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原创 阮海棠 平和船底人</p><p class="ql-block"> 有道是：</p><p class="ql-block"> 明末平和瓷销旺，</p><p class="ql-block"> 番客乘船采购忙。</p><p class="ql-block"> 吃饭这边等加蛋，</p><p class="ql-block"> 裸身涂泥躲灾殃。</p><p class="ql-block"> 话说明朝末年，漳州月港可是热闹非凡，它犹如一颗璀璨的明珠，在东南沿海发出耀眼的光芒，这里海上贸易的船只来来往往，络绎不绝。而在月港众多出口商品中，平和县出产的瓷器，可是个中翘楚，它是整个月港对外贸易较大的一宗商品。</p><p class="ql-block"> 这平和窑虽是民窑，可它烧制出来的青花瓷，却是精美绝伦。不管是模印还是刻划，那技法和构图，一点都不输给官窑景德镇出产的青花瓷！而且价格比景德镇便宜好多。在欧洲市场，平和瓷器非常抢手，可以说是供不应求，人人都想要。那些外国大鼻子商人纷纷跑到平和来采购瓷器。</p><p class="ql-block"> 有一天清晨，太阳还没完全升起，漳州码头就来了两个租船的人。一个身材较胖，姓刘，江西人，是官差，在泉州负责外贸的市舶司供职。旁边跟着个红头发蓝眼睛的外国人，那高鼻梁就像山峰一样突出，这大鼻子是葡萄牙的瓷器商人。他早前一直做景德镇瓷器生意，从景德镇进货，再运到欧洲去卖，赚得盆满钵满，那日子过得可滋润了。哪知道，最近，欧洲瓷器市场风云变幻，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青花瓷，价格低得吓人，把他的生意都给抢了，还赔了不少钱，这可把他气得够呛。后来一打听，原来是漳州平和出产的瓷器，价格便宜质量又好。这大鼻子心里那个嫉妒啊，就像猫抓一样难受，眼红得不行。这次他下定决心，不去景德镇了，专程跑到泉州找到刘胖子这个老熟人，求他陪着一起到漳州平和进货。刘胖子呢，心里打着小算盘，他知道平和县的知县也是江西人，而且是他老乡，自己亲自走走后门，说不定能捞点好处呢。</p><p class="ql-block"> 两人来到码头，租了一只琯溪五篷船。</p><p class="ql-block"> 这船老大姓黄，今年四十，身体壮实，常年在九龙江上跑运输，皮肤晒得黝黑。他的妻子张氏，三十六岁，面容端庄，善良贤惠。他们有个儿子，今年十八岁，正是年轻力壮的时候，可以跟着老爹在船头把头篙了。</p><p class="ql-block"> 这刘胖子不懂闽南语，和黄老大比划了好半天，才谈妥了价钱。交了租金后，刘胖子拉着大鼻子小心翼翼地踩着跳板上了船。</p><p class="ql-block"> 船上是没有凳子的，上了船后，他们就在船头找了个地方，席地坐了下来。</p><p class="ql-block"> 船尾客人是不能去的，因为我们的五篷船都是连家船，船尾是妇女儿童居住的地方，这个区域通常是不让外人进入的。而船的中部是专门堆放货物，或者是载客人，船头是男人掌头篙的作业区。</p><p class="ql-block"> 等客人坐好了，黄老大看风向正好，就扬帆起航了！</p><p class="ql-block"> 船沿着九龙江逆流而上，向着平和驶去。黄老大和儿子在船头撑篙，那篙一起一落，就像在江面上打节拍，妻子在船尾稳稳地把着舵。</p><p class="ql-block"> 船就这么稳稳地向前行。那两个客人坐在船板上叽里呱啦地聊天，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黄老大偶尔回头，发现那大鼻子的两只绿眼睛，老是往船尾妻子的身上瞟。黄老大心里那个气呀，就像火在烧，妻子也察觉到了那讨厌的目光，浑身不自在，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要不是看在这两人给的船费多，黄老大真想一篙子把这大鼻子捅到江里去喂鱼。</p><p class="ql-block"> 看到太阳已经爬上山头了，天不早了，黄老大叫妻子开始下米做饭。</p><p class="ql-block"> 不一会儿，饭做好了，黄老大朝两个客人用闽南语大声喊道：“吃饭了！”</p><p class="ql-block"> 黄老大话音未落，那刘胖子像被蛇咬了一样，噌地一下站了起来，把旁边的大鼻子也吓了一跳，跟着站了起来。黄老大一家都愣住了，这两人是怎么了？发什么神经啦？</p><p class="ql-block"> 只见刘胖子脸色苍白，身体抖得像筛糠一样，嘴里嘟囔着：“不能够啊，昨天还好好的，怎么今天就驾崩了，我的天啊！”说完，还哆哆嗦嗦地用手比划着问黄老大。比划了半天，黄老大这才明白，原来这两个糊涂蛋把“吃饭”听成“驾崩”了。</p><p class="ql-block"> 黄老大一家人笑得前仰后合，差点没把船板给震塌了。那两个客人也尴尬地笑了起来。</p><p class="ql-block"> 笑过之后，大鼻子知道是可以吃饭了，笑嘻嘻地抬腿就往船尾跑，他还惦记着看看做饭的张氏呢。黄老大一看，这可不行，慌忙拿起船篙一挡，横在大鼻子前面，大声喊：“这边等，这边等！”大鼻子被这一挡，收住了脚，莫名其妙，不知道黄老大为什么不让他去吃饭？大鼻子回头看着刘胖子，想从刘胖子那里得到答案。</p><p class="ql-block"> 说来也可笑，那刘胖子明明听不懂闽南话，也要不懂装懂，竟然把“这边等”听成“加蛋”。他朝着大鼻子竖起大拇指，微笑着对他说：“等一下，他要叫他老婆给你加蛋呢！”大鼻子一听，乐开了花，心想这待遇可真好，连忙点头致谢。</p><p class="ql-block"> 午饭时间到了，黄老大把船在江中抛锚停住。他叫儿子到船尾，把煮好的饭菜用红桶盘端到船头，父子俩陪着客人一起吃饭。</p><p class="ql-block"> 黄老大可机灵了，叫妻子别到船头来，在船尾自己吃，免得那大鼻子又闹出什么幺蛾子。</p><p class="ql-block"> 那大鼻子见张氏没过来，心里别提多失落了，等他发现根本没给他加蛋，心里更不是滋味了，他向刘胖子瞄了一眼，可恨那刘胖子竟然假装没看见。大鼻子又不好意思问黄老大，只好强忍委屈，默默地咽下饭去。</p><p class="ql-block"> 傍晚时分，船慢慢靠近了洪濑口。忽然，黄老大放慢了船行的速度，只见把船头交给儿子管理，自己走到刘胖子和大鼻子跟前，一边比划一边说：“我告诉你们，前面是我们花山溪航道上的鬼门关洪濑口，这里正常都会有土匪出没，要是遇上土匪上船打劫，那可就完啦！你们这些老板，钱会被抢光，说不定连命都没了。你们可得做好心理准备啊！”</p><p class="ql-block"> 比划了半天，两个客人终于明白了黄老大的意思，两人都吓得两腿发软，脸色像土一样难看，特别是那个大鼻子，脸色发青，两手紧紧抱着装满铜钱的箱子，吓得尿都出来了，把裤子都弄湿了。</p><p class="ql-block"> 两个客人哀求黄老大：“老大，好老大！有什么办法能让我们躲过这灾难啊？救救我们吧，我们一定重金报答！”</p><p class="ql-block"> 黄老大心里暗笑，表面上却装出很关心的样子，比划着说：“我带你们离船走陆路吧，我跟你们一起上岸，走一段山路，等过了洪濑口再上船。”</p><p class="ql-block"> 黄老大话还没说完，两人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拉着他的手，满脸堆笑，点头哈腰的连声说：“好，好，好！”那副模样就像两个乖巧的孙子。</p><p class="ql-block"> 船一靠岸，三个人就赶紧上岸了。大鼻子紧紧抱着箱子，和刘胖子一起，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黄老大后面，快步往前赶路。</p><p class="ql-block"> 他们走了一会儿，天暗了下来。黄老大停下脚步，回头对两人说：“这山路说不定也会遇到土匪，我们还得打扮一下，化化装才行。”</p><p class="ql-block"> 两人齐声问：“怎么打扮？”</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于是，三个人开始化装起来。</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过了一会儿，在洪濑口岸边的山路上，出现了三个奇怪的人。只见三人全都赤身裸体，一丝不挂，身上涂满了污泥，就像刚从泥塘里爬出来的怪物。其中那个大鼻子，背上驮着一个麻袋，麻袋很重，压得他背都弯了。另一个胖子背上也背着个轻一点的麻袋，两人走得比较艰难。在他们前面走着的那个壮实的汉子，脚步轻快，满脸笑容，嘴上还吹着口哨呢！</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是啊，黄老大出了一个好计谋。确实，哪个不长眼的土匪会去抢全身光溜溜的穷光蛋呢！</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