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的移民史

中炯

中国人口迁移的历史悠久，可以追溯到远古时期。

早期的人口迁移多与自然环境变化、战争、政治动乱等因素有关。例如，春秋战国时期，各诸侯国之间的战争导致人口频繁流动。秦朝统一六国后，实行了大规模的人口迁移政策，将大量人口迁往边疆地区，以巩固边防。汉代以后，随着丝绸之路的开通，东西方文化交流频繁，人口迁移也逐渐增多。三国两晋南北朝时期，由于战乱频繁，人口迁移达到了高潮，大量北方人口南迁，形成了中国历史上著名的“衣冠南渡”。唐代是中国封建社会的鼎盛时期，经济繁荣，社会稳定，人口迁移相对较少。但安史之乱后，北方人口再次大规模南迁。宋代由于金兵入侵，北方人口大量南迁，形成了中国历史上又一次大规模的人口迁移。明清时期，由于政府的严格户籍制度，人口迁移受到限制。但随着清朝的开疆拓土，特别是对东北地区的开发，大量人口迁往东北。晚清至民国时期，由于社会动荡和自然灾害，人口迁移更加频繁。新中国成立后，政府实施了一系列的人口迁移政策，如“三线建设”、“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等，这些政策对人口分布产生了重大影响。

今天就简单梳理一下我们祖先们的移民历史。

【一】秦朝的移民

秦朝的移民政策主要体现在对六国旧地的治理上。秦始皇统一六国后，为了巩固统治，采取了一系列措施，包括迁移人口。他将六国的贵族和富商大贾12万户迁移到咸阳，以削弱他们的势力。按照每户5口，迁入咸阳人口就有60万人。秦朝时期，秦始皇为了巩固统一成果和加强对新征服地区的控制，实施了一系列的移民政策。据史料记载，秦朝曾将大量中原地区的居民迁移到南方，包括今天的广东地区。这些迁移的人口主要是为了充实边疆、开发土地、传播中原文化以及加强中央对地方的统治。秦军在统一六国后，也有一部分士兵被安置在新征服的地区，最具有代表性的南越国第一代国王赵佗，其祖籍今天河北正定。秦始皇为了征服岭南，派遣赵佗率领50万大军远征，赵佗军征服岭南五年，这批人基本没有返回北方。征服岭南后，秦始皇任命赵佗为龙川县令。今天的龙川是客家人聚居地之一。毛泽东曾评价赵佗为南下第一人，开发岭南先驱。秦始皇同时派遣蒙恬扫荡匈奴（一年），王翦灭楚（二年），征服后将秦地的百姓迁往新征服的地区，以加强秦的统治基础。这种移民政策在一定程度上促进了不同地区间的文化交流和融合。

【二】汉代的移民

汉高祖初期，汉高祖刘邦从洛阳迁到长安后，重新建都，从全国各地尤其是关东六国旧地，包括项羽分封的那些诸侯国，把原来的诸侯国和六国贵族后裔，地方“豪杰名家”十几万人迁至长安。长安旁边有个陵县，其实就是汉朝皇帝的守陵，大多数为移民。汉武帝征服匈奴后，又迁移一批归降的匈奴上层人物，还有西域各国的胡人。汉代的长安首都，吸引了各种人来活动和定居。如求学的、被聘请的著名学者、求官的、当了官定居的、行医的、经商的、逃亡的、临时的流民等等，和今天的大都市移民结构没什么两样。汉代的移民政策和移民活动在当时社会经济发展中起到了重要作用。汉朝初期，由于战乱和人口分布不均，政府采取了一系列措施来鼓励人口迁移和定居。例如，汉武帝时期实行了“徙民实边”的政策，将内地人口迁移到边疆地区，以加强边防和开发边疆。此外，汉朝还通过减免赋税、提供土地和住房等优惠条件吸引移民。在汉代，移民活动不仅限于国内，还包括对外的移民，如汉朝与西域各国的交流中，就有不少汉人迁移到了中亚地区。

汉代移民具体情况主要在以下几个方面：

1.汉代政府为了巩固边疆，加强边防，实施了大规模的移民实边政策。这些移民主要被安置在边疆地区，如河西走廊、辽东、南越等地，以充实边防力量，促进边疆开发。

2.汉代还存在因战乱、灾荒等原因导致的自发性移民。这些移民多为逃避战乱或寻求更好的生活条件，他们往往迁往相对安定的地区，如江南、巴蜀等地。

3.汉代的移民还包括了政府组织的屯田移民。屯田制度是汉代重要的农业政策，通过在边疆地区设立屯田，既保障了军队的粮食供应，又促进了边疆地区的农业发展。

4.汉代的移民还涉及了对少数民族地区的开发。汉朝政府通过设置郡县、派遣官员等方式，加强对少数民族地区的管理，促进了民族融合和文化交流。汉代的移民活动是多方面的，既有政府主导的政策性移民，也有民间自发的迁移行为，这些移民活动对汉代社会经济的发展和边疆的稳定起到了重要作用。

【三】衣冠南渡

衣冠南渡特指西晋末年到东晋时期，北方汉族人口因躲避战乱而大规模迁徙至南方的事件。北方游牧民族的入侵导致中原地区陷入动荡，而南方相对和平，加之东晋政府的吸引政策，促使大量北方士族和民众向长江流域迁移。这一历史现象不仅改变了人口分布，还促进了南北文化的交融，对南方地区的经济和文化发展产生了长远的影响。280年，西晋武帝司马炎凭借强大的军事力量，结束了三国鼎立的局面，使中国的版图重新获得统一，但很快，由于统治集团内部的权力争夺，八位诸侯王之间开始了长达八年的混战，史称“八王之乱”。八王之乱后，几乎同一时间，以匈奴、鲜卑、羯、氐、羌为首的内迁少数民族，也趁机起兵，自立政权，史称为“永嘉之乱”“五胡乱华”。在这种背景下，大批北方士人纷纷南迁，包括了宗室、贵族、文武大臣等，史称“衣冠南渡”（所谓“衣冠”，是身份的象征，指峨冠博带）。衣冠南渡，事实上就是一次由战争导致的全民大溃逃。这里面其实还有一个深层次根源就是东汉南北朝时期，刚好遇到第二个历史寒冷期，北方环境寒冷干燥，不适合人类居住。北方人因此南下。（中国五千年来，大约有四个温暖期和四个寒冷期）长江流域的开化和开发也就在这个历史背景下展开了。“八姓入闽”（林、陈、黄、郑、詹、何、胡）也就是这个时期。永嘉南渡后，北方的先进的农耕技术、手工业技术都同时带到了江南，促进了这个地区比较大幅度的发展。这为唐代后期，特别是晚唐后江南地区开始成为国家税赋首付的重点区域奠定了很好的基础。

【四】唐代的移民

唐代是中国历史上的一个强盛时期，其移民情况较为复杂。在唐代，由于政治、经济、军事、文化等多方面的原因，出现了大规模的人口迁移。一方面，唐朝政府为了巩固边疆，实行了屯田制度，将内地的汉族人民迁移到边疆地区，如新疆、甘肃等地，以加强边防和开发边疆。另一方面，唐朝的开放政策吸引了许多外国商人、学者、僧侣等来到中国，他们主要集中在长安、洛阳等大城市，形成了多元文化的交流。此外，由于战乱、灾荒等原因，也有不少内地居民向南方或边远地区迁移。唐初至唐玄宗时期，唐朝对东北的高丽和西边的突厥，曾进行了一系列征讨。贞观三年，唐军大败突厥，俘获突厥男女十余万自阴山以北南归。为了安置归降内迁的突厥人，唐朝在东至幽州（今北京南），西至灵州（今宁夏永宁县）的边沿地区设置都督府，因此而入居长安的就近万家。

唐朝的真正大规模移民（南迁），是从“安史之乱”（755年）爆发以后，一直延续到唐后期至五代。这一时期的移民已经深入到南方更远的地区譬如江西、湖南、广西等。这一时期的移民，也是中国人口大规模移民的第二次。（第一次为“永嘉之乱”时期。）

【五】宋朝的移民

宋代的移民情况主要发生在北宋末年和南宋时期。北宋末年，由于金兵南侵，导致北方大量人口南迁，形成了中国历史上著名的“靖康之难”后的移民潮。这些移民主要流向了长江流域和东南沿海地区，尤其是两浙路、江南西路和福建路等地。南宋时期，由于政治中心的南移，以及对南方经济的开发，进一步促进了人口的南迁。此外，由于南宋与金、元的长期对峙，边疆地区的居民也出现了向内地迁移的情况。“靖康之乱”（1127年）后，金兵南下灭了北宋，导致大批的北方人南迁，特别是南宋在临安府（今杭州）的建立，吸引了更多的移民。这次南迁一直延续到南宋末。这一时期的移民，可视作中国人口第三次大迁移。当然，靖康之乱也有一批被金国人当作奴隶抓去北方。1126年，金人南下，十一月攻破开封城，数十万军民从万胜门夺路而逃，但还是有十万余百姓被当作奴隶往北方。靖康之乱的移民，大致三个方向。东线基本是从淮河的支流，然后过长江下来，这是主要路线。中间是从洛阳南下，然后从襄阳走水路。朝廷却通过隋朝时期修建的运河达到临安。商丘以南的汴河，就是宋王朝南迁的起点。

【六】元朝的移民

在元朝，由于蒙古帝国的广泛征服，人口迁移成为了一个突出的社会现象。为了加强统治和满足各种需求，蒙古人将许多被征服地区的居民迁移到其他地方。例如，中亚的穆斯林工匠和商人被带到中国。同时，为了巩固对边疆地区的控制，大量汉族人口被迁移到云南、西藏等地。元朝还实行屯田政策，将士兵及其家属安置在边疆，以实现边疆的开发和防御。元朝末年，中原地区冀、鲁、豫、皖等地灾祸频发，人口骤减，几乎成为无人之地，这一时期大致的移民数巨大。“问我祖先来何处，山西洪洞大槐树。祖先故居叫什么，大槐树下老鸹（gua）窝”。这便是广为流传的大槐树移民的传说。

【七】明朝移民

明朝的移民情况主要分为两个阶段。第一阶段是明初的移民，主要是由于战乱和饥荒导致的人口流动。这一时期，主要是山西大批迁移至北京及华北地区。还有江南的富户、士人也被迁移北京。明朝初期，总的趋势是以北京为中心的华北吸引的大批移民。朱元璋建立明朝后，为了恢复生产，采取了一系列措施鼓励人口迁徙，如“徙富民”政策，将江南地区的富户迁往北方，以充实边疆和恢复中原地区的经济。此外，还有因军事需要而进行的屯田移民，以及因自然灾害而自发迁徙的流民。明朝中期，经济比较发达的地区人口已经相当稠密，土地被开发殆尽。贫民、流民纷纷涌入一些尚未开发的内地山区，如当时还处于封闭状态的荆襄山区。我家乡石门以及湘西地区估计就是这一时期的移民。第二阶段是明末清初的移民潮，这一时期移民主要是由于战乱和政治动荡。明末农民起义和清军入关导致了大规模的人口流动。许多汉族人民为了逃避战乱和异族统治，向南迁移至福建、广东等地，甚至远渡重洋到东南亚一带。这一时期的移民对当地社会经济和文化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八】清朝的移民

清朝时期，中国经历了多次大规模的移民潮。早期的移民主要是由于战乱和自然灾害导致的流离失所，如明末清初的战乱和清初的三藩之乱等。清初的战乱导致四川人口锐减，甚至成都城里老虎街上游荡。清朝政府实施优惠政策鼓励迁移。大批人口从湖广（今湖北、湖南）进入四川。这就是有名的“湖广填四川”。其实移民不仅来自湖广，还来自江西、安徽、广西、广东、福建等地。这一时期，有一部分客家人被远迁到了雷州半岛、海南岛以及台湾。（康熙二十三年1684，台湾建府后，到日本占领台湾时，岛上已经有二百多万移民及后裔。其主体是闽南人和客家人，他们构成了台湾人的主体，维系着祖国的联系和血脉）到了清朝中后期，随着人口的迅速增长和土地资源的紧张，移民活动变得更加频繁。清朝的移民主要分为国内移民和海外移民两个方向。国内移民主要是从人口稠密的中原地区向边疆地区迁移，如向东北的满洲地区、西南的云贵地区以及台湾等地。这些移民活动往往伴随着政府的鼓励政策，如“闯关东”（去东北）、“走西口（去内蒙）”等。现在的内蒙呼和浩特的很多饮食都是山西做法。海外移民则主要是向东南亚地区，尤其是马来半岛、印尼群岛、菲律宾等地。这些地区在清朝时期已有大量华人社区存在，清朝的海外移民多为寻求经济机会的商人和劳工。此外，19世纪中叶以后，由于西方列强的招募，大量中国劳工被送往美洲、澳洲等地从事苦力劳动，形成了所谓的“苦力贸易”。

【九】民国的移民

民国时期，中国同样经历了多次大规模的移民潮。1911年辛亥革命后，随着政治局势的动荡，许多华人选择离开中国前往海外寻求更好的生活和工作机会。前往美国、加拿大、澳大利亚和东南亚国家的移民尤为显著。美国的排华法案虽然在1943年被废除，但在此之前，已有不少华人通过各种途径移民至美国。加拿大和澳大利亚也存在类似的限制性移民政策，但随着政策的放宽，华人移民数量逐渐增加。东南亚地区，尤其是新加坡、马来西亚和印度尼西亚，由于地理上的接近和经济上的互补性，吸引了大量来自中国的移民。民国时期的战乱和自然灾害也迫使许多人背井离乡，成为国内的难民。此外，民国政府在1920年代末至1930年代初，曾推动“开发西北”的政策，鼓励人们迁往西北地区，以促进边疆地区的开发和稳定。中华历史，其实就是先民们的一部奋斗史也是一部心酸的移民史。

故乡，就在先民的移民史里。

20241207于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