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米族的历史:文献中的历史

丽江 曹继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37, 35, 8);">第二节 文献中的历史</b></p>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历史上普米族没有自己的文字,所以没有成文史。在此之前,汉文典籍找不到普米这个族称,而是以“西番”、“巴苴”等来称呼。周围民族对普米的称呼不一。汉族和白族称普米为“西番”,彝族称为“窝筰”,藏族和纳西族支系摩梭人称为“巴”,纳西族称为“博”。西番的范围比普米广泛,它包括几个族源相近、语支相同的自称单位,普米仅是西番中人数较多的一支。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前,除分布于滇西北地区丽江市、怒江傈僳族自治州、迪庆藏族自治州的普米外,四川西南部凉山彝族自治州木里藏族自治县、盐源县、冕宁县,甘孜藏族自治州九龙县,攀枝花市盐边县的西番也自称“普米”,即“白人”之意思。在1959年编编纂的《宁蒗彝族自治县地方概况》中,称永宁、蒗渠二土司地界主要是么些族、西番族、回族等3个土著民族。在此之前,没有普米族一说。</p><p class="ql-block"> 西番名称最早出现在晋初(公元3世纪)张华的《博物志》卷三《异兽》中:</p><p class="ql-block">“蜀中南高山上,有弥猴,长七尺,能人行健走,……西蕃部落辄畏之。”</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唐代以降,西番作为部族称谓,普遍出现在汉文典籍中。但从先秦到汉唐的数千年历史中,普米的先民,这些来源于西北地区的古氐羌族群,在各个时期称谓不同:先秦时期是氐羌、羌戎、西羌、西戎;秦汉时期是牦牛种越嶲羌之筰人、白狼槃木;唐宋时期是东蛮,元明清至中华民国时期是西番。</span></p> <p class="ql-block">无弋爰剑,青海古羌人部落首领,曾为秦人俘虏,后率部到湟中。普米族传说无弋爰剑有神灵附身</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37, 35, 8);">一、远古时期—甘青河湟地区的古氐羌族群</b></p><p class="ql-block"> <span style="font-size:20px;">4000多年前,氐羌族群繁衍生息在中国西北部,《后汉书·西羌传》记载:氐羌分布于中国西方,是自云南北半部,经四川西部,到陕西、甘肃、青海一带的游牧民族。甘青高原上的河湟流域是氐羌族群的主要游牧聚居区,而羌人另一部分人口居住在西南地区。氐羌是同源异流的关系。氐羌族群发祥于中国西北部,《后汉书·西羌传》云:“西羌之本,出自三苗,姜姓之别也,其国近南岳,……及舜流四凶,徙之三危,河关之西南羌地是也。滨于赐之,至乎河首,绵地千里。赐支者,《禹贡》所谓析支者也”。这是说在传说中的上古时代,舜把居住在南岳衡山的苗部落,迁徙到三危去治理黑水。三危,乃西裔之山,指青海的大积石山,即阿尼玛卿山。河关之西南羌地包括青海东部。河首为黄河发源处,赐支在青海阿尼玛卿山与巴颜喀拉山之间黄河沿岸。这既指出了西羌的来源,又说明了其最初的活动范围。甘青地区的黄河、湟水河流域,是古羌人的中心游牧区。</span></p> <p class="ql-block">新娘接受长辈的祝福</p>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羌是以西北游牧部落的形象登上历史舞台的。《后汉书·西羌传》说羌人:“所居无常,依随水草,地少五谷,以产牧为业。”又说,“多禽兽,以射猎为事”。戎的特征也基本相似,西戎是活动在西部羌人部落的泛称,《礼记·王制》说:“西方日戎”,戎外之地,称之为羌。《说文·羊部》释文:“羌,西戎牧羊人也,从羊从人”。羌字在甲骨文中的形象是羌字上加一根索子,象征羌人的以索牵羊,羊走在人前头。</p><p class="ql-block"> 大致而言,羌、氐与戎,是远古时期西北游牧民族的通称。元明时期,已有人将西番的族源追溯到西戎。元代周致中著的《异域志》中就把西番当作殷商和周时代诸戎的一支。明景泰《云南图经志书》卷四《蒗蕖州》也说:“西番者,即所谓西戎也。”</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夏朝时期(约公元前21世纪~约公元前16世纪),氐羌族群已开始登上大西北陕甘青地区的历史舞台。据《史记·五帝本纪》记载,中华民族的鼻祖黄帝原先就住在西北方,过着迁徙无常的游牧生活。并娶出自羌的“西陵氏”之女。至其五世孙夏禹时,创建了中国的第一个王朝——夏朝。《史记·六国年表》关于禹的发祥地提到“禹兴于西羌。”早在传说时代的夏朝,黄帝族、炎帝族、夏族等羌人部落,先后进入中原地区与其他部落融合为华夏族。同时,仍留居于西北甘青高原连接地带的西羌人,依然过着游牧生活。尤中说:先后活动于中原的黄帝族、夏族、周族都是羌人。普米语称汉族为夏,由此可以推理出普米族与汉族已经有4000年交往的历史。</span></p> <p class="ql-block">青海湖, 古羌人的摇篮</p> <p class="ql-block">殷朝时期(约公元前16世纪~约公元前1066年),黄河中下游的商族,征服羌族。《诗经·商颂·殷武》说:“昔有成汤,自彼氐羌,莫不敢来享,莫不敢来王 ”。早在约公元前16世纪的殷商时期,活动在甘青地区的古氐羌人与华夏族即往来交流。</p><p class="ql-block">商朝未期(约公元前1066年),羌人从武王姬发伐纣,灭商兴周。</p><p class="ql-block">西周时期(约公元前1066年~约公元前771年),活动在甘青地区的羌戎游牧部落,居地不定,迁徙无常。犬戎是西戎的一支,约在公元前771年,攻入都城镐京,灭了西周。</p><p class="ql-block">东周时期(约公元前770年~约公元前256年),羌戎部落活动在甘青一带,以河湟为中心,没有固定姓氏,用父名母姓为部落称号。在河湟一带的羌人,其历史资料最早见于《后汉书·西羌传》。</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战国时期(公元前七世纪中叶以后),秦国发动大规模征服兼并诸羌部落的战争。由于秦国的入侵,甘、青地区的羌人诸部落,大举向西南迁徙。据《后汉书,西羌传》记载:无弋爰剑是历史上最早居于青海的羌人部族首领,曾是秦人俘虏,后率部到湟中。普米族传说无弋爰剑藏匿于山中,刀枪不入、火烧不死,有神灵附身。其第三代孙辈两弟兄名“忍”和“舞”,“至爰剑曾孙忍时,秦献公……兵临渭首,灭狄……忍季父印畏秦之威,将其种人附落而南,出赐支河曲西数千里,与众羌绝远,不复交通,其后子孙分别各自为种,任随所之,或为牦牛种,越嶲(今西昌)羌是也;或为白马种,广汉(今川西北)羌是也;或为参狼种,武都(今甘肃东南)羌是也,忍与弟舞独留湟中”。忍的叔父印的后裔牦牛种(越嶲羌)迁出青海东部的河湟地区后,先向西迁徙到青海以西的玉树地区,其后顺金沙江、雅砻江河谷地带,沿川西高原甘孜州向南流动,其中牦牛种之白狼羌演变成为川滇普米西番的先民,而留在湟中的“忍”和“舞”,则演变成青海西番(青海藏族)。 这是古史文献中有明文记载的西番族群首次地理大迁徙。《后汉书·西羌传》说:“‘忍’生九子为九种,‘舞’生十七子为十七种,羌从此兴盛矣”。普米族传说始祖三兄弟中,老二“南喀”生九子为普米族,老三“摩沙”生十七子为“摩梭”(纳西族),普米族传说与汉文献史料记载基本一致。</span></p> <p class="ql-block">韩规“沙通”(唐卡)画</p> <p class="ql-block">普米族是历史上迁徙路线最长的民族之一,从祖国的大西北到大西南。普米族地理大迁徙路线,从普米族“西布戎比”(祭羊仪式)中可提供依据。普米人死后在韩规的引导下,由一只绵羊驮负着死者亡灵,沿着指路经指引的道路,山一程,水一程,义无反顾往北走,故土就在前方,而这被普米人魂灵串联起的无数村落,正是普米族历史地理分布图的真实描绘。普米族的送魂路线也是本族起源于甘青地区的佐证。现例举川滇4县5条送魂路线为例。</p><p class="ql-block"> 其一,流传于云南省怒江傈僳族自治州兰坪白族普米族自治县普米族 “戎肯”(祭羊),最终将亡灵送到青海河湟地区:</p><p class="ql-block">你离家上路以后,要经过“锣锅箐”,路过“通甸”坝子背后的“老君山”,穿过“石鼓”山谷,在“石鼓”村边渡过金沙江,不要怕大江浪高流急,这条路是你祖宗走过的路线。</p><p class="ql-block">你往金沙江对岸走去,沿着江水流向走去,往祖先鏖战过的“岩山水潭”走去,菩萨玛里会保佑你。</p><p class="ql-block">你走过岩山水潭以后,便到了祖先生活过的“玛亚”,然后往“玛亚”的松林垭口进去,往祖先“打过盐和酥油的地方”走去,往那边的草地走去,往“么些人”的林区走去。</p><p class="ql-block">往我们曾经纺过麻线的“亚干”走去,往我们曾经生活过的“木里”走去,往我们曾经居住过的“瓦尔”走去,往江水源头走去,往祖先走过的红沙漠走去。</p><p class="ql-block">你走过大沙漠后,往“郭勒毕毕”地方走去,往祖先在“郭勒”生活过的地方走去。往东方有水的山谷中走去,往有湖水的美丽山谷中走去,往运送丝绸的路上走去。</p><p class="ql-block">“锣锅箐”、“通甸”是云南兰坪普米族村子名称。“石鼓”位于玉龙县金沙江边。“岩山水潭”指丽江市玉龙雪山脚下玉湖,传说历史上普米军与纳西军在这一带发生战事。“玛亚”在四川木里县。“打盐的地方”指四川盐源县盐塘。“么些人”指盐源的古纳西人。“江水源头”指青海雅砻江源头。“大沙漠”指青海柴达木盆地大沙漠。“郭勒毕毕”指柴达木盆地以北“巴音郭勒”。“湖水'指青海湖。“运送丝绸的路”指甘青境内的“丝绸之路”。</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从地理方位来看,这条线路直指北方,自滇西北怒江州兰坪县往北沿金沙江而上,经丽江,川西南凉山州木里、盐源县,逆金沙江、雅砻江而上,最终到达青海三江源、青海湖及河湟地区。</span></p> <p class="ql-block">四川西部的大渡河,历史上是西番族群南迁的孔道</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其二,四川省凉山彝族自治州盐源县左所区丹堤村的送魂路线最终将亡灵送达凉山州木里县。具体路线是:</p><p class="ql-block">丹堤一石达章(石桥)一年耳贡(左所垭口)一直普关库(直普村)一布小扎章大效(左所海边)一阿娘喀巴(左所土司喇宝成经堂)一大咀(达珠)—宁布九乾(达珠垭口)一热水塘(温泉瓦拉片)一令(比奇山后,木里境内)一木里大经堂。</p><p class="ql-block">其三,云南省丽江市宁蒗彝族自治县牛窝子村“给姆”家族的送魂路线终点是青海果洛阿尼玛卿山,具体路线是:</p><p class="ql-block">金玛吾(本村)—巴苴(蒗渠坝)—泽年冬(黑盐塘)—瓦博光吾(盐源坝子)—浪巨甸(麦亚)—博瓦(木里县城)——(沿雅砻江而上)—甲数(九龙)—木年甸吾(康定木雅)—贡嘎勒(贡嘎山)—尔安卡嘎以公巴(新都桥大寺)—达子甸(康定)—塔公公巴(塔公寺)—迪几日缺克毕(大渡河右岸)—撒喧(班玛)—扭几(黄河)—沙雅博巴岗(阿尼玛卿山)。</p><p class="ql-block"> 其四,云南省丽江市宁蒗彝族自治县牛窝子村“奔牙”家族的送魂路线终点是青海玉树巴颜喀拉山,具体路线是:</p><p class="ql-block"> 金玛吾得堪(本村)—巴苴(蒗渠坝)—巴都(包都)—巴尔宗多(红桥)—练吾(永宁)—木里公巴(木里大寺)—年几宗多(雅江桥)—甲数(九龙)—木年甸吾(康定木雅)—贡嘎勒(贡嘎山)—尔安卡嘎以公巴(新都桥大寺)—娘龙(新龙)—甘争(甘孜)—撒喧(石渠)—玛多—布雅萨亚光吾(美丽坪坝)—博尼斯布岗(巴颜喀拉山)。</p><p class="ql-block">其五,云南省丽江市永胜县松坪“控”家族的送魂路线终点是青海玉树唐古拉山,具体路线是:</p><p class="ql-block">弄以甸(松坪本村)—格哼(金型)—粗以(翠依)—输罗(水罗)—贡嘎来松光布(仙乃日峰)—宁通(理塘)—巴通(巴塘)—丁格(德格)—结古(玉树)—治多—俄尼沙嘎岗(唐古拉山)。</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显然,透过这几条漫漫的亡灵归宗路,释放出普米族地理大迁徙的历史信息。</span></p> <p class="ql-block">巅巴仙罗,普米族苯教文化中的精神导师。普米族早期信奉雍仲苯教,据史书记载,其创始人幸饶弥沃大佛,又名丁巴幸饶或巅巴仙罗,出生于西藏冈仁波切沃莫隆仁地方。据传,巅巴仙罗生活在公元前,其创始的韩规文化有众多的经书典籍</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37, 35, 8);">二、秦汉时期—南迁川西高原的白狼槃木</b></p><p class="ql-block"> 秦汉时期(公元前七世纪中叶以后),南迁的氐羌族群经过漫长时期演变为三个较大的部落群体:牦牛种、白马种、参狼种。其中牦牛种自青海玉树沿川西高原一路南下到川滇边境,这其中包括西番族群。</p><p class="ql-block">在普米族传说中,远祖三兄弟在青海分道扬镳后,长兄去拉萨成为藏族,老二“南喀”为普米族,老三“摩沙”为纳西族。</p><p class="ql-block">秦汉时期,川西高原东南部的越西、汉源、冕宁、石绵、九龙一带,有牦牛羌活动,牦牛羌经过漫长演化,形成若干东蛮部落,其中包括西番族群。西番族群的先民越嶲羌牦牛种从青海以西南迁时,经过横断山脉南北流向的金沙江、雅砻江、理塘河河谷地带,途经四川西部巴塘、理塘进入越嶲州(今四川凉山州),并与早先就分布在当地的氏羌部落结合,形成西番族群共同体雏形(白狼槃木)。</p><p class="ql-block">据邓文峰、陈宗祥调查研究,《白狼歌诗》三章的文法结构和基本词汇与普米语较为接近,普米西番族群很可能就是《后汉书·西南夷列传》中的“白狼、槃木、唐敢等“百余国”中的“白狼槃木”。“槃木”乃“普米”发音变体。</p><p class="ql-block">汉明帝永平年间(公元58年~75年),川西高原白狼、槃木、唐菆等“百余国”,号称为“户百三十万,人口六百万以上”,以白狼为首的百余国,位于大渡河以南、金沙江以东的雅砻江流域,大雪山从北到南贯穿其境。大致分布在今四川甘孜藏族自治州和凉山彝族自治州境内。</p><p class="ql-block">司马迁元鼎六年(公元前111年)“奉使西征巴蜀”时了解到的情况是:“自嶲以东北君长以什数,徙、筰都最大;自筰以东北君长以什数,冉胧最大……皆氐类也,此皆巴、蜀西南外蛮夷也。”这之中提到越嶲羌中的“筰人”,分布在巴、蜀西南部地区。</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以上诸族同属于氐羌族群的众多部落。其中的“筰人”为西番先民。方国瑜说:“邛都为彝族先民,徙筰为西番人(今称普米或藏族)先民”。四川甘孜州丹巴县以南泸定县境一段,为汉笮都夷地。普米语称桥为“笮”,“笮人”在大渡河架了竹索桥,故称为“笮人”。任乃强说:“所谓筰都夷,自称为‘白狼’,他们创造的斜张两岸溜索,往来渡江的办法,汉人称之为筰。……今称‘普米族’的便是”。筰地分为白狼槃木与白狼楼薄两大部。筰人即是白狼人。“白狼槃木”王国应在今四川甘孜州南部及凉山州盐源、木里等地,应还包括今云南丽江市宁蒗县部分地区乃至更广的范围。</span></p> <p class="ql-block">春天来临时,人们到神山上祭拜神,祈求福运高照,吉祥如意</p> <p class="ql-block">据《筰都夷传》载,天汉四年罢沈黎郡“并蜀郡西部”的同时,置两都尉:一居牦牛主徼外羌,一居青衣主汉人。这些部落北起汶山以西,南至越嶲郡的定筰县(今四川凉山州盐源县、木里县)、大筰县(今四川攀枝花市盐边县、米易县)、筰秦县(今四川凉山州冕宁县西及毗邻的甘孜州九龙县一带)等三县。大致包括今四川甘孜州大渡河南岸和凉山州的旄牛山以西雅砻江流域地带。汉朝时由今西昌经冕宁泸沽、汉源而达成都的古道,称为“旄牛道”,此区域也是旄牛羌活动的中心地区。 </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三国志·蜀书·张嶷传》有关于蜀汉时期越嶲太守张嶷与定莋 (今四川凉山州盐源县)夷徼豪狼岑,槃木王舅争守盐池的记载。任乃强对此作了阐释:“夷帅岑,槃木明者,‘岑’为其名,狼系夷语首领之尊称,‘槃木明’谓白狼槃木之族。与‘槃木王舅’义同......,此‘明’为普米族自称‘拍米’之‘米’的变音别译。更确切地说,就是普米族另一自称‘布朗(白狼)米’或‘布朗明’之‘明’,其义为‘族’或‘人’。”任乃强又指出:定莋 “夷王不肯交出这盐泉,他(张嶷)才把盐利夺回。盐利是白狼族人(今普米族)所占有”。今四川凉山州盐源县从西汉、东汉到蜀汉时期称为定筰,筰夷即今滇、川“西番一拍米”、“西番一耳苏(布尔日)”等。“布朗”是普米人对蚕的称呼,可能当时布朗西番开始种桑养蚕,故被称为“布朗米”(蚕人)。</span></p> <p class="ql-block">茸叶吉吉。普米族古老的祝福经和族谱,迄今有上千年历史,记载了普米族的起源及早期历史,用古藏文书写</p> <p class="ql-block">秦汉时期,普米西番先民牦牛种白狼羌,首先从甘青河湟一带向西迁徙到青藏高原江河源头(大致在唐古拉山以东,巴颜喀拉山以西)的青海玉树一带,然后沿雅砻江、金沙江南下,经川西高原甘孜州,有的直接从四川甘孜州巴塘等地随金沙江入滇西,有的随理塘河、雅砻江入四川凉山州木里,有的随大渡河经四川甘孜州康定进入石绵、汉源、九龙、冕宁、西昌等地。其后,普米西番的先民白狼槃木的活动中心南移到定笮(今四川盐源、木里、盐边等地)一带。</p><p class="ql-block">唐宋时期,白狼槃木归入吐蕃版图。自元朝始,藏传佛教传入定笮地区,因与吐蕃藏族交往密切,四川盐源、木里等地的普米西番在1953年确定民族成份时融入藏族,而在云南,1961年普米西番则成为一个单一民族。</p><p class="ql-block"> 陈宗祥认为,普米西番先民牦牛种羌迁徒路线是湟水流域-白兰山-苏毗国境-道孚-甘孜-巴塘-木里。</p><p class="ql-block"> 格勒从语言学角度,按照羌语支语言的分布区域,列出普米西番的南迁路线:</p><p class="ql-block"> 其一:青海玉树一带-(沿雅砻江)新龙-雅江-九龙-宁蒗-丽江-维西。</p><p class="ql-block"> 其二:青海玉树一带-(沿金沙江)-巴塘-丽江。</p><p class="ql-block"> 普米西番的起源地可以在流传至今的口碑中等到印证。“直吾布只董,普米热贡祖”是普米族一句古话。在追溯历史或背诵谱系时,开头都要以“直吾布只董”说起,然后才说本家支的谱系。</p><p class="ql-block">“直吾布只董,普米热贡祖”的含义为:雪水融化汇集成江河之源的地方,住在四座山下的四个氏族联合为普米。用山头来表示部落,反映出普米族部落结盟时生活在青海以西巴颜喀拉山一带的金沙江、雅砻江、黄河源头结合部的雪山高原。联合为普米族的四个部落名称是:</p><p class="ql-block">萨雅博巴恭,意为美丽的花瓶山;</p><p class="ql-block">奔尼斯母恭,意为豹头龙身山。又名棍尼斯母恭,意为黑熊山部落;</p><p class="ql-block">俄尼打摆恭,意为红色花纹虎山;</p><p class="ql-block">尔拉达泽恭,意为大地上具有标志的山。又称尔拉动哈恭,意为大地上的党项山。</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相传,结盟为普米的四个部落决定南迁时,曾举行赌咒仪式,让天神来决定,每个首领拿一对海螺放在青海湖里任随漂动,其中前三对海螺皆向南而去,只有第四对海螺纹丝不动,故第四个部落留居青海故地,其余便举众南迁,由此造成第四个部落遗裔下落不明,或演化成党项,或成为安多藏族,或溶入其它民族等等。</span></p> <p class="ql-block">萨雅博巴恭部族 </p> <p class="ql-block">奔尼斯母恭部族</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37, 35, 8);">三、唐宋时期-川西南地区的东蛮部落</b></p><p class="ql-block"> 唐代,在牦牛种羌分布的大渡河以南、雅砻江、安宁河、金沙江流域的今四川凉山州西昌、甘孜地区,曾设有嶲州统治,南诏阁罗凤攻取嶲州地后,改设为会川都督。在此区域内的部族,支派林立,名号繁多,“或千百家为一聚,或二三百家为一族”,上列各种类,大多为牦牛种羌语系部族,而“邛部川”所属居民,一名邛部川蛮,亦称大路蛮,又名勿邓,包含两林、丰琶诸部在内,统称“东蛮”,他们大多衍变为现今四川藏族和云南普米族。</p><p class="ql-block">唐代,吐蕃崛起于青藏高原。南诏建立部落政权在苍山洱海区域。</p><p class="ql-block">唐天宝年间,勿邓、两林、丰琶东蛮诸部落处于唐、吐蕃、南诏三大政权之间,由于东蛮诸部落势力强大,能左右各方势力,其部落首领还受到朝庭封赏。</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据《新唐书·南蛮传》记载,东蛮部落以勿邓、两林、丰琶为主,共32个部落,地方千里,中心区域位于今四川凉山州西昌坝以北的安宁河流域,北抵大渡河,包括西昌、冕宁、喜德、越西、石绵、九龙、甘洛、峨边一带,普米西番是该区域的原住民。凉山彝语称西昌为“剌布窝珠”或“窝珠尔苦”,“窝珠”即普米西番人,“剌布”是花纹虎,“尔苦”是聚居中心、城市之意。西昌在彝语中的意思是普米西番聚居的地方。据凉山古彝文典籍《雪族》记载:候阿土是彝族古代著名首领,他在迁离“液液昊口”(宁南)时,与“窝珠”发生冲突,候阿土约生活在晚唐时期。</span></p> <p class="ql-block">俄尼打摆恭部族 </p> <p class="ql-block">尔拉达泽恭部族</p> <p class="ql-block">唐代,南诏势力到达今四川凉山州,西番居住地处于南诏中心大理地区的东面,南诏遂称之为“东蛮”,即西林、勿邓、丰巴之部落,以及虚恨、董蛮等沿大渡河南岸诸部,包括今四川石棉、甘洛、越西、九龙、冕宁和峨边、马边等地,均为东蛮部落故地,虽不排除有彝、麽些等族先民在内,但其主要成份应是西番的先民。</p><p class="ql-block">唐朝前期,四川甘孜州南部巴塘、理塘一带的普米西番人继续向南迁徙,到达四川凉山州盐源、盐边及云南丽江市宁蒗、永胜地区。行政中心设在盐源,普米语称“瓦巴”政权,宋时称“番城郡”。西番人至唐、宋朝时期人口滋生,生产力水平有了更大提高,其中大部分接受了农业文化,开始农牧兼营,并逐渐定居,由于他们最先在这些地方垦屯耕种,后来迁入的汉族多与其发生租佃关系,谓之“蕃田”、“蕃租”,西番与内地汉族产生了广泛的牛马交易和其他经济文化交流。</p><p class="ql-block">宋代,大理政权在此地设会昌、会川二府,继续控制该地区。据方国瑜考证,宋时勿邓、两林、丰琶的方域与唐时相当。此地应以西番中的“白狼楼薄”为主,而“白狼槃木”位于今金沙江以东至雅砻江中下游地区。唐代之东蛮地正是宋代西番的聚居之地所,而所以由东蛮之称变为西番之名,乃是这两个称谓均是他称。唐时东蛮是出于南诏,而西番之称是出于汉人,对蜀地汉人而言,东蛮等部不在东而在西,遂被称为“西番”。据《资治通鉴》记载,南诏王皮罗阁从四川西部迁移了三十六万西番到滇西北,这部份人下落不明。</p><p class="ql-block">西蕃这个族称虽在西晋张华(公元232年~300年)的《博物志》一书中已出现,但所载不详,到唐宋时期,对西蕃的记载就较为具体,族称亦渐趋明朗化。据《宋会要辑稿·蕃夷》说,黎州往西,过大渡河,有邛部川、河南蛮、女儿城蛮、青羌等“诸蕃”环列。《宋史》也载有“西蕃”、“蕃蛮”等称谓。这些“蕃落”诸部,是指分布在今四川越西、冕宁、汉源、石棉及九龙等广大地区内的西番族群,其中无疑也包含有藏族先民“吐蕃”的成分,因为两者文化习俗相近,参错而居,所以常将“西番”与“吐蕃”混称为“诸藩”、“各蕃”。</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普米西番先民从大西北那遥远的雪山草原上,挥动牧鞭,躯赶着羊群,走向南方。在茫茫的迁徙之路上,川西南高原是普米族大迁徙中的重要驿站。普米民族共同体的形成是在川西南高原的理塘河、雅砻江、安宁河流域,南至金沙江为界川滇之交的泸沽湖地区。同时,部分普米西番永久定居此地,成为现今川西南讲普米语的藏族。</span></p> <p class="ql-block">金沙江上游是西番族群主要的迁徙线路</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37, 35, 8);">四、元朝时期-踏入滇西北的西番</b></p><p class="ql-block"> 唐宋以前,普米西番族群的主体牦牛羌遗裔白狼槃木、笮人等东蛮部落活动在金沙江上游以东、雅砻江以西的川西高原凉山州、甘孜州一带。宋末元初,川西南部分普米西番随蒙古军队南征大理,进入滇西北丽江、迪庆、怒江等地。</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元代是普米西番人口大迁徙的重要阶段,公元1253年,蒙古军从甘肃临洮出兵,从松潘兵分三路南征大理,西番所居为必经之地,元军征调大量西番兵从军。忽必烈所统中路军经四川阿坝州、甘孜州,渡大渡河,到达建昌(今凉山州西昌),途径盐源、木里入驻今云南丽江市宁蒗县永宁“日月和”,沿途番城郡西番头人纷纷投效。元军在金沙江奉科段“革襄渡江”进入今丽江市玉龙县北部。兀良合台率领西路军经四川甘孜州泸定,自旦当岭(大雪山),过理塘,由云南迪庆州香格里拉县入维西、巨甸、石鼓一带,居住在雅砻江流域的西番又有一部分中途加入蒙古军队而入维西。普米西番的足迹延伸到金沙江以西的丽江市玉龙,怒江州兰坪,迪庆州维西等地。元军沿途取得的关塞多令西番兵留守,因而在各处要塞都有西番人分布。</span></p> <p class="ql-block">西番人</p> <p class="ql-block">《维西闻见录》说:“巴苴,又名西番,亦无姓氏。忽必烈取滇,渡自其宗,随从中流亡至此者,不知其为蒙古何部落也,浪沧江内有之。”丽江三仙姑西番土把总和目始祖的墓碑上,刻记着“随元世祖革襄渡江,留守关塞,而世守其地”。</p><p class="ql-block">这是史书对普米西番随蒙古大军进入滇西北维西、丽江一带的明确记载。至此,金沙江以西的丽江市玉龙,怒江州兰坪,迪庆州维西等地都有普米西番分布。</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刘尧汉说:忽必烈征云南时,四川凉山州盐源坝子驻有四万名西番士兵。在川西南一带,蒙古大军所经之地确实为西番领地。元代时西番与元政府的关系十分密切。元朝曾任命四川凉山州冕宁西番首领撒加布代理建昌路总管,达鲁花赤李福在至元三年(公1266年)招渝西番的部落酋长内拊,西番人阿奴、版的哥等被任命为喝吉等处的总管。云南宁蒗永宁州西番首领和宇被赐封本州土官,许多西番人跟随入居该地,永宁地区成为西番人的重要聚居地,直到明初永宁土司仍为西番人任职。相应地,西番人口向云南西北部分布开来。</span></p> <p class="ql-block">祖先灵牌。不同样式的灵牌代表逝者在世时所从事的职业</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37, 35, 8);">五、明清时期-定居滇西北的西番</b></p><p class="ql-block"> 明清两代关于普米西番的记载就更为详细。凡近代普米西番分布的地区,均有关于西番人的记载。如明朝人曹学全《蜀中广记》卷三十四中说,宁番卫(今四川凉山州冕宁县) “环而居者皆西番种。”据清代嘉庆《四川通志》卷九十七记载,四川凉山州木里安抚司管辖有西番等夷民六百余户。据《冕宁县志》记载了十四户西番土官管辖的四十三个西番寨落名及其贡赋、生活习俗等情况。</p><p class="ql-block"> 随蒙古军南征的普米西番,逐渐在滇西北分散开来。大部分从游牧到农耕,实现定居。云南丽江市宁蒗县永宁府是普米西番人的聚居地,处于云南极北之地的川滇边境。《明史·云南土司传》记载宁蒗永宁府的地域时说:“东至四川盐井卫十五里,西至丽江宝山州,南至蒗渠州,北至西番。”从“北至西番”的记载来看,在永宁府以北的地方,主要是四川普米西番人的聚居地。《明史·地理志》说:在今四川凉山州木里县一带,明代此地有西番,目前也有自称“培米”(普米)、会讲普米语的人。四川凉山州盐源县有所渭“大头土番”,就是普米西番人,川西南毗邻云南宁蒗县的木里县、盐源县是普米西番人的主要聚居区。</p><p class="ql-block">明代天启《滇志》对西番的分布地作了这样的概括;“永宁、北胜、蒗蕖凡在金沙江北者皆是。”据《明史·西域二西番诸卫》记载:“西番,即西羌,族种最多,自陕西(含青海、甘肃)历四川,云南西徼外皆是。”在明代,川滇边境的普米西番已是一个繁盛的族群。</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明清时期,云南省怒江州兰坪县,迪庆州维西县,丽江市玉龙县、永胜县、宁蒗县和四川凉山州木里县、盐源县、冕宁县,甘孜州九龙县等地都有普米西番分布,与现今普米人居住地区大致相同。可见,普米族自元朝随蒙古军征大理有过一次大的迁徙之后,虽然还有小的流动,大体上分布区域自明代以来变化已不大了。</span></p> <p class="ql-block">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前,四川凉山州木里县贫困的西番人</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37, 35, 8);">六、现当代--滇西北高原上的新主人</b></p><p class="ql-block"> 有关普米族的起源和迁徙历史,根据本民族的传说和历史文献记载,在秦汉时期,普米族先民是原来居住在今甘青地带的游牧部落,后来从青藏高原高寒地带沿横断山脉向温暖、低湿的南方迁徒,辗转大半个中国。公元13世纪中叶,一部分普米西番人随元世祖忽必烈远征云南。从此普米先民逐渐结束了逐水草而迁徙的游牧状态,在广阔的横断山区定居,开始了农耕生活。</p><p class="ql-block"> 普米族,不论来自何方,不论是萍水相逢,素昧平生,只要说起“直吾布只董,普米热贡祖”,讲起四个山头结盟故事,就彼此一见如故。“直吾布只董”作为普米族形成的公认的地理标志,常常唤起普米人对遥远故乡、对悠长历史的不尽追忆和春意融融般的民族认同感。</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千百年过去了,然而代代普米人始终怀念着北方的故乡。时至今日,在普米族的生活习俗及民族文化中,仍能看到远古游牧民族的遗风,在“戎肯--祭羊经”和历史传说中,对普米族的渊源和迁徙路线图有清晰的描绘。</span></p> <p class="ql-block">节日上盛装的普米姑娘</p> <p class="ql-block">  千载以降,时光流逝,物是人非,但普米族是个喜欢怀旧的民族,故土难离、故园难舍,一枝一叶总关情,往事犹如一壶春茶醍醐灌顶,在不老的传说中,远古的身影依稀可见。</p><p class="ql-block">沧海桑田,往事悠悠。作为中华民族的一员,普米族是一个古老而年轻的民族。早在远古时期,普米族先民羌人就逡巡于西北草原,以游牧为生,逐水草而居,直接参与了早期中华文明的构建。</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抚今追昔,感慨万千。普米先民从荒烟落日中走来,从那遥远的雪山草原上,挥动牧鞭,躯赶着羊群,走向南方、走向文明、走向历史的前台。就云南普米族而言,历尽红土高原七百多个风霜岁月,历经艰难岁月的荡涤,风雨的洗礼,自194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始,方才迎来了普米族的兴盛时期,与其他55个兄弟民族一同进入了社会主义社会。在党的民族政策的光辉照耀下,云南普米族地区的生产关系得到根本变革,生产力得到空前解放。民族识别的完成,使普米族成为我国民族大家庭中平等的一员。民族自治县、乡的成立,使普米族在现代社会条件下的生存、发展有了政治上的保障。自此,翻身得解放的穷苦的普米大众,在滇西北这片雄浑丰饶的大地上休养生息、重振家园。在滇西北高原上,普米成为新主人,普米族历史翻开了新的一页。</span></p> <p class="ql-block">人民的心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