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实弹演习

武学

盛华东

我在苏州乘坐地铁时，想起在部队时的一次实弹演习，沉思中一不小心坐过了两站。

我先说说苏州的地铁。苏州共有8条地铁，线路纵横苏州市区的地下，出门乘地铁是十分快捷，也十分方便。所有持退役军人优待证的，可在苏州地铁的所有车站，直接刷开闸门，自由进出，无需人来过问，就好像苏州的地铁就是退役军人自己家的一样。在园林、公交只要出示优待证，服务人员会微笑向你挥手、点头示意表示欢迎。就连到医院看病也可以优先。一次我去苏州第四人民医院心内科看病，上午下午专家医生的号已挂满，说是上午只能挂四十个号。我到门诊总服务台，拿出优待证请求能否优待？她们说可以的，便找一名护士拿着我的优待证，领我到心内科门诊室向专家医生请求能否加号，得到医生同意后，医生表示等这位病人看好就帮我看。前面那位病人看好后，医生站起身向后面排队的病人礼貌的招呼说：对不起，他是军人我要先给他看。这暖心的话让我泪目，心情激动。这一切显示出中国军人的荣耀，告诉我们军人，应该要发扬军队的优良传统，用正能量回报社会，更好地为人民服务。

再说说实弹演习。那是1975年秋，我任师特务连警卫排排长时，师首长决定徳令哈师教道队的全体学员，要在乌兰县进行一次实弹演习，由司令部作训科统一安排统一指挥。在实弹演习中设置了八二迫击炮的炮火增援科目。这个任务首长交给我们警卫排来完成。可是八二迫击炮在铁道兵是没有听说过有，只是在打仗的老电影里看到过，更没有训练过。我在警卫一班和二班各选两名优秀的战士，组成一个战斗小组，我任组长。在作训科郎参谋的指导下，开始训练。

八二迫击炮是由支架、炮筒和底座组成。支架可以支撑炮筒，支架上还有控制调整炮筒的角度和水平的仪器，用以瞄准。炮筒口径是82毫米，炮筒下面中心有一个固定的撞针，炮弹从炮口滑行到底，撞针击发炮尾部的底火，将炮弹送出炮筒飞向目标。底座是炮弹发射时增加与地面的接触面积，减少瞄准具震动，能快速准确地修正瞄准具。炮弹的弹头是尖型的，在尖的中间设置引信，引信很薄，一碰就碎，一碎就爆炸，引信平时是有金属套保护着的，很安全。炮体内装有炸药，炮弹尾翼在炮弹飞行中起到平衡作用，尾翼可填入火药包，火药包就和双管猎枪的子弹差不多，装有底火。

八二迫击炮发射过程由瞄准、发弹、运弹、装弹几个步骤组成。发弹员打开炮弹箱取出炮弹，揭开保护盖，交给运弹员，运弹员双手托住炮弹送到装弹员手里，装弹员双手手掌相对合力抓住弹体，将炮弹尾翼对准炮筒口送进炮管内，由炮弹自行下滑碰撞撞针，点燃底火，产生推力将炮弹送出炮口飞向目标。

在一次训练休息时，作训科管工程的蒋参谋和我们聊天时，他说了个顺口溜，说八二迫击炮，瞎胡闹，打不响要往外倒。是的，如果实弹发射时出现底火不点火，成了瞎弹，哑弹，没有产生推力将炮弹送出炮口飞向目标。就此比较麻烦，只能将炮弹倒出来，更换新的底火药包，重新发射。

哑弹要从炮筒里倒出来是个十分危险的事，将哑弹从筒底滑行出来，不能直接倒在地上，必须双手接住，动作要领是：双手十指相对，大拇指和食指要做成比炮筒口小的圆圈，要胆大心细，动作正确，手指不能触碰到引信，稳稳握住弹体，手指一旦碰碎引信或掉到地上撞碎引信，都会造成不可弥补的大事故，在场的人都难逃一劫。

我们小组的人听了都感到不寒而栗，这对每个人都是一次考验。在训练时郎参谋再三盯嘱，要胆大心细，动作要领到位，确保安全。经过反复练习，大部分的战士都能掌握整过流程，能正确面对，毕竟哑弹只是听说而已，只有解放前的兵工厂条件差，材料不能保证质量，是有可能出现哑弹的情况，如今国家強大，更重视军工，设备先进，制造精良，相信都是合格的炮弹，不可能有哑弹的。平时我们在训练中，枪弹打了无数，从没有遇到过有哑弹的情况，战士们更有信心认真训练，只等实弹演习。

可是有一位战士平时表现积极，跟随首长出差警卫过程中，首长对他的警卫工作很满意的，他存有思想压力，害怕万一碰到哑弹怎么办？就不想参加训练，更不愿意参加实弹演习，提出要退出，我们对他做了思想工作也没有成功。

此时二班湖南籍战士杨全，是个身高有1米8的帅小伙（警卫排的小伙都有点帅的），

他认为只要大胆、心细、认真操作，就是有哑弹也没有什么可怕的。他主动要求参加训练，参加实弹演习。我们同意了杨全的请求，让他立刻加入我们的训练。在训练中我们针对倒哑弹的动作，认真反复的演练。当时我心里是这样想的，如果有哑弹要倒，也是我应该亲自去接才放心。

就这样在实弹演习的前一天，作训科郎参谋带我们到准备好的演习场，选定了炮位和目标方向，交代了增援炮火的信号和注意事项。

我们主动请求要先打三发实弹体验一下，对实弹发射过程，做到心中有数。司令部首长批准了我们的请求，就在指定的炮位安装好八二迫击炮，按照炮筒45度角，炮弹尾翼不加火药包，打了两发后，差不多在距离850米的地方爆炸，查看爆炸点距靶点只相隔几公尺远，应该是很准的。第三发加套了一个火药圈，发射后可以看到炮弹越过前方沙丘还要远的地方爆炸。我吓了一跳！哇！怎么这么远？不会出现什么状况吧？速派几个战士去找爆炸点，并要将炮弹的尾翼带回？他们找到炸弹爆炸弹坑时，正好有一个藏族同胞赶着一群羊从那儿经过，好险呀！

演习那天，我们早早来到炮位处，整理好场地，在距离850米处，以昨天两发体验炮弹爆炸点为圆心，设置了一个差不多有三十米直径的圆，在周围扦插了白色旗帜作为靶标。回到炮位将八箱炮弹箱打开，共二十四发。一切准备完毕等待演习开始。

演习在发射信号弹后开始，学员们的演习离我们有些远，我们只听到枪声四起，确看不到学员们演习过程，只好静静的耐心等待命令。

突然，空中升起两颗红色信号弹，这是给我们下达炮火增援的命令！我要求 每个人都要按训练的动作做好，一步一步来，不要慌了手脚，确保绝对安全！

发弹员开始发弹，将保险盖去掉，交给运弹员，运弹员双手托住弹体送到装弹员手里，装弹员双手手掌相对，将炮弹的尾翼装入炮筒向底部滑行，一声巨响将炮弹送出，飞向准备好的靶中。可以看到前一发刚落入靶内爆炸，后一发又在空中飞行。就这样，二十四发炮弹全是在靶的中心爆炸，炸得尘土直飞空中，和电影里拍的一样一样，

非常壮观，二十四发炮弹没有出现哑弹，圆满完成任务，胜利让我们每个人都感到开心。

实弹演习的第二天上午，我们全排在门前操场上训练单扛、双扛和木马，这是体能训练项目。在休息时，姜培敏师长来了，我安部队的规矩向他报告说，警卫排正在体能训练中休息，他令我们继续休息。他微笑着来到我们中间，很高兴的说，你们警卫排还行，昨天演习场上八二迫击炮是你们打的？打得不错，很精准，观摩席上的首长们都夸你们警卫排迫击炮打得又快又准，全都是落在靶中间炸开的，很好！你们练的很认真。

他是师长，是我们最尊敬的首长，确平易近人，和我们聊得很开心。突然师长指着我说，小盛听说你参加过军运会？我回答他说。是的1973年我代表铁道兵参加过中国人民解放军军运会，参赛的项目是五四式手枪，五十米胸环靶的精度射击，由于紧张缺少临场经验，没有发挥好，很遗憾没有争取到好的成绩，不好意思，让首长失望了。他笑着说，五四式手枪是不太好打，军运会比赛不是为了争第一的，是通过比赛加强部队的军事技能，提高军事素质的，其它都不很重要。师长很关心警卫排其它武器的训练情况？我告诉他，机枪、步枪、手枪、冲锋枪四种武器和手榴弹，我们经常训练的，作训科很支持警卫排的军事训练，只要我们训练就可以领实弹考核，每次考核的成绩都是极时上报作训科。看得出来姜师长对我们的军事训练是很满意的。

后来根据楊杨全同志的表现，警卫排党小组向特务连党支部推荐，将杨全同志发展为中共党员。而退出参加训练和演习战士，平时表现还不错，他是师首长的警卫员，首长对他的工作也很满意。就因为他不能接受大家的帮助，坚决退出训练，在群众中影响不很好，党小组多次讨论他的入党问题，都没有通过。政治部保卫科陈科长多次找我谈话，要我多做思想工作。可我也不能左右党小组内每个党员的意见，最后他本人选择退伍。

2024年11月于苏州

作者：盛华东，1968年3月从江苏省靖江县入伍。当年从四十九团六连调铁十师特务连警卫排任战士、副班长、班长、副排长、排长。1978年调一连任副连长、指导员，1983年调四十七团群工股任股长，1984年1月转铁道部二十局二处。1985年曾任二处渭南基地家属工厂副经理，1987年曾任二处医院教导员。1990年调二十局南通办事处直到退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