝奏九重天，夕贬潮州路八千。欲为圣明除弊事，肯将衰朽惜残年！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拥蓝关马不前。知汝远来应有意，好收吾骨瘴江边。”公元819年正月的一天，韩愈从长安出发，开始往广东的潮州进发。因他之前反对奉迎佛骨被贬，当他走到蓝关古道的时候，大雪封山，前路漫漫，一时间悲伤无奈，各种情绪交织上他的心头，一首伟大的诗就诞生了。也使蓝关古道成为名满天下的一条道路。

“暗淡了刀光剑影，远去了鼓角铮鸣。”怀着对古人的的崇敬之情，我们来到北曲村，看见山道外侧有一巨石。此石，民间戏称为“支腰石”，游人到此，就给巨石下方支撑树枝或木棍，象征给人的腰部撑力，人的腰会舒服，不会产生腰疼。巨石南面有摩崖石刻“蓝桥仙境”，站在此处，近看是辋川山岭的万丈深渊，沟壑相间；远观山峰突显，云雾缭绕。靠山体是莲花山西峰高矗，大有泰山压顶之势，险峻无比。

继续沿路前行，毛石湾弯道处，山坡上有个小峡谷，山泉水滴流成小水潭。水潭边一木制草棚凉亭，供游人小憩。旁边的大石崖上镌刻有:

“清朝乾隆拾壹年丙庚季夏穀亘 陈大中丞捐修大路 化险为平 仕民商旅公颂功德 勒石为记 公讳弘谟 字汝咨 號榕门 广西桂临人 雍正元年癸卯解元词林 各省往来客民公主 ”。

从石刻可以看出直到清朝时，这条古道都有人士捐资对道路进行修缮，以便百姓往来通行。

说着话，看到一辆车停在路边观景台上，小两口带着一位老人在这里赏景野餐，老人席地而坐，悠闲地嗑着瓜子，满足而幸福。我们也驻足向东山上望去，莲花山西峰高耸，红叶及枫叶飘扬，山峰石崖在夕阳下辉映，壮观美丽。辋川群峰连绵，层峦叠嶂，山间沟壑微微升腾着雾气，山巅白云形成云雾缭绕，仿佛是天画一般。我却发现路边一丛小花，在深秋的阳光下绽放，甚是敬佩它顽强的生命力！

随路前行，雾气升腾，前路微茫。在最后一个观景台，依稀可见外山顶上的寺庙和宝塔，山涧雾气旋绕在宝塔周围，给寺院和宝塔增添了几分神秘的色彩。古塔巍峨，如擎天的蜡烛，古寺晚钟悠悠，白鹿原影影绰绰。

从此下山，古道虽时有曲折回环，但路面平坦，车行顺畅。

当车行到薜家寨村路口时，道路两侧的树木和荆棘已开始呈现微黄，此处景观催赶着人身体的疲倦，也让我们在高山峡谷中行驶的悬心得到缓解。

这里才是“蓝关古道”正行的入口，我们则是反其道而行之。所以，我反复观察附近的路口，景观物像，准备下次从这里顺走古道，体会当年那些骚人迁客，告别长安，南下湖广，登临古道，回望帝京的如麻思绪，“欲走一回首，踟蹰无限情”。

出薛家寨，车行关中环线，开始返程。

我们却思绪难平，不停地感叹，古人太不容易了。蓝关古道的故事是古老的、遥远的……如今，时代在古道那艰险幽深、荒凉冷寂的底色上，添上了暖融融的色彩。古道遗址的路基被拓宽，新修成平整光洁的岭脊公路，我们驱车在新古道上舒心欢快的压着弯儿。古道上不见了一步一颠的孤骑瘦马；不见了弯腰驼背的脚夫……这崭新的岭脊公路，将险阻化为坦途，将迢遥拉到眼前，又将明媚的希望载进了深山野壑。公路旁边的路碑，一座、二座……五里、十里……仿佛在清点着古道变迁的脚步，计算着深山前进的历程！

蓝 桥 故 事

蔡文姬纪念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