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剑的美篇

傅剑

<p class="ql-block">百年古树,红色酒棚</p><p class="ql-block">作者/傅剑</p><p class="ql-block"> 日夜流淌的响山寺河,在村庄的东北方,由东向西蜿蜒而来,又经它身边的石门汀处,折向西北方,缓缓流入梅山水库淹没区。风调雨顺的年岁,这个村庄靠河而邻的田地与沙滩,总能有些还算满意的收成。但是,逢到洪水季节,大雨倾盆,数日不停,河水猛涨;库区水位抬高数尺,村庄近河所有良田山地沦为水乡泽国,庄稼尽毁。</p><p class="ql-block"> 村庄的对面,横亘的岭脚下,是一条公路,响山寺至双石、上码头;原先是水泥路面,今年由县交通局拨款重新浇铸成柏油路面,黑绸缎般迤逦东西方向,迎送又牵扯着往来的车辆和奔跑的日子。</p><p class="ql-block"> 村庄与柏油路的中间,是由右上首马姓的董岭头,顺冲而下呈阶梯式排列的田畈,穿过村庄门前,一直铺向左下首响篱笆河与响山寺河交会的河滩。茶叶,桑叶,水稻,玉米,花生,芝麻,红薯……,绿绿黄黄,演绎着四季耕耘的希望和失望;生活的欢乐与忧伤。</p><p class="ql-block"> 这是槐树湾乡双石村境内一处普普通通的小村庄,全是傅姓,属酒棚组。金寨早期革命领导人之一,“南庄畈六保联络自卫团起义"的组织和领导者,革命烈士桂伯炎,为酒棚黄畈人。</p><p class="ql-block"> 由庄后的岭脊,衍生出来的低矮岭丘,仿佛山岭伸长的手臂,把村庄和面前的池塘,紧紧地搂抱怀里,让庄里人们,纵然贫困和灾难接踵而至,那劳累的身体,那疲倦的心灵,也能感知山势依靠所带来的平静与安稳的日子;感受着“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生活韵律。人们活的辛苦,但睡的踏实。</p><p class="ql-block"> 村庄前一口池塘,清波倒影,水色天光,四季不涸。由对面柏油路的石拱桥头岔入的水泥路,穿过左下首的田畈,倚路而立的八角亭社庙,顺着塘埂,转折入庄里人家。与塘左路边社神庙相对应,是塘右首水泥路边岭丘上几棵古树。一棵银杏,虬干曲枝,华盖如伞,郁郁苍苍。另几棵枫树,体势粗犷高挺空中,枝柯交会,浓荫蔽日。与银杏相伴,年龄均在百年以上。它们历经朝代更替,风雨沧桑;守护着庄里人世世代代被岁月揉碎又蕴发的梦想!树,坚挺;人,坚韧;身,不倒;梦,不灭!</p><p class="ql-block"> 二伯说,在没修对面主公路之前,我们村前的小路,就是响山寺至双石的必经之路,国民党省政府迁移至金家寨时,为了连接三大商贸重镇金家寨、流波䃥、麻埠街,便于商品流通迅速,特意修建了经过青山、茅坪、古碑冲、响山寺,到金家寨的土公路。这条路,就从响山寺,沿河岸直下,经过石门汀,直达金家寨。解放后,梅山水库修建,县政府迁移梅山,金家寨沦为水库淹没区,这条从响山寺顺河而下的大路,才荒废于荒草丛生的河滩。那时,有很多贬夫走卒,晴荷笠,雨披簑,担着麻简子,去往曲塘塆纸棚换烧纸。二伯说,大都是流波䃥人,时间不凑巧,会经常借宿本湾有闲房的人家。因酒棚傅家人善良,勤劳,本分,板正,就被借宿的商贬挑夫赞誉有加,声名远扬。土地革命时期,桂伯炎家黄畈桂家湾,是苏维埃红军纺织厂,而酒棚傅家的前厅后堂,则成了红军的军需仓库。国民党省政府移至金家寨后,又成了国军堆放棉衣棉被的储备库。一九四三年元旦,日本鬼子进攻金家寨,一路杀人放火,奸淫掳盗,有一股鬼子由石门汀顺路窜进酒棚傅家村庄,见人已经全部跑完,勃然大怒,放火烧毁房屋,前厅后堂连同国军的棉衣棉被,付之火海。</p><p class="ql-block"> 二</p><p class="ql-block"> 一九二七年至二八年,桂伯炎回到了皖西六安金家寨,开展革命活动,秘密发展党的组织,建立农民协会,成功策划和领导了“南庄畈六保联络自卫团起义”,组建了六安六区游击队,并被推仼为队长,在七邻湾、南庄畈、古碑冲、响山寺、金家寨等地建立起红红火火的苏维埃政权领导下的根据地。桂家“一门五忠烈"被载入金寨革命史册。</p><p class="ql-block"> 在桂伯炎革命思想的引导下,家乡的有志青年男女,积极投身到革命的洪流中。同为双石村代岭的开国中将皮定均和少将胡鹏飞,就在这蓬勃发展的革命浪潮中,相继参加了红军,投身革命队伍,戎马生涯,战功赫赫。</p><p class="ql-block"> 酒棚傅家村庄,青年男女纷纷参加革命。我的爷爷傅德修,十八、九岁就参加了赤卫军。一九三一年,赤卫军奉命开进花石乡黄石排(又叫棋盘石)的地方,与国民党收编的土匪部队黄英八团遭遇,双方激战甚烈。终因大刀、长矛、鸟统敌不过敌人的钢枪子弹,赤卫军很多人身负重伤或壮烈牺牲。傅德修爷爷,混战中,负伤跌落坎边葛藤棚下,又因身材不高,被上面相继跌落的尸体紧紧地层层压着,严严实实地遮盖着,等战斗结束土匪八团撤走后,他才艰难地推开身上战友的尸体,爬了出来。由于负伤严重,回家后从此终生务农。在这次战斗中,赤卫军连长马万选(酒棚岭背后红石岩组人),被敌子弹穿透耳门,贯脑而亡。赤卫军队员俞汝昌(与红石岩邻近硖湾人),手持钢锥与敌搏斗,负伤后,被敌夺过钢锥,反手向他胸口连扎七钢锥,血流如注,不幸牺牲。据马万选的孙子马绪召说,他爷爷牺牲那年,他父亲刚好十二岁。他听父亲讲,这次战斗,只有三个人活着回来,其中一人,是我傅德修爷爷。</p><p class="ql-block"> 爷爷兄弟三人,他是老大。二爷傅德丰,成了红四军一名战士,作战英勇。三三年随大部队转战罗田,在一次战斗中,血洒疆场。小爷傅德益,三一年仼苏维埃道区审判员,机智勇敢;三三年升任红四军十一师三十三团二营营长,每次战斗中,身先士卒,冲锋在前。三六年于黄安老河口,于国民党正规军正面相遇,激战中,被敌子弹射中,跌落马下。村庄右上首董岭的马万恩,是傅德益小爷手下机枪排排长,身材高大壮实,每次作战时,手端机枪,舍命前冲,吼声震天,威震敌胆,被战友戏称“马傻子”。是他亲眼目睹了我小爷牺牲时场景。他在这次战斗中,身负重伤,晕死于尸体堆里而侥幸活了下来。拖着负伤的身体,讨荒要饭回到家乡后,一生务农。</p><p class="ql-block"> 当过古碑公社书记,后在区民政部门担任领导的傅绍木,在酒棚傅家绍字輩排行老二,我从小就称他为“二大爷”。他的亲姑姑傅德琴,三一年至三二年,任六区四乡苏维埃妇女主席,二十岁左右的年纪,就担负组织妇女为红军做军鞋,为红军战士缝洗衣裳,站岗放哨等力所能及的工作。三二年,随着“苐四次反围剿”的失败和红军主力的转移,作为苏维埃妇女主席的傅德琴,受命担负照顾不能行走的伤病员和坚持地下斗争的责任。由于自己因抢救伤员时负伤,囿于白色笼罩的恐怖氛围下,伤病久久得不到医治,而不幸亡于村庄内秘密的土窖里。</p><p class="ql-block"> 原县粮食局长傅绍贵的小叔傅德庆,是红四军里一名连长,四三年牺牲于他乡。</p><p class="ql-block"> 傅绍华的小叔傅德居,红四军十一师里一名连长,随主力部队转移后,音讯全无,生死不明。</p><p class="ql-block"> 傅绍席的小叔傅德余,据说,曾带领一营人驻扎于青山八河上岭头叫银冲的地方,开展打土豪、开仓放粮和筹备军粮的活动。那地方离抱儿山近,便于游击作战。因打土豪都在夜晚行动,有一次,手下战士错把居住当地的傅德成家课租给地主富农家的稻谷收缴了。第二天,傅德成的母亲,蹒跚地找到部队营地,对守卫的士兵说:“我要见你们的官长?”,当士兵引见到傅德余营长面前时,老奶奶竟然愣住了:“这不是小顺子吗?”,傅德余也惊讶地喊道:“您是七娘么?您老怎么找到这里来啦?”。原来,居住银冲的傅德成家,就是从酒棚很早迁移去的。那时,山里田地多、人口少,所以被称为“七娘”的家字辈的老奶奶,与丈夫拖家带口迁移至银冲,租种当地富裕人家的田地为生。每年农闲时节,七娘和丈夫,总会抽空回到金家寨酒棚老家,小住几日。也可以说傅德余是七娘看着长大的。只是以后,时局动荡、风云变幻,虽然参加了红军,戎马生涯,飘忽不定,难再见面,但双方人的面相,基本不会有大的改变。七娘向侄儿陈述了事情缘由后,红军归还了错打的粮食。也就是那一次相见,是银冲傅家亲人和酒棚傅家亲人里,唯一七娘与侄儿傅德余的一次见面,从此,傅家亲人,再也没有见到长辈称呼“小顺子”的红军营长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作为红色历史的金寨县,家家当红军,户户有忠烈,这话一点不为虚言。酒棚黄畈桂伯炎家的“一门五烈士”;载入金寨革命史册。酒棚傅家德字辈这么多青年男女,为了找到一条活路,跟着共产党,寻求光明而幸福的大道,抛家别舍,泪辞亲人,投身革命,甘洒热血,奉献生命!</p><p class="ql-block"> 村口上,那一棵百年银杏,和身边几棵古枫,经冬历春,寒来暑往,坚挺地立在岁月的等待与守望中,痴心不改!那些无法兑现的承诺,已深入粗大的根茎,化作永久的回忆和深切的思念,被年年枝上飘落的黄叶写成祭文!</p><p class="ql-block">树,坚挺;人,坚韧;身,不倒;梦,不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