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在修建沙通铁路的工地上

山鹰🐓

我们出生在上世纪五十年代的这批人,可谓历经风雨、吃苦耐劳,从六十年代初的三年自然灾害中吃不饱穿不暖的艰难,到农业合作化运动的方兴未艾,直至轰轰烈烈农村人民公社的横空出世。八十年代初改革开放的东风在神州激荡,一场农村土地承包、分田到户的运动又席卷中华大地,开启了社会主义新农业改革开放的新时代。可以说,我们这一代人见证了岁月的风风雨雨和一个个时代的变迁。<br> 我们青春的年代,正值农村人民公社时期,年轻力壮、朝气蓬勃,是农村生产队的重要突击力量,成为农业生产中的骨干中间。那时候,在保证农业生产正常运转的情况下,经常按照上级部门的要求,外出参加一些有组织各项工程建设,如:清淤运河,就是利用冬春的的农闲时节,昌平县组织各公社的民工齐上阵,实施大兵团突击作战,只用一、两个月的时间,就将几十公里的运河开挖完毕。像这样挖河的工程,我就参加了两、三次。还有什么治理河滩、开山筑路的劳动,都曾有我参与的身影。<br> 而让我最难忘并且记忆深刻的当属参加修建沙通铁路的工程建设,不但工程量大,而且参与的人数众多,仅昌平县就组织了一个民兵团,两千多人参与到工程建设之中,而且一干就是整整三年。遥想当年,一群群年轻的身影奋战在崇山峻岭中开山凿洞、彻夜奋战,工地上红旗招展、机声隆隆、人声沸腾、钢钎叮当,一幅生龙活虎、挥洒热汗的战斗图景,始终在记忆里徘徊激荡,成为生命历程中难忘的岁月。<br>  当年走上沙通铁路的建设工地,我是朝气蓬勃的二十一岁年龄,转眼间五十一载春秋过去,到如今已是两鬓斑白,皱纹丛生,进入了古稀老人的行列,回忆往事,不禁心潮起伏、感慨万千。<br><br>春花秋月何时了,<br>唯见风雨催人老;<br>仰望浮云随风去,<br>往事历历涌春潮。 话说沙通铁路 致敬—沙通铁路的建设者<div><br>千里沙通线,<br>流淌着我们的青春和热汗,<br>高山重重激流险滩,<br>激扬的豪情何惧艰险。<br>炮声隆隆,<br>向千年的亘古宣战,<br>风枪飞旋,<br>将沉睡的高山洞穿。<br>谁说我们不能创造奇迹,<br>燃烧的热血气冲霄汉,<br>让高傲的群峰低头感叹,<br>骄横的激流也乖乖听从调遣。<br>崇山峻岭变坦途,<br>钢桥凌空越天堑,<br>看长龙纵横,<br>驰骋万水千山。<br>祖国强盛有我的贡献,<br>心中欣慰无悔无怨,<br>南来北往的列车风驰电掣,<br>汽笛声声,<br>穿云破雾震撼蓝天,<br>那是一首时代的颂歌,<br>更是对建设者们崇高的致敬和礼赞。</div> 沙通铁路,如今为京通铁路,起点为北京市昌平沙河镇下念头村的昌平站,经昌平北站、怀柔、古北口进入河北的滦平县、隆化等地,然后进入内蒙古的赤峰市,最终到达吉林省的通辽市(现为内蒙古管辖),全线长度八百多公里。是沟通华北与东北地区又一条重要的铁路干线,在经济上、政治上和军事上都具有十分重大的历史意义,同时人们又称它为国防战备铁路。<br> 整个工程自一九七二年五月正式开工建设,一九七七年十二月四日全线通车,一九八一年五月一日正式交付运营,前后历时达八年的时间。沙通线为单线铁路,隶属于北京铁路局和沈阳铁路局管辖。沙通铁路是继京哈铁路之后,是连接华北与东北地区的第二条交通大动脉,是新中国成立后铁路建设的重点工程。<br> 别以为沙通铁路就是一条民用铁路,其实它的军事价值与货物运输同等重要,自从进入上世纪六十年代以后,中苏关系迅速恶化,苏军沿着中苏边界陈兵百万,并于一九六九年爆发了珍宝岛事件,中苏大战迫在眉睫,沙通铁路就是在这战云密布的情况下应运而生。<br> 为了早日完成沙通铁路的建设,中央军委从全军十个师的铁道兵部队中,抽调出铁道兵第八师、第九师、第十师、第十三师、第十四师共五个师的兵力及舟桥团、机械团和工程通讯等部队挥师北上,从一九七二年就开始了沙通铁路的建设工作。<br> 既然是战备铁路,就要从实战的标准出发,它的整条线路基本上选址在崇山峻岭的大山之中,隧道相连、桥梁密布,无形中加大了工程量和施工的难度。如果你乘坐火车行走在沙通线上,从进入怀柔开始,列车就一直穿行在连绵不断的群山之中,列车刚出了一条隧洞,转眼间又飞驰在另一条山洞里,让人目不暇接、惊叹连连,一种感慨与赞叹萦绕心间。<br> 铁道兵五个师十一万多人,分散在八百多公里长的铁路建设的工地上,再加上工程量大和复杂的地质环境,明显感到了兵力不足,于是就动员了铁路沿线九万多的民工参与了施工建设。<br> 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昌平县按照上级部门的指示,于一九七三年七月组建了民兵团,配合铁道兵十三师开始修建顺义范各庄至密云古北口路段的铁路建设。<br> 当时铁道兵的十三师已经在昌平至密云的古北口及河北的滦县施工了一年多的时间,其中六十一团在昌平县域内、六十二团在昌平上苑至怀柔段、六十三团在怀柔县境内、六十四团在密云县古北口、六十五团在河北栾城县境内。由于工程紧任务重,急需加强后备力量的支援,这才有了军民同心协力,共同建设沙通铁路的携手并肩,为提前完成工程的建设做出了巨大的贡献。<br> 当年昌平县从十一个人民公社共抽调二千二百人,成立了十一个民兵连,组建了昌平民兵团,参与到沙通铁路的建设之中。昌平县民兵团团长,由副县长李长才担任,县武装部部长刘大亮担任副团长,胡秀萍任团支部书记。<br> 于是一群充满青春朝气的年轻人,意气风发、斗志昂扬的奔赴沙通铁路建设工地的战场,他们在巍峨的群山之巅和峭壁巉岩中,挥洒青春与热汗,与铁道兵一起开山凿洞、修桥筑路,并肩战斗了整整三年,用勇往直前顽强拼搏的精神,书写了共和国铁路建设史上璀璨的一篇。<br><br>流村公社民兵连<br><br> 流村公社民兵连,是一支特别能战斗的队伍、全连二百人基本上都是二十岁左右的青年,他们朝气蓬勃、奋勇争先、顽强拼搏、攻险克难,是昌平县十一个民兵连中的骨干中间,哪里有险阻,哪里就有他们的身影,百折不挠、宁折不弯。在沙通铁路的建设中,立下了汗马功劳,成为了铁路工地上的先锋模范,受到了上级领导多次的表扬称赞。<br> 流村公社民兵连,来自全公社的十个村庄,分别是西峰山村、北流村、南流村、上店村、下店村、新建村、白羊城村、古将村、黑寨村和王家园村。<br> 当时公社要求每个村抽调二十人,必须是身强力壮的年轻人,可是有的生产队未予特别重视,竟派去了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穿插其中,却不知他们根本受不了工地上高强度的劳动,伙房里也没有多余的岗位进行顶替,上了工地一个月后,就主动请辞回来了,生产队只好再派年轻人前去轮换。如:西峰山三队的刘德才和二队的王振江就是这种情况。<br>  西峰山村前去支铁的是二十人,全村四个生产队各派五个人,其中各包括一名女同志。由于年代久远有的忘记了姓名,只好把自己还有记忆的名字记录在此。 第一生产队有:李宝章、李怀章、李淑芝(女)<br>第二生产队有:赵振喜、吴少亮、李怀如、时景利、吴少兰(女)。<br>第三生产队有:刘学海、王礼洞、郭宝富、马全来、吴景妨(女)。<br>第四生产队有:陈士华、陈士贵、薛德奎、米振林、米瑞芝(女)。<br> 流村民兵连二百人,共编成五个民兵排,每个排四十人,其中包括一个女民兵排。<br> 连长尹士奇(下店村人)、指导员王成和、副指导员陈宝发(南流村人)。统计是艾玉起(南流村人)、食堂管理员许志明(北流村人)、工地保管员刘学海(西峰山村人)。<br>流村连的五个排长,其中一排长王增林(黑寨村)、三排长黄成华(黑寨村)、副排长薛德奎。<br> 女民兵排排长张秀敏(南流村)、副排长张玉芹(下店村)、副指导员张淑珍(黑寨村)。<br> 至今我还记得流村民兵团出发的日期是一九七三年七月十五日,上午的时候,各村所有前去支铁的人员,挎着被褥,手提脸盘饭盒,从四面八方汇集到流村中学的操场上,近处的徒步而来,远处的有乘坐马车到场,有的乘坐手扶拖拉机前来报到,顿时操场上人群聚集、熙熙攘攘。都是五里乡村的近邻,许多人相互认识,就高兴地说话打招呼,大家都沉浸在即将出发前的兴奋之中。<br> 路边停放着五、六辆解放牌卡车,这是铁道兵部队派来的车辆前来接送大家的。人员全部到齐,以两个村为一组乘坐一辆车,开始向铁路建设工地进发,开始了三年修建铁路工程的战斗历程。<br> 汽车经过一个多小时的风驰电掣,就到达了位于怀柔雁西湖大坝不远处的建筑工地,放眼望去,工地上的帐篷排列有序,帐篷内的床板整齐划一,水电齐备,伙房就在住宿帐篷的不远处。为了迎接民兵团的到来,铁道兵方面已经做好了一切的前期准备。<br> 到达工地后,首先就进行了排和班的编组程序,当连长尹士奇宣布完排长的人选后,排长拿着花名册逐个点名本排人员名单,任命班长,然后带回居住的帐篷,人员全部准确到位,做好了开工前的一切准备事项,就等一声令下,杀向施工的战场。<br>  流村民兵连各排、班的人员组成结构,打破了各个村庄的界线,全部分散在各个班、排之中。比如西峰山村的二十人,就编成在五个排里,一个排四个人,四个人又分散在四个班中,结构组织非常严谨和到位,充分考虑到各个方面的因素,完全是部队管理的一个模式。 这张照片,是流村连三排二班人员的一张合影,八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分别来组不同的村庄,从中就可以窥视到人员的安排结构。 前排左一:刘长江(白羊城村)、崔金生 (北流村)、王士和(新建村)、赵连合(小刘庄)。<br>后排左一:葛玉忠(新建村)、赵连富(王家园村)、姚长润(古将村)、马全来(西峰山村)。 运输石渣<br><br> 幽深的隧洞,<br> 裸露着狰狞的面孔,<br> 点点的灯光,<br> 指引着前进的行程。<br> 人来车往,<br> 循环往复日夜不停,<br> 欢声笑语,<br> 呈现紧张繁忙的场景。<br> 一车车的石渣被礼送出境,<br> 沉睡万年终见光明,<br> 在我们匆匆的步履中,<br> 隧道也在拓展前行。<br> 一天天一年年,<br> 周而复始比竞争,<br> 浑身躺汗不觉累,<br> 平凡岗位看英雄。<br> <br> 民兵团的主要任务,就是配合铁道兵部队钻山打洞、运输石渣和浇筑桥墩,三年多的时间中,我们都在循环往复的从事着这项工作。<br> 在怀柔的雁栖湖,我们工棚驻地与开凿的隧洞相距不远,大概只有十分钟的路程。那是流村民兵连配属铁道兵六十三团一营开挖的第一条隧洞,隧洞全长二百八十米,流村连从东口开挖、高崖口连从西口掘进,隧道挖掘到一半的时候,高崖口民兵连中途撤退,调往别的地段施工,我们流村连又转战西口继续开挖。整个山洞挖掘了近一年的山间,终于全线贯通。<br> 既然是配属铁道兵一起作战,那就要按部队的要求和工作时间去施工,白天和黑夜轮流干,二十四小时不停工。在兵力的使用上,四个民兵排轮番上阵,六小时为一个班交替进行、轮班休息。一天二十四小时施工时间为:早晨六点钟至中午十二点为第一班,中午十二点至晚上六点钟为第二班,晚上六点钟到午夜十二点为第三班,午夜十二点至凌晨六点为第四班。<br> 沙通线上怀柔至密云古北口段,群山连绵、沟深谷险、开山凿洞是主要的日常工程,这对于二十岁左右年轻的姑娘们来说,没有独立使用的空间,于是就把女兵排的四十人拆分使用,四个男兵排每个排配署十个人,这样既能体现出妇女能顶半边天的作用,也能活跃工地氛围、无形中起到了催化剂的效能,有姑娘们在场监督,小伙子们各个精神抖擞、不甘落后,表现出高昂的劳动热情,可以说女兵排的姑娘们是沙通铁路建设工地上一道靓丽的风景线。<br> 开山凿洞不但劳动强度大,而且存在的风险度极高,这就要求施工中处处小心谨慎,不能有丝毫的侥幸和懈怠。那时候,铁道兵一个排配属一个民兵排为一个工作面,工作时间为六个小时。铁道兵做为主导力量,无论是风枪开岩、隧洞排险和装填炸药爆破等,都是部队来负责。机器坏了部队修、钢钎秃了战士磨,铁道兵里可谓人才济济,不但有机修连、还有木工、瓦工和铁匠,凡是施工中所能涉及到的东西,几乎无奇不有,而我们民兵的手中,只有铁锹和洋镐了。<br>  开始施工的时候,民兵排的工作就是用矿山上那种四个轮子的矿渣运输车,大家称之为“轱辘马”,两个人一组,往洞外推运隧洞中的石渣,随着时间的推移和对施工流程的熟悉,部队也着重开始培养民兵中的人才,对那些个子高、身强力壮的小伙子,充实到一线,从事风枪手工作的熟悉和锻炼,慢慢的就成为了钻岩打洞的主力,象西峰山村的陈士华和米振林等人,后来都成为了熟练的风枪手,还有装药放炮,以后基本上都由民兵来操作了。施工现场的部队人员逐渐减少,除留下部分的战士现场带班外,其余兵力都充实到另外的施工工地。 风枪手<br>硬碰硬强中强,<br>看谁才是王中王,<br>坚毅的面孔、<br>飞转的风枪,<div>在大山深处呼啸作响,<br>哪怕你有罩身的金刚,<br>青春热血和意志的坚强,<br>瞬间让你粉身碎骨乖乖投降。<br>这是前进与后退的争锋,<br>更是胜利与失败的较量,<br>重重壁垒无所惧,<br>一寸一尺克敌防,<br>旌旗指处无对手<br>庆祝欢呼漫山岗。<br></div> 开挖隧洞最危险的工作就是工地上的安全员了,这部分人员自始至终都是部队的战士来担任,当隧洞中爆破的烟尘刚刚散去,这些战士头戴安全帽、手中拿着铁钩子、钢钎和手电筒就进入洞中,来到爆炸后的现场,及时清除洞顶及周围存在坍塌和松动的岩石,保证大家施工中的安全。虽说小心翼翼,但危险还是无刻不在。那是在古北口的时候,几个战士在清除洞顶松动岩石的时候,突然洞顶的岩石塌落一大堆,一个战士闪躲不急,双腿被掉落的大石块紧紧挤在洞壁之间,造成了双腿粉碎性骨折。看到这血淋淋的场景,大家心中不禁阵阵的害怕,无形中提高了全体人员的安全防范意识。让人欣慰的事,流村民兵连在三年开山凿洞的施工中,没有出现任何的工伤事故,真正做到了:高高兴兴上工去、平平安安回家来。<br> 虽说开山凿洞是一个重体力活,可特殊的工作流程,大家还是有充分的喘息时间,首先上场的是风枪手,他们凿岩打洞完成后,然后装填炸药进行爆破,这段时间大家在洞外等候休息;炸药爆破后需要散烟等待半个小时,全体休息;散烟后工地安全员进行排险,又是一个小时,大家仍在原地等候;排险完成后,终于轮到民兵们开始进洞运输石渣了,每个工作段都在重复这一过程。<br> 另一项重要的工作就是浇筑洞壁和穹顶的施工,每当隧洞的进度达到一定距离,这时候就开始在洞内支撑模板进行浇筑。虽说都是手工操作,可严谨的操作规程一点都不能马虎,搅拌机的每一次转动,都经过严格称重配比,一袋水泥,所配备的粗料和细沙都一一过称准斤足两,分乘几辆手推车进洞倒进搅拌机里。那时候机械操作不多,搅拌完成的混凝土要用手中铁锹,一锹一锹铲进模板中,然后用振捣棒填充压实。就是在野外浇筑桥墩,山高路险,机械无法通行,仍是人工操作为主,先搭好脚手架,用手推车沿着木板铺就的窄路,往桥墩里一车一车的倒进去进行浇筑,。<br> 在沙通铁路工地施工的三年中,大家没有一个休息日,无论节假日还是春节,都一如既往的战斗在工地上,如果有事请假歇工,那是不计入劳动公分的。这项待遇,只有女同志身体的特殊原因,每月批准一天休假。<br> 经过一年的奋战,雁栖湖附近第一条隧洞终于贯通,在一九七四年的七月,流村民兵连拔营起寨,开始奔赴新的工地,这次转战的工程地点是位于怀柔县城西面二十里地外的岐庄村,与如今的北宅火车站相距不远。当时六十三团的团部也住在北宅附近,这次我们流村连配合打山洞的,变成了铁道兵六十三团的四营。<br> 此时我们修建沙通铁路已经过去了一年的时间,全部都在工地的帐篷中度过,这次来到岐庄村,距离建设工地三里多地,所以全连就近分散居住在老乡的家中,为此连领导特意嘱咐大家要和老乡搞好关系,注意自己的举止言行。都是二十来岁的小伙子,也曾学着部队的样子,清晨起来打扫院子,清理卫生,帮助老乡挑水,关系相处的很是融洽,一派和谐温馨的氛围,谁知一场风波也正在悄然酝酿,<br> 话说民兵连的伙房与村里知青的伙房紧紧相连,吃饭时天天碰面,双方都是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火气暴躁,相互看不起,一言不合就要动起手来,这些本是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由于处理不当,最后演绎成了惊动怀柔和昌平两县领导的风波事件,其影响之大,令人感叹。就因为这件事,双方脱离接触,流村民兵连搬出了岐庄村,又到工地上住进了帐篷。<br> 沙通铁路从进入怀柔开始,就一直沿着大山脚下一路穿行,而开山凿洞就是沙通铁路施工中的主要任务。我们转战到岐庄村后,仍然是挖掘隧洞,经过了一年的实战锻炼,对于开山凿洞的流程已经是轻车熟路,在岐庄工地一年多的时间,流村连配合六十三团四营,相继完成了两条一百多米隧洞的贯通,按时完成了规定的任务。此时我们已经在沙通线上奋战了两年有余,其间也有少数人员的调整更换,如有些年龄偏大的人不适宜在工地一线,就返回老家,派来年轻的同志充实到工地。另外还有人因工厂招工等相继离开了这里。<div>  一九七五年七月流村民兵连一次就调走了七、八个人,其中西峰山村就有三个人,马全来和周万海两个人招工到西峰山供销社,时景利招工到了北京油毡厂,还有黑寨村的张淑珍,女兵排的副指导员,也一同招工到西峰山供销社上班,分别成为国营企业的正式工人。 </div> 工棚营地<div><br> 荒凉的深山不见人烟,<br> 高傲的山峰耸立云端,<br> 机器轰鸣打破寂静,<br> 飞过的鸟儿都感觉稀奇惊叹。<br> 这就是修路大军的营盘,<br> 一座座帐篷紧紧相连,<br> 青春的热血在这里奔放,<br> 战天斗地何惧险难。<br> 肩负着祖国建设的重担,<br> 更有百姓殷殷的期盼,<br> 让长龙早日腾飞万水千山,<br>流血流汗我们无悔无怨。</div> 古北口站<br><br>连绵的群山上,<br>古老的长城蜿蜒高耸,<br>俯瞰着大地,<br>守护京城的和谐与安宁。<br>山脚下隧道相通,<br>腾飞着钢铁巨龙,<br>跨越万水千山,<br>连接南北西东。<br>一座小小的车站,<br>凝望着万里长城,<br>风雨无阻迎日月,<br>迎来送往垂奇功。<br><br> 一九七五年的十月初,在完成了顺义段隧道的工程后,流村民兵连又被调往密云古北口进行更艰巨的隧道施工。<br> 古北口的桃山隧道,全长两千余米,由于地质复杂、岩石松散、管涌严重,自从开工后一直进展迟缓,历经两年的时间,仍然只完成了一多半的工程量,全线的贯通还需较长时日。鉴于这个情况,上级部门就决定把特别能战斗的流村民兵连调上去,配合铁道兵六十五团啃下这块硬骨头,争取早日完成任务。<br> 在军民的紧密配合下,流血流汗、昼夜施工、顽强拼搏,终于在七月份打通了这两千多米的隧洞,取得了最后决战的胜利。至此北京市境内的隧道全部贯通,下一步就是与铁道兵一起浇筑隧道洞壁和连接隧道桥墩的施工,预计年底前主体工程全部拿下,我们就可以唱着歌凯旋而归。<br> 谁知天公不作美,在七月下旬,阴雨连连、暴雨如注,几天的大雨让沟谷中山洪翻滚,冲毁了道路、掀翻了帐篷,使修路工程陷入了停顿的状态。鉴于这种情况,指挥部果断决定:昌平民兵团撤场,剩余的工程交由铁道兵来完成。<div>  一九七六年七月二十六日,在铁道兵汽车的护送下,全体同志返回了家乡,圆满完成了为期三年沙通铁路的建设任务。</div> 工地上悄然绽放的爱情之花<br><br> 在长达三年零半个月修建沙通铁路的工程中,有一支特殊的群体始终战斗在一线的工地上,这就是每个公社里的女兵排,这些当年只有十八、九岁的姑娘与男民兵一起,开山凿洞、搬运石渣,修建道路、浇筑桥梁。为沙通铁路的工程建设立下了汗马功劳。<br> 俗话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不知当年民兵团的组织者是否考虑到了这个因素,才特意在每个民兵连队中组建了女民兵排。其效果确实显而易见,为了充分发挥这个作用,并没有让女兵排独立作战,而是将四十人的女兵排拆分使用。就说流村连的四个男民兵排,每天与铁道兵战士们一起,二十四小时轮番上阵,不分昼夜连续突击,而女民兵排的四十人则十个人为一组,分散在四个男民兵排中混搭使用,这些姑娘们的加入,给施工的队伍瞬间增加了一抹亮丽的色彩,这些年轻的小伙子们为了充分的展示自己,也是干劲十足,不甘落后,施工现场一派活跃,欢声笑语萦绕在群山之中。<br> 对于这些小伙子们与姑娘们的组合使用,民兵团的各级领导也是处处小心翼翼,生怕日久生情,出现任何的闪失。要知道这些姑娘的父母将孩子们交到了民兵团的手中,那是多么大的一种信任,必须认真负责,不负众望,对她们的工作生活要给予特别的关照与重视。<br> 为了防止出现不必要的麻烦,在施工中还采取了一种轮换的工作方式,就是四个男民兵排配属的十个女民兵,每隔两个月就要相互调换,轮流换防。那时候的民兵连完全按照部队的管理模式进行设置,每个排设有排长、副排长,指导员和副指导员,十个人为一个班还要有班长、副班长,外出要请假,必须按规定的时间及时归队,就是在这种严格的管理情况下,仍然无法阻止青年男女的恋情,在工地上扎根开花悄然蔓延开来。<br> 那时候,男兵排与女兵排前、后的帐篷住宿,上夜班白天休息,白天上班,夜晚休息,虽说女兵排处在排长和指导员的严密监控之下,但正常的交往还是需要的,如帮助小伙子们洗洗衣服、缝缝补补的关心,都在正常交往的范畴之内,无需大惊小怪,但却隐藏着心有所属的丝丝联系,局外人根本看不出来。当时,工地上业余生活单调,除了干活休息,就是休息上班,让男女双方最好的幽会机会,就是夜晚外出看电影了。铁道兵的营、连驻地经常放电影,距离民兵连一般相距二、三里地。有一次,电影结束后,大家陆续返回,可是过了一个小时,女兵排仍然有一个人没有回来,这让排长张玉敏非常着急,连忙让男兵排的同志帮助外出寻找,大家走到半路上,正好遇见两个人往回走,这才让其间的恋情露出端倪。<br> 在上个世纪的七十年代,青年男女的恋爱结婚,基本上停留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模式下。虽说前有电影《花为媒》的宣传鼓动,但后来却遭到了无情的封杀。当时封建残余势力还很浓重的农村地区,男女自由恋爱还呈现在封闭的状态,不能说没有,但却是少之又少,踪迹难觅,这种自由组合往往会遭到大家的指指点点和双方父母的百般刁难。而在沙通铁路的建设工地,却呈现出一种青年男女自由交往的平台,开创了那个年代自己恋爱的先河。三年的朝夕相处,耳鬓厮磨和共同战斗的历程,心有所属的仰慕悄然生成。其实这种状况根本不足为奇,处于二十来岁的青春和如花似玉的年龄,正是情窦初开、放飞理想的花季,任何的艰难险阻都不能成为开花绽放的障碍。于是一场地下恋情在悄悄的付诸行动。虽说表面上风平浪静,在水面下却是暗流汹涌,恋爱的青年男女都坚守着民兵团约定俗成的底线之下,行为特别的隐蔽,一般人根本没有发现工地上有私下谈恋爱的事情。<br> 大家从沙通铁路回来后,这些地下恋情终于公开化,大概数了数,流村民兵连里竟有十、五六对,就说西峰山村吧就有五对,四队的薛德奎和葛秀琴、陈世贵和陈秀香、二队的吴少亮和周瑞琴、一队的赵满连、三队的吴景妨(女)。还有黑寨村的黄成华、黄进国、刘长陵、刘长才。北流的孔宪生、崔金生,王家园村赵连富等。<br> 俗话说:英雄爱美女、美女慕豪情,看看这些成双入对的年轻人,那个不是风流倜傥、英俊潇洒,姑娘们则是年轻貌美、贤惠温情。在这些人之中,黄成华则是典型的代表,他是流村公社黑寨村人,修建沙通铁路那年二十一岁,家中行二,由于人长得比较黑,被大家称为:二黑子,此人性格豪爽、为人仗义、敢说敢为、奋勇争先,由于这些性格特点,就被流村连的领导推选为三排的排长,他不负众望,带领全排民兵不惧险难,顽强奋战,处处勇争第一,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绩,深受领导的赞扬,也赢得了一位姑娘的青睐和芳心。这位姑娘名叫刘维仪,是北京安家落户在南流村的知青,当年十八岁,玲珑俊俏,聪明机警,可谓女兵排中最为娇艳的花朵,两个人互相支持、相互欣赏,携手走进了婚姻的殿堂。后来国家落实政策,刘维仪回城分配了工作,不同层次的差异,并没有影响两个人的感情,如今携手并肩已经走过了五十多年的风风雨雨。<div>  要说在黄成华的身上让人看到了不同寻常的传奇,自一九八三年开始,他开始担任黑寨村的党支部书记,要知道黑寨村可是一个与众不同的村庄,民风彪悍、神勇好斗,在他担任村领导之前,几年之间就更换了好几任支部书记,他上任后,不惧威胁、坚持原则、公平公正、慷慨正义,以一身无所畏惧的气势,让村庄在安定团结、勤劳致富的道路上做出了令人瞩目的成绩。在黑寨村支部书记的岗位上一干就是四十年,直至二零二三年以七十二岁的古稀之年退居二线,谁说这不是传奇呢。<br>当年这些经过两、三年恋爱长跑的年轻人,如今都已经进入了古稀之年,在岁月的长河中,不论遇到什么困难,都是相敬如宾、恩爱如初,可见自由恋爱的果实是多么的香甜与美满。<br></div> 打架风波<br><br> 在我们支援沙通铁路建设的三年多时间,几乎都是住在工棚的帐篷里,只有一次是住在怀柔岐庄的民房中,整个流村连分散居住在老乡的家里。那是在一九七四年夏天,我们打通了雁栖湖的第一个隧道后,整个团队移师北上,准备在怀柔庙城附近开挖第二个隧道。没想到在这里发生了打架的风波,事件的严重程度超出预料,甚至惊动了昌平和怀柔两县的政府领导,后来想想,确实是一件不该发生的故事。<br> 打架的双方一方是昌平团的流村连,而另一方则是在岐庄村上山下乡的知识青年,这二十多个人来自北京东直门中学的知青,年龄都在十八、九岁,其中有七、八个女知青。本以为是互不搭界的事情,没想到却发生了冲突,也许这就是机缘巧合吧。<br> 那时候,民兵连的食堂与知青的食堂前后相连,双方吃饭时相互观望、说笑吵闹之声相闻,时间一长,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互相看不惯,常常侧目横眉,随着时间的延续,双方的积怨也与日俱增,甚至发展到相互叫板,当面骂街的水火不容。俗话说初生的牛犊不怕虎、长了犄角到怕狼。这些涉世不深、狂傲不羁年纪青青的知青,哪懂得相互隐忍的处世之道,民兵连里也是二十来岁的年轻人,炸烟冒刺、脾气火爆的也大有人在,终于有一天招惹了脾气非常大的一排长的愤怒,对歭了一阵也就无果而终。这些事情引起了连队领导的关注,就向团里的有关领导汇报了此事,也许汇报时夸大了事情的严重程度,引起了领导极大的不悦:“这样发展下去可不成,他们这样嚣张的骚扰咱们,这样不但影响到大家的工作情绪,甚至会影响到铁路工程建设的进程,这样吧,回去以后组织民兵好好的震慑他们一下,省得他们再滋事骚扰”。作为上级领导,本应该事必躬亲,亲自到现场调查了解,化解矛盾,没想到却发出了缺乏责任感的错误指令,终于酿成了一件双方火拼、人员受伤的重大事件。<br> 既然有了上方宝剑,连队领导胆子也大了起来,连夜召集几个排长开会,商量如何教训一下这帮知青,于是有人强烈要求好好收拾一下这帮小子,杀杀他们的威风。有人担心事态扩大失去控制,建议组织人员震慑一下为主,看情况再做决定。既然统一了认识,先组织人员将他们围困起来,于是一百多人的队伍迅速集结,为了壮大声势,每人发放了一根铁锹木把,眨眼之间,就将知青的宿舍包围起来。见到这个阵势,有的知青退缩了,但有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仍站在屋门口还在叫板。这一下矛盾迅速升温,围困的队伍中不知谁喊了一声:“拿砖头砸他狗日的”。<br> 在知情宿舍的前面有一道一米多高的砖墙,站在墙后的人听到号令,迅速用手拆下砖块直接砸进了屋内,顿时砖头乱飞,玻璃的破碎声夹杂着人的惨叫回响在夜空,那道一米多高的砖墙迅速矮了半截。紧接着就有人到喊道“冲啊”,举着锹把就翻墙入院,既然有人带头,随继就有人紧随其后,三、四十人挥着木棒踹开房门杀入屋内。<br> 刚刚经过一阵砖头雨袭击,屋内的十多个知情早已魂飞魄散,有的被砸伤,有的钻到床下,还有的窜上了房梁,即使这样,也没有逃过棍棒的洗礼,杀红眼的民兵哪管这些,掀翻床板,对躲藏在下面的知情一阵乱棍,直打得这些人抱头鼠窜、哭爹喊娘,阵阵的喊叫声回响在村庄上空。<br> 就在这危急的时刻,只见一辆部队吉普车冲进现场停下,车门打开,一位干部模样人跳下车来直奔院内,听到屋内的阵阵哀嚎声和飞舞的木棍,急忙进入屋内,大喝一声:“住手,请你们立即住手不要打了”,高亢洪亮的声音,瞬间震慑了全场并发生了效力。一看是部队的领导站在面前,举起的木棒停在了半空,抬起的脚悄悄的落下,大家的目光顿时落在了这位不速之客的身上,这位领导立刻亮明身份:“我是铁道兵六十三团副团长,请大家保持冷静,立即脱离接触,民兵团的同志马上出去”。权力的地位立刻起到了震慑的作用,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好提着棍子悄悄的走出了房屋,离开了刚才还热火朝天的现场。<br> 看到屋内一片狼藉和躺倒在地头破血流、鼻青脸肿的知青们,这位副团长不禁是一阵的心酸,从心底发出了感叹:“这是为什么呀,他们还是一帮孩子呀,也是你们的兄弟啊”。现场的惨状不容他犹豫,立即命令同来的司机:“你立刻回去,把救护车和卫生员叫来,赶紧把他们送到医院治伤”。时间不长,部队的救护车来到,马上把伤者搀扶上车,直接送去了铁道兵的医院。<br> 这位副团长的及时来到,起到了关键的作用,没有让事态往更严重的方向发展。由于部队与民兵连相互协同修建铁路,驻地相距不远,当民兵连出现异动,正在发放铁锹把的时候,这位副团长就得到了消息,感到要出大事,立即驱车前来,但还是晚了一步,悲剧还是发生了。<br> 民兵团打架事件迅速发酵,第二天怀柔县委和县知青办就知道了消息,迅速到铁道兵医院看望了受伤的知青,了解了事情的原委后,非常气愤,给这次打架事件定性为:破坏知识青年上山下乡运动。如果这个定性成立,可就是一件政治事件了,不但民工团的上下级领导会受到牵扯,而且参与打架的民兵也会受到法律的惩处。于是昌平县与怀柔县的政府部门和知青办及铁道兵部队一起,迅速联系协调解决,统一认识。既然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是国策,而修建沙通铁路也是国家的重点工程,从大局着想,双方终于达成共识:伤者的治疗费用有铁道兵负责,参与打架的人员不再追究,在双方政府部门的协调下,终于得到了圆满的解决。<br> 虽说事件不在追究,但加强思想教育,提高法律意识的宣传还是加大了力度,要说沙通铁路的建设是国家重中之重的工程,可谓争分夺秒的不容耽搁,就是在这样情况下,民兵团愣是给大家办了五天的学习班,昌平县组织部长高才亲临学习班会场主持会议,铁道兵首长、民兵团领导以及六十三团四营的负责人都齐聚一起,给大家讲当前的形势,讲目前的任务,讲安定团结的重要性,讲遵纪守法是每个人必须遵守的法则,不要做亲人痛仇者快的事情,要求大家放下思想包袱、轻装上阵,为早日完成铁路的修建贡献自己的力量。同时分组讨论、各自检讨,查找自身存在的问题,杜绝今后类似时间的发生。为了防止不愉快的事情再次出现,民兵团的领导决定:流村民兵连搬出岐庄,移至工地现场又住进了帐篷。<br> 当时我是工地的保管员,没跟大家住在一起,见不得那种混乱的场面,也不愿意掺和这样的事情。那天晚上,我连房门都没出,远远的躲开了。而且好多人都是被迫参加了这次行动,西峰山二队的李怀如曾说:“排长让大家全去参加,也就不能不去,我不愿意打人,也不想让人打,就站在外面凑凑人数就得了”。<br><br> 我是工地的保管员<br><br> 自从进入沙通铁路的建设工地,我与大家一样分配在一线的施工排里,开凿山洞、修路架桥,激情高昂的战斗在施工现场的最前沿。一年之后,一次偶然的机会,让我开始了工地保管员的工作。<br> 话说民兵连进入工地之初,所有岗位的工作人员都已安排有序,无论是连排领导职务的确定,还是后勤人员的选择,可以说是井然有序、丝丝入扣。当初负责流村连后勤的保管员是南流村人,他有一个大家非常熟悉的外号叫陈半仙,属于一个能掐会算,会看阴阳风水的先生,他在老家时就有修理自行车和手推车的手艺,家中有一个修车小摊,人也是朴实能干,就因为有这些特点,就被人推荐当上了工地上的保管员,发挥其修车补胎的特长,方便工地的车辆的简单维修。<br> 陈半仙家里的经济状况比较紧张,家里有一对双胞胎的儿子,在那个年代生活的压力明显增加。他在保管员的岗位上也是尽职尽责,修车补胎热情服务,给大家留下了不错的印象。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也发现了其中的奥秘,工地上所有的修车材料都是由铁道兵部队无偿提供,根本不存在修车成本的问题,可是大家并不知晓这个情况,于是修完车后,就向人家收取个修车的材料费,换根车条悄悄的收个一毛两毛,换个车胎收取个块八毛的,从中捞取好处。可是慢慢的私欲渐渐变大,竟将库房中的修车材料窃为己有,每次回老家就用书包装点车条、车胎的带回家中,以备以后自己修车之用。俗话说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他的行为最后还是被人发现了,被举报到连里。当流村公社和派出所的人员到他家里搜查时,果然发现了被他偷拿回家的修车材料,于是被开除工地回村去了。所以我认为:占小便宜不一定是福,朴实厚道也许并不吃亏。<br> 工地保管员可是让人羡慕的岗位,工作轻松、自由自在,是许多人向往的地方。既然保管员的岗位出现了空缺,一定还要有新的人选去填充。说实话当时我特别想争取到这个职位,曾一度想找领导毛遂自荐,可转念一想不成,假如被人否决,那可是件非常没有面子的事情。晚上躺在床上,我把全连一百多人都过滤了一遍,想想谁最有可能胜任这个工作,琢磨的半天,自信的认为我才是那个最合适的人选,无论从为人处世的热情,还是认真负责踏实稳重的的性格。<br> 第二天连部的几个主要领导,如连长尹士奇、指导员王成和等七、八个人聚在一起开会,推荐和商讨新任保管员的人选,没想到我是心随所愿一标中地,非常荣幸的获得保管员一职。中午吃饭的时候,参加会议的张文山悄悄的告诉我:“连里刚开完会,决定让你去干保管员”;我一听不禁精神一震脱口而出:“真的呀”,看到我喜形于色的表情,他连忙劝慰道:“你先别声张,也别跟人家说是我告诉你的”。下午的时候,王成和找到我,正式通知我担任保管员的决定。<br> 要说保管员的工作非常舒心,一座临时搭建的简易房,里面存放着流村连施工用所有的设备,说到这些设备用品根本就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无非就是些铁锹、洋镐、钢钎及木质的镐把、锹把和修理手推车等一些零散物品。具体到大型的机械施工设备,都由铁道兵自己掌管着。<br> 虽说工作简单,但也要认真负责、耐心细致,凡是有人前来领取物品,都要及时做好发放和登记造册,确保库存物品完好无损,防止丢失现象的出现。另外保管员还有一项任务,就是每个月都到流村团团部去一趟,领取每人每月的一块肥皂和一副手套的福利待遇,运回连部后,就通知全连几个排的排长前来领取,确保物品及时分发到全连二百人的手中。<br>  自由自在的保管员工作,非常适合我这个人的性格。我这个人长得慈眉善目、嘻嘻哈哈、热情开朗,擅长交际、与人沟通能力强,常常有独特的视角与见解而引人注目。在做好本职工作的基础上,我喜欢四处转转,甭管是工作需要还是性格使然,我经常到附近铁道兵的工地上走一走,这样逐渐与他们熟悉起来,有时候到了吃饭的时间,部队的同志就主动邀请我到他们的伙房去吃饭。部队的饭菜明显比我们民兵连的伙食好多了,虽说都是每天五毛钱的伙食费标准,首先人家这里可以吃到大米饭,肉类和蔬菜的品种也是非常的丰富,这主要取决于部队自己养猪,还有独立的蔬菜种植基地。在他们这里吃饭,不但吃的可口,主要的还是不用花钱。所以说,我在工地上是最清闲最自由的一个人,整个流村公社参加铁路建设的人群中,没有比我更省心更舒服的人了。 ( 2001年5月,昌平工商分局局长胡秀萍,陪同昌平区区委书记白宗全及相关领导,视察分局刚刚落成的登记注册大厅。)<br>  由于工作的特性,甭管是铁道兵的团部、营部乃至昌平团的团部,我都是经常光顾,流村民兵团的团长、副团长,就是团委书记胡秀萍我都熟悉,胡秀萍是昌平葫芦河村人,在修建沙通铁路时担任团委书记,那年仅仅是二十一岁的年龄。我经常到团部办事,慢慢的也与她认识了,铁路修建结束后,她又回到县委任职。有一次我到昌平县城办事,顺便到昌平纪委去了一趟,顺道看看在这里上班的老朋友王建民。这个王建民在西峰山的115团当过兵,曾是二营的教导员,虽说他是当兵的,但长期住在一个村里,也就慢慢的熟悉了,而且个人关系还不错。他转业后被分配到了昌平纪委上班。当我上楼来到他的办公室门前,忽见办公室的房门开了,里面走出来一位女同志,定睛一看原来是胡秀萍,于是我赶紧打了招呼,叫了一句:“小胡”,这一句称谓在我看来很平常,却让跟在胡秀萍身后的王建民很是惊讶,赶紧开口打圆场:“这是我们纪委书记,你怎么能叫小胡呀,这可不合适啊”,看到他的紧张的样子,我连忙解释道“我们早就认识叫习惯了”,这时候胡秀萍也微笑着赶紧附和说:“是啊,我们早就认识”,王建民听到我们的解释才如释重负般的松了口气:“原来是这样啊”。 胡秀萍在昌平地区也是个赫赫有名的人物,算得上一位巾帼豪杰,从二十岁入主昌平县团委书记开始,一直在县级领导岗位上奋勇拼搏,取得了令人瞩目的工作成绩。一九九七年调任昌平县工商局局长兼党委书记,在这个藏龙卧虎、群英荟萃的群体中一干就是八年,用她自己超然的人格魅力和非凡的领导能力,为维护昌平区良好的市场经济秩序可谓呕心沥血,功勋卓著,为繁荣地方经济、创建公平经营环境留下了璀璨的一笔。<br> 我这个人热情开朗、乐于助人,喜欢与人聊天,这也是性格特点的一个方面。有一年春节回家过年,走进院门,发现家里比以往热闹了许多,放眼看去,只见东屋里住着七、八个解放军战士。询问了一下父亲才知道,他们是水台115团的新兵,正在村里进行训练暂时借住在老百姓的家里。我这个人喜欢凑热闹,吃过晚饭我就去他们屋里聊天,当有一个战士知道我正在怀柔修建铁路时,不禁非常的惊讶,连忙兴奋的对我说:“我弟弟是铁道兵,也正在怀柔修铁路呢”,听到他的话,我也来了兴致:“你弟弟是哪个团的”,“是十三师六十三团五十二分队的”,我赶紧告诉他:“你说的六十三团我很熟悉,我们正在一起修路呢,等我回去后,就替你到部队上看看他”。我记住了对方的名字,春节后返回工地,在一个星期天的下午,我就溜溜达达的前往六十三团的驻地,大概有三、四里地的路程,时间不长就到了地方。跟部队的人打听,知道五十二分队是修理连,居住在另外的院子中。当我找到这个人时,对方不禁一阵的疑惑:“找我有什么事,我也不认识你啊?”我说:“你不认识我没关系,我告诉你,你哥哥在西峰山当兵正在我家里住着呐,是他让我来看看你的”,听到我的话,疑惑的脸上顿时绽放出惊讶的表情,随即满脸笑容的让我坐下,又是沏茶、又是递烟的好不热情。闲聊了好一阵子,看看到了晚饭的时间,又请我到伙房吃了一顿饭。多少年后,每当我想起那个战士激动温馨的笑脸时,心中就赶到十分的欣慰,一个举手之劳的举动,就能让人心花怒放幸福温暖,回味起来也是让人兴奋的记忆。<br><br>   压面条的往事<br><br> 俗话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在修建沙通铁路的工地上,如何做好全连二百人的伙食供应,是保证修路大军战斗力的重要因素。当时流村连的四个民兵排轮番上阵,二十四小时不休息,就要求伙房随时做好饭菜的供应,这就是说,伙房每天要做四次饭,既早晨六点钟的早餐、中午十二点钟的午餐,晚上六点钟的晚餐和午夜十二点钟的夜餐。这对伙房的压力可是不小。为了应付这么长时间的繁忙,伙房中常年保持着十七、八个人的工作人员,分班上阵保证饭菜及时供应到位。如果有人请假回家或有事出现人员缺额,马上就有人填充上来,这部分临时人员的储备,就是那些工地上年龄稍大或者朴实厚道的同志,象西峰山村的郭宝富、王礼洞、米树宽等一些人,都到伙房帮厨过一段时间,帮助伙房摘菜洗菜、捏窝头、烧火运煤等事项。虽说在伙房干活枯燥无味,相对于工地上打山洞运石渣还是轻松了许多,而且吃饭还不用花钱,捡好的吃,往饱了吃,所以大家非常喜欢到伙房去帮厨。<br> 那时候凡是来工地修建铁路的人员,每条有五毛钱的补助,别小看这区区的五毛钱,虽说在当今社会不屑一顾,可在当年也算是不小的数目了,要知道七十年代的生产队时期,象我们西峰山三队是劳动日值最高的,最好的年景达到日值一块钱出头,象一队、二队也就七、八毛钱,而流村公社的黑寨、小刘庄等村庄,一天的劳动日值也就一、两毛钱,从这组数据就可以看出,一天五毛钱补助的分量有多重,大家能够抛家舍业、无怨无悔的来到工地干活,就有这五毛钱的重要支撑和诱人的吸引力。<br> 到伙房吃饭,个人使用的粮票、面票及钱票,要到伙房管理员的手中进行换取,粮票和面票的来源,需要家里到粮店用玉米和小麦进行交换,不是你想换多少就换多少,需要大队出具证明写明原因和换取的数量,这样才能顺利交易。<br>伙食情况,吃的一般,但比家里吃得好,粗粮细粮搭配,几乎就是馒头和窝头的混搭。早饭一般是馒头、白菜汤,中午是馒头和玉米面窝头,炒白菜和炖土豆,晚饭也是馒头和窝头,白菜中偶尔见到几块肉片时,那可是非常享受的事情了。大米则是很难寻觅到的踪影,这是与部队伙食最明显的区别。<br> 对于伙房单调的饭菜,难免有人跟领导提出建议,终于有一天有人提出伙房能不能给大家做顿面条吃,这个要求一点都不过份,不过却让伙房管理员许志明犯了难,这二百人的面条可不是小数目,需要和两袋白面,不但数量大,也没有地方操作啊,正在唉声叹气之时,恰好被我听到了,我问清了情况,心里想:这可是我表现一下的时候了,就对许志明说道:“大家吃面条的事情你甭发愁了,我当保管员也没有什么事,就交给我去办吧,保证在中午让大家吃上面条”。面对我的自报奋勇,许志明一下怔楞在那里,半天才说道:“你能把这件事情给办了”,表情中满是不解和疑惑,我信心满满的说道:“就这么定了”。<br> 许志明的发愁不无道理,当时我们居住的地方是怀柔的大北沟,距离怀柔县城二十里地,连队里一辆机动车辆都没有,只有许志明一辆28式破自行车,作为管理员的外出办事之用。当时许志明已经四十多岁了,让他用自行车带着面粉往返二十多里地到县城去压面条,何况还是两袋,完全是无法完成的事情。<br> 于是我让许志明找人将两袋白面送到马路边,再拿上两个大笸箩就可以了。我敢于将这件事情毫不犹豫的接手过来,完全是我经过长期观察得来的底气,那还是刚到岐庄工地的时候,我还在排里上班,每天沿着公路到工地去,就发现有一辆嘎斯卡车,在我们上工时它从上面的黄坎方向下来,我们中午下工时他又迎着我们返回,也不知道运送什么货物,几乎天天如此。因为我这个人好琢磨又好奇,就打听到这辆汽车是九渡河公社机务队的车,没想到今天却用上了派场,于是决定就用这辆车将压好的面条运回来,时间点位正合适。<br> 每天早晨到县城的车辆无需担心,因为天天都有铁道兵的汽车,从我们这里经过去往县城的方向,在路边等了十分钟,就截住了一辆部队的卡车,跟对方说明了一下情况,就挥手让我上了车,毕竟都是一起修铁路的友邻单位,相互间都非常的理解和支持。<br> 来到顺义县城,让汽车在粮店的门前停车,卸下了面袋和笸箩。那时候还是集体经营,只有国营粮店里才能加工面条,由于是机器压面,一个多小时的时间,两大笸箩的面条加工完成。此时,如何将面条按时运回去,保证大家在中午下班后吃上面条,这才是问题的关键。我把面条存放在粮店里,就到大街上寻找那辆嘎斯汽车,转悠了一阵,终于发现这辆车正停在一家单位的门前,心中不禁是一阵的高兴:好了没有问题了。<br>不认识司机,但这辆车我认识,看看车上没人,我就待在旁边等候,过了好一阵子,只见一个人从大门里出来,直接奔向了驾驶室的门前,不用说这就是那位司机了,于是我赶紧上前喊住了他:“师傅您好,我是修铁路的民工,住在县城西面的大北沟,我这里有点压好的面条,想搭您的车运回工地去”,闻听此言司机一愣:“你怎么知道我是去九渡河那边”,于是我实话实说:“我观察您这辆车可不是一天半天了,您每天从九渡河过来,中午十二点准时返回去,天天如此对吧”,司机见我说的分豪不错,连连点头:“对,你说的没错”,然后就痛快的答应了请求。<br> 面条在中午十二点钟准时运到了伙房,让刚刚下班的大家吃上了期待已久的面条。许志明高兴的小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连里的几位领导也对此称赞不已。<br>  虽说事情不大,但却展示了自己的一个能力,可其中存在的风险也不容小觑,假如九渡河机务队的这辆车今天没来,或者临时变动没在县城,面条未能在中午开饭前运回伙房,那影响可就大了,不但自己失了面子,还会遭到大家的埋怨。我敢笃定按时完成任务,一是相信我的观察能力、二是自信我的运气。 要账的故事<br><br> 昌平民兵团在怀柔地段与铁道兵十三师六十三团一营和四营共同配合奋战了两年多,打通了三条隧道后,在一九七五年十月把我们调到了密云的古北口工地,继续从事钻山打洞的工程,在这里我们配合的施工单位是十三师六十四团。<br> 古北口河西的隧道,由于线路长,地质复杂,再加上人手不足,一直进展缓慢,这次把昌平团调过去,就是集中优势兵力连续突击,争取尽早将这条隧道贯通。<br> 为了迎接昌平团的到来,铁道兵部队做好了充分的准备,确定了驻扎地点,并搭好了人员住宿的棉帐篷,到达工地后可以立即进入施工状态。<br> 由于是临时抽调,各项事情难免有些仓促,后勤还有遗留问题有待解决,眼看冬季就要到来,可是取暖用煤问题还没有完全落实到位。说起取暖燃煤问题其实部队方面早已进行了细致的安排,在春季的时候,他们就为流村连准备了二十吨的燃煤堆放在我们的驻地,谁知流村连从怀柔突然调到古北口,打乱了预先的安排。经过团里与部队方面协商,决定把堆放在怀柔工地上的燃煤就地转卖给六十三团的四营,他们再把煤钱转给民兵连,我们自己再用这笔钱购买冬季用煤。<br> 事情已经谈妥,工地上的煤已被四营部和手下的三个连全部运回驻地,于是连里就决定派人到六十三团四营把这笔钱要回来。可是在派谁前去要账的问题上却大费了周章。那时候,我们驻扎的古北口工地到密云县城一百二十里,密云县城到怀柔县城五十里,从怀柔县城再到六十三团的施工工地还有二十多里,一趟下来全程就是二百里地。而问题的关键不是道路距离的长短,最棘手的情况就是路途上的交通问题。首先从工地到古北口镇十多里地不通公交车,只能搭便车前去古北口坐长途车,从密云县城到怀柔县城有长途车相连没有问题,可是在怀柔县城下车后又没有到六十三团工地的公交车了,这段路程只能步行前往或者搭乘便车。考虑到这些困难,难免让连部的领导嘬牙花子了。最后研究来研究去,这个要账的任务还是落在了我的头上。<br> 那天民兵连指导员王成和和伙房管理员许志明找到我说:“学海,连里有点事,我们琢磨半天也没找到合适的人选,最后觉得还是你出面最合适”,我连忙问道:“什么事啊”,王成和说:“就是让你去怀柔一趟,咱们存放在怀柔工地的二十吨煤,已经让六十三团四营给拉走了,你去把这煤钱要回来,现在眼看着就要进入冬天了,咱们还等着这笔钱去买过冬的煤呢。我们决定让你去,第一考虑到你有时间,再有你与部队上的人比较熟悉,事情好办一些”。既然领导这么信任,我也不能在推辞了,于是第二天我就出发怀柔。<br> 六十三团四营的工地还驻扎在怀柔水库附近,距离县城还有十多里地,没有公交车,只好徒步前往。工地周围没有饭馆也没有住宿的地方,吃住这些事情都靠部队来解决,到伙房吃饭,与战士们住一个帐篷。<br> 这次要账远比预想的要麻烦,这二十吨煤被四营部及手下的十七连、十八连和十九连分别拉走,每个连队五吨,我要跑四个地方分别要账,而且这四个单位分散驻扎,相互间都距离三、四里地,到达工地后要找到连长和司务长才能办理,缺一个人都办不成,今天跑这个村、明天跑那个工地,事情办得很是拖拉,非常的不顺畅,三、四天的时间仍然没有把钱收齐,只有两个连痛快的把钱款交给了我。<br>  最难缠的就是四营部了,按说作为上级领导部门应该知情达理,率先垂范,没想到他却成了最大的拦路虎。营部的方教导员古怪刁钻,阴阳怪气的说道:“我以为是白拉不要钱呢,再说我去了一个嘎子车只装了半车,也就有三顿的重量,你却跟我要五吨的钱,我们的经费也有限的,把钱给你了我们怎么办啊”,我连忙进行解释:“你们有的车装得多,有的车装的少,那是你们内部的事情,这与我们民兵团没什么关系吧”,不管我怎样解释,对方就是死乞白赖的不给钱。没有办法,晚上只好住在营部了。营部测量组的战士跟我是半熟脸,热情的给我找饭碗、找床,晚上就住在他们的帐篷里。 第二天,我在返回古北口的路上折腾了一天,直到下午四点多钟才回到了工地,我把要回来的现金交给了许志明,对他说道:“只要回了两个连队的钱,还有两个部门没要回来,过两天我再去一趟”。<br> 第二次去怀柔要账,我直接去了四营部,仍然吃了闭门羹,死说活说就是不给,于是我决定去找他们的上级单位团部去反映情况。在工地上的这几个连队之间来回折腾,不但脚勤也要嘴勤,看到路上部队的车辆就挥手拦住,让他把我送到团部去。要说那个时候的战士淳朴热情,知道我也是修铁路的民工,都能按照我的要求提供方便。<br> 我们民兵团搬走后,六十三团团部仍住在怀柔水库的坝头上,团部有一个群众股,负责部队与地方的关系协调处理,可是股长与营里的营长和教导员属于平级关系,不好说话,他就让我去找后勤部负责人赵副政委去反映。赵副政委住在后面的平房中。,我来到门口跟警卫员说明了情况,通报后就让我进去了。<br> 赵副政委微胖的身材,五十多岁的年纪,据说是参加过解放战争的老兵。知道我是与部队一起修路的地方同志,就问我有什么事情。我说四营部的方教导员不给我们煤钱,他问为什么不给,我就将事情的原委讲述了一遍。要说不同曾次的领导处理问题的角度和方式就是不一样,听完我的叙述,就直接对我说:“好了,我知道了,你现在就去四营部拿钱去吧,我一会就打电话给他,他不给你,你回来我给你,下个月我就扣他的给养费”。<br> 我再次返回营部,这回方教导员的态度大变,满脸堆笑的说道:“我给钱、我给钱,你怎么找我们赵副政委去了,这不是给我上药吗”。营部都乖乖的给了钱,剩下的那个连队,也就顺利的把钱递到了我的手中。至此要账的任务圆满完成,心中不禁是一阵的轻快。<br> 往返顺义两趟,总算把二十吨的煤钱全部要回,车费、饭费没在连部报销一分钱。我把要账前前后后的事情说了一遍,许志明感叹道:“这件事情让你去办,是选对人了,要是换做别人的话,还真难度不小”。<br><br> 难忘的返程路<br><br>  我儿子是在一九七六年六月出生,不放心的我,特意在五月份回家一趟看看,当时媳妇与父母都在三间北屋住着,媳妇住里屋,父母居住在两间外屋。在家呆了两天,我就准备返回密云古北口的建设工地。临走时媳妇恋恋不舍的说道:“你这一走,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我手里连买手纸的钱都没有,你给我留下两块零钱吧”,媳妇的话,让我心里很不是滋味,正当她需要我关心照顾的时候,我却不能陪在她的身边。此时我的兜里只剩下三块五毛钱,这点钱是我返回密云全部的乘车路费。媳妇目前的现状让我很是揪心,于是我一咬牙,就掏出三块钱递给了她,这样我身上只剩下了五毛钱,具体返回的路费如何解决只能见机行事吧。 从西峰山坐车到昌平县城车费是五毛钱,上车后看到乘客不少,我也没有主动买票,到达昌平的西关总站,售票员也没有查验车票,让我顺利的逃票成功。那时的357路终点站还是在西关三角地这个地方,开往怀柔的汽车就等候在三角地的路边。下车后我直接就上了开往怀柔的长途车,车辆绕过白浮大桥后,沿着运河直接向怀柔方向开去。<br> 从昌平到怀柔车票是九毛钱,坐在车上的我,心中并不坦然,捏捏兜里的五毛钱,就是打票的话也不够啊,如果售票员售票的话,我再跟人家说说好话吧。空旷的车厢内只有司机、售票员和我三个人,售票员坐在司机旁边说话聊天,对我的存在并没有特别的关注,我也不敢上前买票。中途又上来几名乘客,他们都主动的买了车票,而售票员始终未搭理我。车辆到达怀柔县城南关汽车站,也没有停车,而是直接开进了总站的院里,随即大门口的栏杆放了下来,从传达室里出来三个人,在大门口对下车的乘客逐一查验车票,没买票的要补票。我看到这个心中情景不禁一阵紧张:这可咋办,补票的话我身上只有五毛钱,怎么跟人家解释呢。正在焦虑之时,我发现旁边有一个公共厕所,于是灵机一动,趁着无人注意,就悄悄地溜了进去,在里面待了一小会。我透过低矮的墙头向外面望了一眼,本来就没有几个乘客出站,很快就验票完毕,横着的栏杆再一次抬起。我装在若无其事的样子,神态自然的向门口处走去,心跳却不禁有些加速,眼睛也不敢往传达室里面看一眼,生怕屋里的人出来拦住我查验车票。好在有惊无险,顺利的走出了车站的大门。<br> 从怀柔到密云县城的长途车票是一块一毛钱,我心里琢磨着:与其这样心情紧张的乘坐公交车,还不如搭一辆顺风车回去。我决定不去长途车站,先在县城里转一转,看看有没这样的机遇,实在不成的话在考虑长途车。<br> 我这个人的特点就是就是观察细致、善于分析,要不怎么说功夫不负有心人呢。我正在大街上转悠,忽见对面有一辆行驶而来的解放牌汽车,忽然一脚刹车停在了街边一个临时简易的厕所旁,司机下车后匆忙进去方便。看到这个场景,我心里不禁一动,稍一琢磨就觉得有戏,看来有希望了,今天就搭这辆车回密云了。<br>  我紧走几步,就站在汽车旁边等候着,也就是一分多钟的时间,那位司机就出来了,大概有四十多岁的年纪,来到驾驶室前正待上车,忽然被我喊住:“师傅,您好,我在这里等着您哪,准备搭您的车回密云去”。司机听到我的话不禁一愣,转过头来疑惑的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去密云”,“我当然知道您是去密云的”,我这肯定的回答,也让司机来了兴趣:“那你说说,我为什么就是去密云的”,看到这个场景,我就把看到的和我自己分析的一股脑倾泻出来:“首先你是从一个单位到另外一个单位去办事的,但这个单位不是怀柔,如果是怀柔的话,您就不会匆忙在这么简易的厕所方便,所以说怀柔县城您只是路过,既然是路过,那您前行的目的地一定是密云了,因为从怀柔到密云的途中都是农村,没有任何单位,只有密云县城才有您需要办事的部门”,我口若悬河的话语和缜密透彻的判断,一下子把司机征服了,他露出了佩服的神色赞叹道:“小伙子,你真有眼力,说的一点都不错,我就是到密云的,好了上车吧”。我的话一下子都说到司机的心坎上了,他都不好意思不让我搭车。 我坐进了驾驶室,心里是一阵得意的轻松,这一段路程终于又被拿下。驾驶室里还有另外一个人,我就随口问道:“你们是什么单位的”,对方告诉我他们是北京气象台的,这让我分析的非常准确。谁知这时候司机的一句问话,让我不免有点紧张:“你怎么不坐长途车回去呀”。我哪敢实话实说,说我身上没有钱坐不了公交车,那是多么的寒碜和丢人啊。于是我灵机一动,马上回答说:“我到密云后还要倒车去古北口的工地,如果坐长途车到密云就赶不上那趟班车了,只有搭您的车提前达到才成”。我的回答合情合理、滴水不漏,司机也是点头称是。<br> 汽车一路前行,我心中又盘算起从密云县城到古北口怎么回去,那一段路程是六十公里,车票是一块二,身上仅有的五毛钱还是不够啊,没办法只好等到了地方再说吧。要不怎么说天无绝人之路呢,汽车刚走进密云县城,我就发现六十四团部队的生活车停在路边,心中是一阵的喜悦,急忙让司机停车,司机说:“还得往前走一段路才到到汽车站呢,你怎么在这里下车啊”,我告诉他:“不用了,我看见部队的车停在路边,我坐他们的车回去”。于是司机停下车,我一路小跑来到了部队的车前,虽说不熟悉司机,但只要你说回工地,就是再不认识,他也得让你坐车,毕竟都是一起修铁路的同事。<br> 没花一分钱的车费,在下午的三点钟就一路通达的返回了工地,心中都为自己点赞。摸摸兜里仅有的五毛钱,我觉得它来之不易,得用他买点有意义的东西。在古北口下了车,不远处就是六十四团的一个小卖部,也就是军人服务社,在里面转悠了一圈决定用这钱买点茶叶正合适,一斤茶叶两块五,二两茶叶正好五毛钱。<br> 我觉得这是一个传奇,也很难让自己忘记,想象中一般人想不到、做不到的事情,居然在我百折不挠的努力下,竟让它变成了现实。从中让我感悟到,在人生的旅途中,不论遇到什么困难,遭遇到什么样的挫折,只要持之以恒、坚持努力,任何艰难险阻都会被踩在脚下,实现自己最终的目标。<br><br> 撤离工地、凯旋而归<br><br> 一九七五年十月,昌平民兵团从怀柔移师密云古北口建筑工地,支援这里的隧道挖掘,军民携手日夜奋战,不惜流血流汗顽强拼搏,克服地质情况复杂,施工条件恶劣的重重困难,终于在一九七六年七月,将这条两千多米长隧道全面贯通,军民们不禁一阵的欢呼。<br> 此时正值炎炎夏日的七月下旬,阴雨绵绵,时大时小的降雨常常不期而遇,增加了施工的难度。就在大家准备下一步对隧道进行灌浆浇筑的工程时,一场暴雨突然袭来,三天三夜的暴雨倾盆而下,天地一色山野茫茫,倾注的暴雨瞬间让山间溪水横流、沟满壕平。而最凶险的是山沟中的洪水汹涌澎湃,裹挟着泥沙锐不可当。这个场景让大家措手不及,暴涨的洪水溢出河道,将位于沟台上的工地帐篷瞬间浸泡,水深竟达一米,有的帐篷被洪水卷走,床板随波逐流,转眼之间就消失在汹涌的波涛中。大家不禁一阵惊慌失措,纷纷逃往山坡之上紧急避险。<br> 我们住宿的这条山沟是密云水库的水源地之一,蜿蜒的山沟长度达到一百多里地,其源头延伸至河北滦平县的境内纵深,常年溪水流淌,可以说景色秀丽、鸟语花香。没想到在暴雨的阴霾下,转眼间就变得狰狞恐怖、面目全非。<br> 隧道内水流渗透,脚底下雨水淤积,而且所有简易的施工道路都被洪水冲毁,一时半会难以恢复正常的施工,面对工地上千疮百孔的情景,民兵团是去是留,直接摆在了民兵团领导的面前,经过与部队的协商,鉴于铁路线上所有的隧道都已挖掘贯通,主体工程基本结束,剩下的工程隧道浇筑和路基的建设,部队可以独立完成。于是决定民兵团撤场。一九七六年七月二十六日,昌平县民兵团两千余人乘坐铁道兵的解放牌汽车返回了家乡,圆满完成了历时三年多支援沙通铁路的建设任务,为国家重点工程的建设做出了巨大的贡献。<br>  作为工地材料的保管员,有许多善后的事情需要处理,就没有随大部队一同撤退,直到八月一日,才跟随连部的领导和后勤的同志,乘坐部队的卡车返回。 那天有五辆部队的汽车专程送我们回去,车厢上装载着办公桌、文件柜以及伙房锅碗瓢勺等物资,其中装载高崖口公社物资的是三辆车,流村公社两辆车。汽车由古北口的河东到河西,由于刚刚发过洪水,简易的沙石路松软泥泞,前面的两辆汽车加大油门冲过了溪水流淌的河道,可是后面的三辆车却被陷在了河流中,越加油陷得越深,直到后面的排气管子都进了水,汽车是彻底的动弹不了了。<br> 连长尹士奇、指导员王成和、伙房管理员许志明和我等几个人都在车上,岁数小点的就是我与北流村的杨庭林,就是这几个人全都去推车也是无济于事,更何况车下面就是没过脚脖子的水流。此时已经中午的十二点钟了,大家坐在车上面面相觑无计可施。那时候没有手机没有电话,向谁去求援呢。<br> 看到这个情况,我觉得是时候该我出面了,就对大家说道:“你们甭着急,我去想办法”。我知道距离此处二、三里地外,有六十四团的机械连驻扎,我曾去过这个连队串门聊过天,跟他们算是有些熟悉,实在不成只好向他们求助了。我跳下汽车,趟过河水来到岸边,四下张望了一遍,要不说有福之人不用忙呢,远远地就看见从滦平县境内开过来一辆装载机,我上前把他拦住,一看就是机械连的,属于半熟脸,见过面但不知道姓名,他这是刚从抢险救灾的现场回来。我让他帮忙将陷在河里汽车拉出来,可对方却毫不客气的拒绝道:“我下班了,这事也不归我管呀,也没我的责任啊”,听到这话我也没跟他客气:“有没有责任先放一边,眼前的情况,你能见死不救放任不管吗,今天不管怎么说你也得帮助把这三辆车给拖出去”,看到我执着的态度,眼前又是兄弟部队的汽车,态度上有些松动:“我车上没有钢丝绳没法拉啊”,我说:“你们机械连离此地不远,你回驻地拿一趟,无论如何你今天也得把这个事情给办了”。看到我这么熟悉情况,他支吾了一会,忽然好像想起了似的说车上有钢丝绳。<br> 装载机的轱辘高、马力大,挂上钢丝绳,不费吹灰之力,前后不到半个小时,就将三辆汽车拉出了河道,由于我在第一辆车上,看到最后一辆车拖上了河岸,就坐上车直接开走了。尹士奇说:“今天要是没有你,我们可抓瞎了”,王成和也附和道:“你可给咱们流村立了大功了”。<br>  坐在车上,我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今天这件事情与别人都不相干,是我让人家帮忙拉车的,我应该走过去对人家说声谢谢,明显是我失礼了。事情已经过去了五十多年,我们都从青春的年华进入了古稀之年,可是无论岁月如何变迁,当年的场景依然在眼前闪现,在此仍然要对当年曾帮助过我们的司机说一声“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