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光》（11）

简静默

美篇名：简静默

美篇号130885811

笔名：尘埃落定

童年的明慧，不知为何特别惧怕舒红的母亲，每次见到她都不敢直视她的眼睛。明慧与舒红同属一个大家族，皆姓胡，按辈分，大一岁的舒红应称呼明慧为“姑”。每当调皮的舒红故意喊她“姑”时，明慧便感到全身毛孔扩张，浑身发麻，麻至骨髓深处，那种抵触感仿佛被喊老了几百岁，她会追着舒红打闹，不许她如此称呼。更为可笑的是，明慧到舒红家玩耍时，见到舒红母亲却唤作“嫂子”，见到舒红哥哥也跟着喊“哥”，自己却浑然不觉其中的违和。每当这时，舒红哥哥总会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而舒红母亲则露出耐人寻味的微笑，明慧对此场景总是感到尴尬和害怕，甚至想要逃离。

舒红的母亲不仅是明慧父亲的同事，还是村里的妇女主任，做事雷厉风行，为人处世说话在当时的农村女性中显得尤为出色，沟通水平远超村里的其他妇女。明慧的父亲曾在酒后闲聊时对这位侄媳赞不绝口，称她是自己精心介绍给堂哥儿子——舒红的父亲的。每当谈及如何撮合这段姻缘，明慧父亲总是满脸欢喜与自豪。他还会提及舒红母亲年轻时的遭遇，那故事听起来就像一部励志片。或许是因为听得太多，明慧从小对舒红母亲既有敬仰又有畏惧。

据说，舒红母亲年轻时非常能干，十五六岁便入了党，容貌也是十里八乡数一数二的美丽。然而，她的命运却颇为坎坷，童年时期父母早逝，她从小便懂事地带着唯一的弟弟四处乞讨，相依为命，将弟弟抚养成人并助其成家立业。这样一位优秀的女子，在那个年代自然是许多青年男子梦寐以求的对象，其中包括明慧在城里的教师表哥，以及镇上的技术员。舒红的爷爷看中了她的贤惠能干，常在明慧父亲面前夸赞她，实际上他更希望家族中能有这样一位能干的儿媳。当时，舒红的父亲相貌英俊，性格随和喜庆，也算是村里的优秀青年，但似乎并不是舒红母亲心中的理想对象。

后来，为了弟弟的幸福，舒红母亲在明慧父亲多次劝说下终于妥协。明慧父亲认为，相比镇上的技术员，舒红的父亲更具包容心，对舒红母亲唯一的弟弟也如同亲弟般疼爱。最终，在明慧父亲的见证下，两人结为夫妻。舒红的祖母去世得早，留下最小的儿子仅一岁，最小的女儿也只有三岁。舒红母亲的到来不仅填补了家庭的空缺，更是承担起了母亲的责任，真正做到了“长嫂如母”。她在家中大事小事上都表现出极高的责任感，虽然家中人口众多，难免会有争执，但她为人豁达，不计较个人得失，坚持自己的原则，展现出新时代女性的独特魅力。或许正是这份坚定与独立，使得明慧从童年到中年都对这位堂嫂心存敬畏。

明慧童年时曾有一件令她羞愧不已的事情。二年级时，舒红的父亲因生病或受伤卧床不起，亲友纷纷前来探望，带来了桂圆、大枣和荔枝罐头等稀罕美食。放学后，舒红曾分给明慧一块糖水罐头，让她尝到了那份甜蜜。正值油菜收割季节，天气炎热，某日明慧去找舒红玩耍，却发现他们全家都在忙着打油菜，大门紧闭。好奇心驱使下，明慧趴在窗台上窥视，发现舒红父母的房间里摆放着许多食物，尤其是那几瓶金黄色的水蜜桃罐头，让她垂涎欲滴。经过一番内心挣扎，明慧最终抵挡不住诱惑，硬是从门缝中挤了进去，费尽力气打开了罐头，独自享受着那份美味。正当她吃得津津有味时，舒红的哥哥舒奇突然出现，质问她是否吃饱了。面对舒红一家人的惊讶目光，明慧羞愧难当，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舒红的妹妹舒艳直言不讳地指责她：你真是胆大包天，十足的馋猫，真不害臊。然而，舒红母亲却微笑着说道：吃了就吃了，只是好奇你是怎么从那么小的门缝里钻进来的，又是怎么打开罐头的，我都要费半天工夫呢，还好你没有割破手。那一天，明慧尴尬地离开了舒红家，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敢再去玩，直到舒红主动来找她，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这件事之后，明慧更加不敢直视舒红母亲的眼睛，心中充满了恐惧。

童年的明慧几乎每天都会跑到舒红家，她们在院子里相聚，总有说不完的话，直到夜幕降临才各自回家。有时，明慧会偷偷地望向舒红的母亲，她总是那么从容不迫，仿佛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明慧心中既敬佩又害怕，这种复杂的情感伴随她成长，成为她记忆中最深刻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