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大山小河

遵化华龙酒窖

大山"和"小河"是我家两只燕子的名字，它们陪伴我度过了许多美好的时光。然而，在一个秋天迁徙后，它和它们的伙伴们再也没有回来，只留下空荡荡的巢穴，孤独地栖息在老房斑驳的屋顶上。每当目光触及那些岁月留下的痕迹，心中便不由自主地涌起无尽的回忆与深切的思念。

在那段无忧无虑的童年时光里，“大山”、“小河“如同我忠实的伙伴，为我的生活注入了无数欢声笑语。它们忙碌而轻盈的身影，成为我记忆中最温暖、最生动的画面之一。这么多年过去了，回想起来，那份纯真的快乐与幸福依然清晰可感。

我六岁那年，父亲告诉我，我三岁时，两只燕子就已经入住我家，从此，它俩就成了我们的家庭成员之一，父亲给它俩起了名字，公燕叫“大山”，母燕叫“小河”。现在想起来，我还挺佩服父亲的，这名字起的很厚重，不但具有浓浓的乡土气息，还体现了父亲对大自然和生活的热爱，也赋予了燕子独特的个性与魅力。是对燕子的重视与尊重。燕子就像我们农家人离不开大山小河一样。其实，那时我根本辨别不出两只燕子的性别。只是随家里人一起叫着它们的名字。时间久了，她俩好像听懂了在叫它们，叫到其中一只名字时，就会有一只摇头看着我们，嘴里呢喃地叫着，好像在和我们打招呼。后来父亲告诉我，那个头儿大的是“大山”，个头儿小的是“小河”。

它俩辛勤筑起的巢穴就在我家东屋的屋顶上，恰好位于炕的正中央，正是全家放桌子吃饭的地方。低矮的房屋，大人站在炕上就能看见巢内风景。它俩刚筑巢那会儿，父亲不同意，怕它们随意拉屎弄脏屋子，影响我们的生活，要赶走它们，可母亲却坚信，燕子来我家筑巢一定会给家里带来好运，要尊重燕子的选择，母亲说服了父亲。令人意外的是，它俩非常讲究卫生，从不在屋内排泄，也不会掉落杂物。它们的活动很有规律。早晨出去，中午回家休息，我们中午在炕桌上吃饭时，它俩从窝里探出头，嘴里不断地叨咕着，好像在问我们吃的是啥好饭。我站起来，伸出手招呼它们，它们就会飞下来，落在我的肩上或头上。我们吃完饭午睡时，它俩也安静的呆在窝里，不再出声。天一踏黑，她俩就回到窝里，头露在外面，话匣子一拉开，没完没了的叨叨，就像两个小话唠儿一般。有时家里来串门的，会影响大人唠嗑，父亲就会说：“你俩别叨叨了，没看见我们在唠嗑吗？”它俩就像受委屈的小孩，钻进巢里，不再叨叨了。

我家院子前是一片大菜园，园里有两棵杏树，那里是燕子嬉戏的乐园。每当杏树抽芽，蒜苗破土，父亲栽的白菜旮瘩和萝卜秧子即将绽放花朵之时，”大山”小河”总会如约而至，从遥远的南方归来，带来春天的气息，也带来我的欢笑。

它俩回来那天，还不到开窗户的季节，它们就在屋檐下飞来飞去的，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母亲见了，知道是“大山”、“小河”回来了，赶紧把窗户纸捅个大窟窿，它俩见了直接从窟窿里钻进屋并开始忙碌起来。先是打扫卫生，把巢穴里掉下来的泥巴叼出去，再到菜园子用口水和泥叼进屋，对老巢穴进行修补，几天的功夫，巢外边粘了一层新泥巴，旧巢就变成了新巢。

更令人欣喜的是，这对燕子每年五月和八月，它们会生育两窝幼崽，每窝三到五只。孵化期间，燕子夫妇轮流在巢中孵化，半个月后，毛茸茸的小燕子诞生了，它们在巢中等待父母喂食。每当父母喂食时，小燕子们会仰起脖子，张开大嘴，发出稚嫩的叫声。一个月后，小燕子渐渐羽翼丰满，父母开始带着它们在院子里练习飞翔。我家前门的门当上，是放置挑水扁担的地方，父亲挑完水后，会将扁担搭在门当上。它们有时在扁担上一字排开，歪着脑袋不停地摇着头叽叽喳喳地唱着歌，有时则分别落在扁担钩上，像荡秋千一般欢快。小燕子长大后，就离开父母，另寻伴侣建立新的家庭。只有在秋天，它们才会短暂相聚，一同飞往南方。

燕子是人类的好朋友，也是我们农家的好帮手，我家的菜园里，发现有大量虫子出现时，“大山”“小河”就会带领一群伙伴儿在蔬菜上吃虫子。不一会儿功夫，菜园里的虫子就会被吃的精光。有一天，晴朗的天气，母亲却急着把晒在院里没有晒干的柴火往棚子收拾，我很纳闷儿，母亲说：“你没看到咱家的燕子没去远处玩儿，它俩和那么多燕子在院子里一会高一会儿低的飞吗？燕子低飞，是告诉咱们要下雨了，赶紧帮我把柴火收起来。”刚刚收好柴火，豆大的雨点就吧嗒吧嗒的下起来了，紧接着就下起了瓢泼大雨。我真佩服我家那两只燕子，难道他们能掐会算？我百思不得其解。

我喜欢“大山”、“小河”的每一个轻盈的动作。春天，它俩和小伙伴们在天空中翩翩起舞，时而俯冲，时而盘旋，仿佛在欢庆春天的到来。每当此时，我总会情不自禁地跑出家门，追逐着它们的踪迹，感受春天的温暖。夏天，它们更为活跃。在村外田野间穿梭，捕捉害虫，守护着庄稼的生长。每当夕阳西下，它们便会飞回我家的屋檐下，有的说笑，有的唱歌。而我，则静静地坐在门槛上，聆听它们的歌声，享受夏日的宁静。秋天，它们开始准备南飞。忙碌地捕食，为自己储备能量。看着它们忙碌的身影，我心中充满了不舍。我知道，冬天即将来临，燕子们必须离开故乡，去寻找更温暖的地方。

若干年后，我突然发现故乡燕子的数量逐年减少。有一年的秋天，我家的“大山”、“小河”和它的伙伴们飞走后，就再也没有归来。这些年来，我曾幻想我家的燕子可能只是暂时离开，它们会在某个温暖的春天再次回到这个久违的家，为我们带来春天的希望和快乐。然而，时至今日，仍未见到它们的身影，但我坚信，在全社会的共同努力下，故乡一定会还给它们一片绿水青山，“大山””小河”的后代们一定会沿着老一辈的足迹来到我的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