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到了水獭

禾青

【刊于2024年12月3日《世界日报‘家园》副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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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子當時住在波士頓遠郊一個叫GROTON小鎮，雖然叫鎮，卻是名副其實的鄉下，丘陵起伏錯落，沼澤星羅棋佈。丘陵上植被繁茂，都是蒼松翠柏和橡楓榛等高峻挺拔的喬木，遮天蔽日。沼澤大小不一，形狀各異，或水源豐沛清澈，波光蕩漾，或水淺泥濘，長滿瘦骨嶙峋的小喬木和叢生的灌木，藤蘿如虬曲的龍蛇，水草若飄逸的綠縧。更爲難得的是，這一切都是原生狀態，自由生長，自生自滅，沒有人打擾它們，更別説對它們大動干戈進行外科手術了，活脫脫一處幽靜樸拙的世外桃源。當時我就想，如果將來能到這裏來定居，該是多麼愜意啊！

兒子成家以後要搬到外州一個大都市居住，想把這座房子賣掉。我得知後立即打電話阻止，說我和老伴要住這座房子。兒子知道我和老伴都不會開車，這裏離城內遠，沒有公交綫和地鐵站，生活會很不方便，勸我們跟他們到新家一起住。我和老伴謝絕兒子好意，搬來這裏住了下來。

我有戶外活動的習慣，或快走慢跑，或打太極拳練八段錦，活動筋骨，享受大自然饋贈的大氧吧。

一天早餐後，換好運動裝，走出家門，沿着一條頗有曲徑通幽意趣的林蔭道前行。林蔭道的右側是起起伏伏的丘陵，上面長滿松柏和楓櫨橡榛銀杏等高大喬木，住戶隱匿其間，因有密林相隔， 鄰裏間可聞其聲卻不見其面。林蔭道左側是沼澤地，沿林蔭道形成一條小溪，隨林蔭道蜿蜒曲折，水面上覆蓋着茂密的水草，溪水在下面潛行，時隱時現如銀蛇蠕動，不時有魚兒躍出水面，有的跳得很高，落在濃密的肥厚的葉子上，撲撲棱棱的掙扎蹦跳，濺起細碎的水花，許久才重新跌入水中，給沼澤地平添了諸多生氣和活力。

有一天我又來這裏散步，正行走間，突然聽到一聲很大的噗通聲，不是魚兒跳躍發出的聲音，魚兒跳躍弄出這麽大的聲響。我心中生疑，急忙向發出聲響的地方跑過去，這是小溪的拐彎處，水比較深一些。我急不可待地前去查看，這一看不要緊，驚得我差點叫出聲。原來是一個一尺左右長，小腦袋，胖身子，圓滾滾，光溜溜，膩滑滑，身子是優美的流綫型，嘴上長有鬍鬚的動物，這家夥身體柔軟，屈伸翻滾自如，極爲靈活機敏，還有些鬼頭鬼腦。正在水裏翻滾撲打，不知道是在洗澡還是暢快頑皮的嬉鬧，濺起團團水花，發出啪啦啪啦的聲響。我想用手機拍攝下這難得的一見，還沒等我從衣兜裏拿出水機，這小家夥發現了我，身子一躬尾巴一擺刺溜鑽入水中，動作利落優美。我這時才驀然想起，這不就是水獺嘛！我在電視台的動物節目裏看過，跟這家夥一模一樣的，沒錯，肯定是。

我興奮極了，回家後告訴了妻子，妻子也感到意外和驚喜。在以後的幾天裏，我和妻子多次來這裏等候，用心呼喚，希望水獺能再次出現。非常遺憾，再也沒有見到這小可愛的身影。
是我驚嚇了水獺，遷徙到了別處？我心中隱隱有一種愧疚感，覺得對不住水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