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憾】你还是个男人吗

金生金世

这件事，就发生在前天，它让我无法置身事外，无法心安理得。

此刻，像有人赫然立在我面前，质疑的目光化作了小锤，敲击着我日渐麻木的心。我不禁扪心自问:“你还是个男人吗？”

那天中午，大概是十一点多钟，我乘坐地铁赶到了哈尔滨站。听闻出站找路不易，我便想亲自试试——在不借助手机地图的情况下，于最短时间内寻到最近的六路公交站。若十二点半不能坐上开往哈东站的公交，后续重要行程将会延误。

可是，仔细看过墙上的图示，再结合地铁站的人工服务，我还是错误地选择了反方向，晕头转向地钻出了地面，六路在哪里？

在四号口周围转了转，才看出这是火车站左侧的位置。周围没有旅客，没有过往行人。遥望车站广场的正前方，宽阔的马路上车辆川流不息，人们带着希望、惆怅、兴奋、迷茫等各种情绪匆匆而过。哪里是六路啊？

地铁站服务员告诉我，车站北广场公交车首末站有六路公交。如果再走地下通道过去，对我来说并不难。但我偏要看看，此刻在地面上能否走得通。

于是，我先往左侧寻觅路径。然而走出一小段便发现，我左手这一侧，栅栏绵延伸向远方，根本无路可走。我沮丧地回到原点。

环顾四周，似乎还是原来的景象，但感觉自己更加迷茫，还多了一分恐慌。我下意识地极目远望，见左侧约二百米处的路边聚着一群人，像是在等公交。或许，这便是转机。我毫不犹豫，快步奔去。

半路上，两个六十左右的男女，不知何时从右侧杀了过来。他们离我大约六七十米远，与我同向而行。俩人走走停停，手指在空中相互比划，似乎在为什么而争吵，但一点也听不清。他们好像是夫妻，不知是否原配。也许是别的关系吧？

忽然，男人好像气呼呼的样子，大步流星地自顾自地往前蹿去，把女人抛在了身后。后面的女人不知是说了什么还是骂了什么，男人回转身，气势汹汹地杀向女人。女人本能地用脚踢两下，企图抵御男人的进攻，可她哪里是男人的对手，被男人照大腿就踹了两脚。但是，女人并未服软，依然在争辩着。

结果，男人不知是被气的，还是突然发疯，离老远就攥上了拳头，用上了力气，几步蹿到了女人面前，恶狠狠地朝女人左脸连续击打了两拳！女人停下脚步，侧过身，双手捂脸……若击中眼睛或鼻子，后果不堪设想。

光天化日之下，突然发生的这一幕，让我惊诧不已。这时的我离他们大约四五十米远，也不知哪来的勇气，我边走边大喝一声:“哎——怎么打起来了呢？”

那个男的回头瞅我一眼，没有理我，又奔那个女人使劲去了。我盯着他们，继续前行——我寻找的六路公交车还没着落呢，已经不敢耽搁一点时间了。行至三四十米远时，就听那个男人怒吼:“你就给我150元钱！……”

后来，我忍不住两次回望，我怕那个女人再一次激怒那个男人，然后男人再一次失去理智……

待我赶到人群处，发现虽有公交站，却无六路车停靠，无奈只能折返。十二点时，我终于找到红军街汇源大厦附近站点，然而焦急等了约二十分钟，六路车仍不见踪影。我只好赶赴“博物馆站”，才得以坐上六路公交。此时，十二点半。

车上，我无心赏景，那男人殴打女人的画面不断在脑海浮现。当时，我既因急着赶路怕误事而未深度干预，又顾虑自身不够强壮，拉架恐吃亏。所幸男人未再对女人动手，不然，因怯懦与自私留下的遗憾，定会让我余生难安。

唉，我这“明智”的退缩，怕是会成为我人生笑话集里最苦涩的段子，被良知反复调侃。在未来每个午夜梦回，都得被那“勇敢缺失症”的幽灵追着跑，求它放过却无门。

在当今这个强调个体价值与自我保护的社会，我们是否在不知不觉中，为勇敢设置了太多的前提条件？当他人的苦难与自身利益相冲突时，有多少人能够毫不犹豫地选择前者呢？

你还是个男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