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每个母亲做的烧饼味道不一样,但母爱却一样的。</p> <p class="ql-block"> 那是上世纪九十年代,大概是我11~17岁的日子里。</p><p class="ql-block"> 那时候,我家在一个偏远的小山村。村子里的学校只有一至四年级。从五年级开始,要想继续上学,就得下山,到离家四十多公里的学校去。</p><p class="ql-block"> 十一岁那年,我背起书包,背上母亲烙的烧饼,背上沉甸甸的理想和母亲的厚望,去县城,去学校。那黄灿灿、香脆脆的烧饼是我一周时间的早餐。</p> <p class="ql-block"> 为了在一周内烧饼不变硬、不变质,母亲费尽了心思,费尽了家里能有、能用的材料,精心烙制每一个烧饼。</p><p class="ql-block"> 烧饼的原材料都是庄户人家自家耕种的。面粉,是自家地里种的小麦磨成的;食用油,是自家地里种的菜籽榨出的;鸡蛋,是自家饲养的鸡产的;香豆子,是自家地埂上撒出来的。这些材料,也是靠老天的眷顾,才有的。山区,就是靠天吃饭。万一哪一年,老天一生气不下雨,山就荒了,地也荒了,人也慌了,母亲的锅盔也会瘪了。</p> <p class="ql-block"> 母亲经过泡发面、和面、醒面等几道程序,把这些材料依次揉进面里,再切成碗口大的面团,揉成馒头,再用擀杖稍稍一擀,或用手掌稍稍一按,就成了一寸多高、盘子大小的圆饼。灵巧、细心、唯美的母亲总不忘在饼上面用菜刀画出美丽对称的图案:三角形、四边形、菱形等等。母亲的爱,就在那揉、擀、按、画的过程中,一点一点渗进锅盔里,流进我的血脉里。弄好的锅盔放在铁板上,等待父亲的一声吆喝:灶洞烧好了。</p> <p class="ql-block"> 灶洞,是农村专门用来烤馍馍的。</p><p class="ql-block"> 灶洞,像小矮人住的小房子。周围墙用硬土块砌起来,上面蓬一块大石板,用泥土封好。里面平行架两根铁棍,把灶洞内空间分隔成上下两层,用来支撑放锅盔的铁板。</p><p class="ql-block"> 母亲揉面弄饼时,父亲早已用火柴点燃柴草或麦草,将灶洞旺火烧十几或几十分钟。待灶洞内达到一定温度,就和妈妈把放烧饼的铁板,抬来担在两根铁棍上,密封灶洞洞口。四十分钟后,一板干硬耐嚼、内酥外脆、香醇味美,和着淡淡麦香味和柴火味的烧饼就出灶了。一板可以烧制6~10个烧饼。</p> <p class="ql-block"> 烧熟了的烧饼,有两三寸厚。诱人的金黄色的表面,有星星点点绿色的香豆子,有面发时裂开的口子。母亲精心画的图案都变形了,变胖了、变肥了。像小孩子在小气球上画的笑脸,气球吹胀后,笑容一下子灿烂了。母亲做的烧饼盔,比别人家的酥,即使放上十天半个月,也不会干硬得掰不开。那酥,是桃酥的酥。</p><p class="ql-block"> 每次背上一大包烧饼,走在上学的路上,若有若无、清甜的香味总是弥漫在我周围。有母亲的味道相伴,我,不害怕。</p> <p class="ql-block"> 做烧饼,背烧饼的日子持续了六年。那些孤单困苦的年月,我总是在烧饼里,咀嚼出母亲的味道,幸福温暖的味道。那烧饼,那味道,填饱了我一次又一次难捱的饥饿,陪伴了我一个又一个寂寞的日夜。</p> <p class="ql-block"> 现在,我那贫困的小山村,在政府各项优惠政策的扶助下,已经拆迁。灶洞,也随着农村生活水平的提高悄然坍塌了。烧饼,母亲的味道,却一直留在我的记忆里,飘香在我心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