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忆童馨】雪地逮兔

谷秀英

美篇昵称：五谷丰登（谷秀英）

美篇号：162754827

图：百度，家庭相册

　　1954年冬天好冷好冷。纷纷扬扬的大雪下了好多天，到处都是银装素裹，白茫茫一片。谷圩小学提前给我们放寒假了。那时也没有寒假作业，大人也不管我们学习。我们就天天在冰天雪地中堆雪人，滚雪球，打雪仗，玩得兴高采烈，玩得不亦乐乎。

　　好容易盼来太阳懒洋洋地从东方地平线上冉冉升起，但是一点也不暖和。各家茅草屋檐下仍挂着长长的冰柱，大地仍是白茫茫一片。

一天早上，我们喝过糊涂粥早饭，大哥说野兔子在窝里备的食物一定早就吃光了，饥肠辘辘肯定要出来找吃的。明天带我们到老堆（废黄河大堤）逮兔子去。一听到大哥要带我们逮兔子，我浑身来劲，央求大哥現在就带我们去。大哥眼睛朝我一翻呵斥我：“你知道什么？兵马未到。粮草先行，今天得把所有准备工作做好，明天才能到老堆逮兔子”。我们家是大家庭，三代同堂。大哥（堂哥，大我六岁）是我们家孩子王，我，二哥（堂兄），秀林（堂妹）我们三个虾兵蟹将都得听他指挥，围着他团团转，是他的跟屁虫。大哥给我们下达任务：他自己编网套，二哥做捕兔夹，我和秀林到地窖里取胡萝卜、花儿菜剁碎。他们俩怎么做的，每人做几个我不知道。我和秀林接到指令，我马上下地窖取胡萝卜、花儿菜往上递，秀林在窖口接。大约拿了五、六个胡萝卜，两棵花儿菜我们进屋剁胡萝卜、切花儿菜。大哥又叫我们把剁碎的胡萝卜、切碎的花儿菜混在一起装在小布袋里作引免上当的兔食。下午大哥二哥也大功告成。大哥又叫我和秀林到草垛抱些草放在柳条框里。我大惑不解，问带草干什么，大哥不耐烦地说“去，去，哪来那么多废话，明天就知道了”。我不敢再问，只好乖乖地到草垛抽些柴草抱回家。

万事俱备，只待出发。

第二天早上匆匆扒（方言：快吃）几口山芋插（方言：煮）稖头（方言：玉米）面粥，我们直奔老堆（废黄河大堤），直奔废黄河。

我们穿着木屐茅窝小心翼翼地走在雪地上，脚下发出嘎吱嘎吱木屐踩雪的响声。一步一滑，一步一滑，艰难地走到老堆脚下，废黄河东岸。只见废黄河两岸历朝历代治黄（方言：治理黄河）种下的防护林中一片皑皑白雪。除了我们四个人脚印，没有其它任何踪迹，怎么逮到兔子呢？我一头雾水。还是大哥聪明，足智多谋。 他叫我和秀林把兔食放在雪夹上，将夹子支起，然后再将兔夹放到空旷雪地上，等兔子上钩。我们四人躲在几棵不易被发觉的大树后面静候佳音。寒风凛烈，冷气逼人，我们冻得直打颤。等啊！等啊！终于远远地看到一只兔子从窝中悄悄走出，在洞口警惕地东张西望，发現没有敌情，就放心大胆地一蹦一跳来到捕兔夹美美地吃胡萝卜花儿菜。“拍”的一声，兔子前一条腿被夹子夹住了。我们狂奔过去，高喊“乌拉”（俄语：万岁，那时学习前苏联），大哥手拎兔子放声高歌“嘿啦啦嘿啦啦，天空出彩霞呀，地上开红花呀……” 带领我们回家 。 回家之前，大哥叫我和秀林把剩下的胡萝卜花儿菜大约距离五尺左右分别放成一堆一堆，我隐隐约约记得大概有四、五堆。不知大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次我不敢再问了，只等来时见分晓。

下午我们带了几捆柴草，几个网袋又上路了。到上午放菜的地方一看几堆菜都被兔子吃光了。这正中大哥“引蛇出洞”之计。原来兔子冬天雪地觅食最大特点是吃了食物后必走回头路。雪地上就会留下脚印及粪便的印记，人们顺着它的脚印或粪便就会轻而易举地找到它的窝，把它连锅端。我们顺着兔子的脚印，找到两个窝。分别在二个窝口用洋火（方言：火柴）点着柴草扔进窝里，再在二个窝口张起网袋，兔子在窝里被烟熏得实在受不了，二大一小三只兔子只往外窜，自投罗网了。我们大获全胜，凯旋而归。

在回家的路上，我想兔子怎么这么笨呢！如果兔子饱餐一顿回去另开蹊径，也许就不会被捉的呀！有句成语“狡兔三窟”，（中国古汉语三、六、九是虚数，不是实数，是很多的意思。兔子平时做那么多窝，一般来讲只有二、三个是用来居住的。其它窝都是用来遮人耳目的。）既然懂得“狡兔二窟”，那么兔子为什么老犯经验主义错误，认为踩着自己脚印的路走最安全的呢？兔子，我问你，安全吗？不安全啊！回来的路上往往有猎人放的捕兔夹在等着你。即使你安全回到老窝，也会有猎人顺着你雪中足迹找到你居住的家（窝），烟薰火燎把你逼出，让你自投罗网。

走过的路不一定安全。走过路不一定正确。

　　如今，当我忆起七十年前儿时雪地捉兔的经历，心中仍充满了无限的感慨和刻骨铭心的怀念。那雪花飘飘、北风呼啸的寒冷，雪地的奔跑，捉兔子的刺激，都成了我生命中珍贵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