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话湘西赶尸的真相

黄河黎民

湘西赶尸是真实存在的。然而，让僵硬尸体自己跳跃行走几百里，或者上千里路回家，则是不存在的以讹传讹。那些让僵尸自己跳跃行走的“赶尸”状态，是有玄机奥秘的一种搬运尸体的方法。古代那些可以预见死者死亡时间，如那些因犯罪被问斩、枪决的罪犯，同时，路途距离又方便尸体装殓、搬运的丧事福主人家。就会凭着充足的家资财力，雇请大帮道士师班人马，不远千里做法事接亡灵搬运尸体回家安葬和祭祀。

在笔者收藏的古老《黄氏族谱》中有着记载，在明代时，黄氏宗支家族的某位先辈在云南经商，因乱世兵灾燹祸，这位黄氏先辈死在云南。但因家资财力有限，黄氏先辈家人就没有雇请大帮道士师班人马做法事，迎接亡灵和搬运尸体回家乡安葬祭祀。在笔者的古老《黄氏族谱》中还有着一次记载，在清代时，黄氏宗支家族的另一位先辈在广西河池经商，后来患病死在广西，由于其家资财力充足，这位黄氏先辈的家人，就雇请了大帮道士师班人马做法事，几百里路上迎接亡灵和搬运尸体回到绥宁家乡进行安葬祭祀。笔者的兄长是一位年近八旬高龄的道士，现在身体非常健康，也经常联合几位同门师班道士团队，外出行香火做法事“开路”，替丧事福主人家超度亡灵。他们师传的道士师班法事中，也有接亡灵这一项法事。但师承几代以上的超度亡灵法事中，都只有单纯接亡灵，没有“赶尸”的传统。

在楚幅极边的古老苗疆绥宁县丧葬习俗中，地方的方志资料都有记载，丧葬三朝后，丧事福主人家的孝子要上坟添土，举行接亡灵安神位的祭祀仪式，这时，主亲兄弟姊妹必到场重聚一夜，上坟前接亡灵回家安神位祭祀后各自散去。笔者曾在四十多年前，亲自和兄弟姊妹一起半夜里到母亲坟前，将母亲的亡灵接回家中供奉。十五年前，又和兄弟姊妹一起半夜里到父亲坟前，将父亲的亡灵接回家中安神位祭祀。

2010年春暧花开的二月份，笔者的父亲在八十五岁高龄上去世。办完父亲丧事后，笔者正准备启程去广东打工上班，但忽然想起母亲去世后，我们兄弟姊妹都去到母亲坟前，将母亲亡灵接回了家供奉，父亲去世后，也理应去到他的坟前，将父亲的亡灵接回家安神位祭祀。于是，我便和兄长商量接父亲亡灵回家安神位祭祀的事，作为道士身份的兄长，未曾有要将父亲亡灵接回家安神位祭祀的打算，所以兄长显得有几分犹豫。但在我的主张坚持下，三朝之后，我们聚集了包括家族兄弟在内的众多兄弟姊妹，一起去父亲坟前接他的亡灵回家祭祀。

那个咋暧还寒的深夜，山村一片黑黢，万赖俱寂。我们一行十几人举着竹片火巴，步行四五里山路来到父亲的坟前，首先，由兄长在父亲坟前插上几炷香，撕开一沓打了铜钱孔的冥纸点燃在地上，祭祀安慰交待山神土地。然后禀告坟下父亲，我们要接他的亡灵回家安神位祭祀。父亲只有两个儿子三个女儿，我和兄长在母亲去世后没几年就分了家，我年轻未成家时，以及我成家之后，因我一直在外谋生。因此，我父亲历来都是和兄长生活在一起，帮助兄长挣家业。我父亲实打实地带大孙子带曾孙。那年，他老人家睡觉生病昏倒在床前，都是他的曾孙们跟着睡觉在身边发现，大的曾孙扶着他的太爷爷，小的曾孙便跑去告诉爷爷，说太爷爷摔倒了。从此，我父亲一病不起，两个月时间后就离开了人世。

在父亲坟前接亡灵，有一个仪式要进行，就是必须由一个儿子弯腰背着双手，象背人一样背起亡灵一路回家。不管路途多远，这个姿式不能改变。这个固定姿式虽说简单，实则令人非常辛苦，加之背着亡灵的人，又必须走在一路人的最后面，在黑夜山路上走着，一个人心里面还是会产生几分恐惧感，而且会感觉背上的亡灵越来越沉重。当时我们在父亲坟前，决定由父亲哪个儿子背他的亡灵回家时，还是出现几分灵异神秘氛围的，我兄长用竹筶子在坟前秉卦，他事先向父亲亡灵稟告声明，竹筶子掷于地上，如果出现“阴、阳、巽”三卦串连现象，则由我兄长弯腰背父亲亡灵回家，如果竹筶子掷于地上，出现“阴、阳、巽”三卦乱卦不串连现象，则由我躬背弯腰背着父亲亡灵回家。说实在话，当时，我的确心里很紧张，因为我胆小怕走路在最后面，也就生怕竹筶子掷在地上，出现由我背父亲亡灵回家的卦象。然而，秉卦的结果则是出现“阴、阳、巽”三卦串连，我暗自庆幸。兄长看了卦象结果后。从父亲坟堆上抓把土捏成一个小土团，躬背弯腰双手背上这个承载着父亲亡灵的小土团，走在人群队伍的最后面，默默无语地将父亲亡灵背回了家。

古代那些既接亡灵又搬运尸体的道士师班，则要将死者竖着身板，伸着双手绑定在两根竹杆上，然后，由道士师班人员对尸体进行装扮，并在死者尸体額前貼上符箓纸条，前后由遮蔽不能露出的两个人抬着，走路时，被抬着的僵尸体随着竹杆的起伏，出现伸手跳跃行走的姿态，抬着的僵尸前后，则会有乔装的道士人员进行引导，以僵尸同样的姿式跳跃行走，接亡灵赶尸的道士师班队伍，为了避免沿途被村寨人畜和路人惊扰亡灵，一般都是赶夜路行走，夜里不会搞什么仪式。如果遇上一段长远的路程，万一又避不开村庄人家，则必须进行花样仪式行走，也必须有人在前面敲着小钹锣，一路喊村寨人家及路人避让。因此，也就会出现如影视剧里面的那样场景。这样做主要是为了避免惊扰亡灵，也为了保持接亡灵赶尸法事的神秘。自古以来，湘西南山区确有流传，道士师班接亡灵赶尸结束到丧事福主人家后，死者尸体脚趾头都会在沿途一路碰掉没有了的现象。

大湘西地区古代接亡灵赶尸，是一种民族习俗历史文化，也是古代少数民族道士师班的一种职业生涯。大湘西地区有着多民族共聚的和谐社会生活，有着鬼斧神工的自然迷人山水，也有着别具一格的神奇人文风俗。古代大湘西地区接亡灵赶尸，也归于少数民族的巫傩文化，如今，世界文化所呈现的千姿百态，就是由各种民族习俗文化交流所形成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