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洋四岛游之二 烟火大岛～马达加斯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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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飞临印度洋上世界第四大岛时，被杂乱喧闹搞昏了头，才知道什么叫落后。机场候机楼简陋低矮，工作人员漫不经心。从机场到酒店20多公里，灰尘弥漫的路两边行走着衣着简陋脏破的行人，很多还拥挤在车道上和汽车相争。一会整个城市又蒙在烟雾中，叫路易的地导是个皮肤棕黑小伙，号称自学成才的毛岛本地人，汉语虽有些吃力但还能够表达，他忙说浓烟是农民燃烧枯草的原因。同行的旅游达人纷纷说和巴基斯坦差不多，我则感觉像回到了中国60~70年代城乡结合部。导游断断续续说这里贫富差距大，有的穷人包括公职人员会借机检查要小费，社会闲杂人员还可能会抢手机钱包，他们尤其喜欢携带现金的中国人，于是大家都紧张起来。

　　马岛是该共和国主要地域，拥有陆地58万多平方公里，使得首都塔那那利佛也跻身于300万人以上大型城市行列。这座山城道路狭窄，房子拥挤，即便去唐人街算当地较好的地方也远比不上毛岛。有趣的是第二天一早竟获悉塔那那利佛被誉为世界上最美的城市之一，这有点让我愕然。昨天的记忆尚在眼前，一大片城市被笼罩在隐约烟雾中，那是污染啊，如何能让人联想美丽呢？也许是下车伊始，走马观花，慢慢走着看吧。

　　然而广而视之，在更宽阔的陆地和水域处却呈万丈深渊，原来是奴隶们古来苦难的劳动场所。从环境痕迹看得出，早先严格等级划分着原始农耕社会，殖民者到来后一切都改变了，不变的是殖民者仍然需要当地贵族作为统治代表人。于是英法当局将原来的宫殿推倒重建，增加了威严感和安全系数，故高居山顶巍峨挺拔的女王宫风采更炫，而山脚下大片低矮简陋肮脏棚屋经久不变，蜗居于內的贫穷愚昧百姓賤如蝼蚁，可谓泾渭分明，境遇悬殊。

　　次日早早起来，突被眼前的蓝屋顶打动，匆忙中来不及询问是什么地方，便被导游带着登上了塔那市内高峰处女王宫。这里海拔约2000米，听地导解说，“眼前曾经是马岛国伊麦利那女王的宫殿，后来变成了殖民者扶持的傀儡”，长期统治脚下的塔那市乃至全岛。山麓顶端除女王宫外还有王公贵族们居住的府院，山腰分布着官吏和百姓居住的地方。登上高耸的宫墙，立即俯瞰了整个塔那市，一派斑斓之色，的确靓人耳目：那层层叠叠依山傍水的城市建筑，尤其是山顶上那些形态各异的法式宫殿与楼台——此起彼伏，或尖或圆、云雾缭绕，宛如仙境，搭配着山脚下一汪蓝花楹大道围绕的明静湖泊，周边点缀着现代气息浓郁的建筑艺术，一派文明景象。

　　几天游览下来，马国贫穷落后很打击情绪，几十年前中国不正是这样吗？若没有改革开放，怎能有今天。最匪夷所思的是选举制度，近日正值总统选举热闹时刻（11月7日完成大选），目睹蜂蛹聚集衣着统一的国人对选举的狂热，听导游和本地司机说共有36个被选举人，他们中既有美国支持者，也有法国支持者。选民们挥舞着小旗子，或行走或乘车而来，每个人都在为自己喜欢的候选人呐喊助威。亲眼目击了13号候选人（据说是法国背景）支持者的狂热——几千人聚集在候选人头像前，同时档次不一的车辆仍从四面八方赶来。与其说是支持选举，倒不如说是一场盛大的游乐盛会。作为旁观者我们也不由得感动起来，给我们开车的小伙子说他支持25号，说他人最好，最值得支持，但没后台看来希望不大。

　　参观植物园带来了万千惊喜，尽管拥有千姿百态奇花异草，但猴面包树才是马岛最值得骄傲的巨型植物。以前听说时漫不经心，没想会这么神奇——树干高大枝繁叶茂形状独特都不算什么，奇特的是满枝丫吊着一个个大面包，真是大自然的馈赠，让动物欢喜，使人惊奇！后来在广袤的稀树草原，亲眼目睹举世独有的七种猴面包树散立在蓝天下，婆娑的树冠和硕大混园的树身成为最具有神奇气韵的树木，不管高矮胖瘦，一律精神矍铄，让人不忍离去。难忘夕阳的霓晖穿透那鸡爪型枝叶的浪漫，熠熠生辉中椭圆形树干几乎涂上了一层锦辉，一幅绝美的落霞逶迤照片，怎不让人留念不已！返程途中又去看了“情人面包树”，两棵肥大健硕的树缠抱在一起，相依相恋姿态很打动人，据说有情人都应在树前拍张心心相印照片，大自然的启示难道可以拒绝吗？

　　既然叫猴面包树，也许其名得誉于蜚声四海的狐面猴由其养育。马国是狐猴仅存的方舟，这种恐龙时代就活着的灵长类动物号称猴类祖先，恐怕比人类还先降临到地球上，目前属世界上首位濒临灭绝的动物，排在中国大熊猫、澳洲考拉之前（并称为全球三大濒绝种的珍稀动物）。物种进化之神奇不可否认地反应在狐猴上，他们长得格外聪明机敏，但怎么看都不比其他猿猴、猕猴进化得更高级，反而变得更低矮小巧，最小的狐猴竟然只有30厘米长，放在人的手掌上，恰好因其娇小而受到人们的偏爱。

　　滨临莫桑比克海峡的穆龙达瓦，感觉是狐面猴领地。一天早餐后我们驱车两个小时赶往茂密森林寻找狐面猴，一路上旱季的干燥使得公路上尘土飞扬，缺乏养护的路面凹凸不平，形成搓衣板路，旅行车自然颠簸得厉害。比起昨天的猴面包树大道，这里简直就是魔鬼山前，路越来越艰难，不时有年轻粗壮的黑人小伙提着洋铲站在路边，见汽车过来便用洋铲挥几下泥土，随后便拦车要钱——这种情景二十年前在县里整治治安时遇到过，的确令人震惊啊！开始司机还甩了两次零钱，后来路两侧的人越来越多，便非常生气，一踩油门冲了过去。幸好他是本地人，即便如此尚不能轻松放行，若是外国人自驾到此，只能乖乖留下买路钱了！

　　到达目的地后，大家便背着旅行包跟着守林人穿梭找狐猴。没费多大力气就找到一只黑脸白毛长尾巴，有着一双美丽大眼睛的跳舞狐猴。只见它跳跃在高高的树冠和树枝上，身材修长而灵敏。由于没有见到人们带去香蕉和食物，便不乐意地跳到树上，甚至故意在树枝间飞来荡去，让拿相机的旅游者像傻子一样跟着转来转去。另一种灰色狐猴则会躲，我们费尽力气终于在丛林中围住一只，它则仰头咧嗓地叫起来，人们被吓得不敢乱动。幸好后来在一个叫猴岛的水域大快朵颐，一群群种类繁多、大小参差——高重者几十斤，小的可站在人手掌上——的美丽狐猴围绕着我们，显得特别聪明且毫无攻击性。猴岛聚集着太多灵巧美丽的狐猴，有皮毛柔的像裹了棉绒的，有浑身像熊猫一样黑白相间的，有亮皮色丽如银貂的。它们一会隔岸施秀，一会跳上行船，一会甚至在管理员指挥下爬到游客身上用各种滑稽动作讨吃，让人无比喜爱。尤其是看到了女王般高雅秀美的环尾狐猴，太想摄走这些世外桃源和蔼友善仙友，大家纷纷举起相机，久久无法忘怀。

　　从塔市到马岛最著名的自然保护区驱车要四个小时才能赶到。一路上多山路，虽然也是柏油路，但弯道多且路面保养不好（据说这是马岛二号公路，85年中国援建），路边的景色灰蒙蒙，若不是当地人长相衣着与肤色的明显区别，恍惚中以为到了昔年贵州农村。

　　然而到保护区进入原始森林中，真的是美丽丰富极了！除了所有原始森林同样的生态环境外，最值得骄傲的肯定是这里的珍稀动植物。狐猴前面已提到，但变色龙也引起了大家的兴趣，几十只颜色各异的变色龙被豢养在一间面积200多平米棚屋内。可能世面见多了，当相机对准它们时，它们丝毫没有畏惧和躲闪，还放松地吃喝玩乐着，甚是可爱。此外，稀奇古怪的蜥蜴、青蛙、蛇种类繁多。为什么这岛上有这么多世界独有的爬行动物。难道和生物进化史有关？真难以想象。此外，植物花卉也非常独特，生动鲜艳，不一而足，很多都没见过，遗憾的是网络失效，难用“形色”和其他软件识别这些奇花异草。

　　夜晚入住森林酒店，估计也是法国人开的，几十栋小木屋散落在林丛花草间，沿途石板路也打理的十分好。仿佛走进了童话中的森林小木屋。虽然没有公主王子那样浪漫多情，不过坐在门前台阶上，泡起一杯清茶，或凝目远山色泽变幻的大片森林，或近观珍奇艳丽的大丽菊、铁刺海条、仙人掌花，或抱着书本沉浸在非洲叫人着迷的历史轮回中，或两个人海阔天空触景畅谈，不用关心天下到底发生了什么，或哪里的破事又霸屏了······

　　带着法国凯瑟琳教授著的《非洲简史》和我国原马达加斯加大使关民先生《世界尽头的梦幻岛屿—马达加斯加》，一路抽空阅读，由于行走在书中描述的土地上，读起来别有意思。人类从非洲走出来已成为国际人类学界普遍共识，为何人类起源地会如此落后？教授试图讲清的问题，读来深受教育，其实中东本是人类文明的摇篮，即便去沙哈拉大沙漠以南广阔无垠的内陆，古代文明也丝毫不逊色于世界其他地区，无论是冶炼还是黄金生产都曾是当时的翘楚。

　　后来，两件事彻底改变了非洲，一是贩卖黑奴，二是殖民主义；这两件事不仅改变了非洲大陆历史地位，而且改变了非洲人。在他们的基因里，已经植入了太多贫穷落后低人一等以及奴性意识。可贵的是法国教授能够历史、辩证、公正地分析解释这一切，她从非洲的地理环境出发，分析了非洲人在殖民统治后社会结构和经济形态，似乎决定他们在科技革命到来后必然成为案板上的鱼肉，必然是落后挨打的民族。对于如此复杂的政治和社会史学我无法厘清，但其间参观一个渔村，以及近日在马岛目睹的穷困环境，确实很受刺激！

　　一天我们乘坐木船过港驶入海湾里一个居住500多人的小渔村，靠岸时远处聚集着一大群满面尘土的黑人小孩，刚下船便蜂拥而上伸手要东西——虽然导游提前说过如何应对，但大家都没有时间采购和准备，我和一个同行游客从包里拿出仅有的一点小吃来分送，但僧多粥少呀，其他小孩闻讯一起拥而上，围缠着要东西。有的小孩竟主动翻起包······

　　马达加斯加共和国为什么这么贫穷落后，路易说自独立以来，政治上就没有消停过。是啊！一个国家如果没有稳定的政治统治力量，任由他国摆布，或者在各类势力中左右摇摆，还有什么心思去发展经济呢！该国60年独立后，一会儿社会主义，一会儿民主主义，一会儿民主自由政体，近年来又被美英法因利益明争暗斗，社会经济裹足不前，人口则爆炸式增长，哪能不贫穷呀！路易作为本地人，中文表达很清楚，几乎没有盲区。后来才知道他老婆是不断去中国义乌打货做生意的，为此他也经常陪去浙江上海广州昆明等地，言语流露一是去打工，二是拉一些中国人到马国旅游。原先政府想改革非常困难，受到以美国为首的联合国制裁，临时政府首脑是通过动乱赶走原总统上台的。那时起马国发生了两个重大变化，一是政府官员普遍受贿，利用权力到处公开谋好处；二是普通劳动者动辄要小费，包括贫穷的儿童随便伸手讨钱。他说能帮中国货从海关走私是有经济头脑的人，反正华人比较平易近人，加之中国政府出台一带一路，援助非洲，投资大量增加，又不怎么干涉内政，排除了政治上的瓜葛，社会地位当然会很高。

　　进出马岛国快一周了，除了观景，每天看到听到议论的都是选举。其实岛国多数人的热情就是获得眼前金钱利益，只有路易这样的精英才明白那些为其他大国代言的候选人，并没有什么真正民主意念和纲领。不过善意一想，民主意识不就这样培养起来的吗？就像当年被列强奴役的明清人意识一般，也许几代以后，基因也会发生重大改变。

　　返程旅途没有来时那么顺畅，城市病已非常突出，汽车司机始终不愿意开空调，说是怕动力不足爬不上坡，迎风飞扬的沙尘、尤其是来来往往的汽车尾气十分厌人，可以断言他们用的汽油品质肯定很差，燃烧不充分。城市街道上弥漫着废气，走上10米就忍受不了。连我们住的酒店也满身污秽。这种情况对旅游者是最痛苦的，但也没有办法。第三世界要发展需要付出多么大的代价呀！于是，逃离马达加斯加，似乎成了大家共同心声。昨天的记忆难以忘记，烈日、尘土、脏水、废气、拥堵，环境的恶劣还需要说多久。最过分是出关时团里好几人被各种理由喊进一个小黑屋里，其实安检在暗示要钱，不配合就久久不能出来。团里某个被叫进去的壮汉，出来描述的情景叫人害怕。说到底，一个地方不怕贫穷，就怕人们懒惰无知愚昧放纵，如果不改变，何处才是尽头呀！

　　回想刚来时某晚在安露西湖畔散步，美丽蓝花楹在霞光映照下投影于曼妙湖心，对岸明快塔楼及辅助建筑傲然临水，一大群白鹭飞来飞去，那是多么静谧中引领高雅的景象！据传蓝花楹树是美丽的姑娘，本是祭司逝去的心上人化身。当清晨飘落的蓝花楹花瓣带着露水落在你的身上时，你难道不相信是那美丽动人少女的伤心眼泪？这眼泪里不应当只有哀婉，更应该浇灌出带刺的玫瑰，童话才会回归天堂，成为沧桑的神话。（2018冬）

马达加斯加遣思：

我躺在南印度洋上，

听着呼啸的、

莫桑比克海峡潮风；

落日沉坠心头，

心缰野马无助。

稀树草原穆隆达瓦，

海潮把孔雀石浸绿。

蓦然见到猴面包树，

惊诧得以为是仙株；

独霸天涯，

风姿楚楚，

在夕阳映照下，

绚丽煽情，

如火如荼。

可千百年看到的是，

衣衫褴褛，

家徒四壁，

忙碌成干旱，

炎热隐哀怒。

红树林救不了渔村，

能撸走黄金兼宝石，

带不走祈求与尘土！

世界遗产昂达西贝，

富藏着绝世动植物。

茂密阔叶林，

孕育着狐猴；

天下猢狲多鄙陋，

此猴高贵且消愁。

蛙龟蜥蜴变色龙，

朱槿大丽洋金凤，

眼花缭乱，

不一而足。

憩息在豪华酒店，

用小费呼唤“黑仆”；

怎么也难以高兴，

我们也曾经茹苦。

咫尺之间，

天堂地狱，

是启程还是归途。

首都塔那那利佛，

号称最美的城市；

女王宫高高在上，

五颜六色欧式建筑，

依山错落，

鳞次栉比，

被翠绿色的田野、

与恬静湖泊拥簇。

城里却充斥着，

垃圾污水尾气，

并拥挤的魂灵。

晨光轻抚着安露茜湖，

水岸蓝花楹如此美丽，

露珠浸润花瓣，

掉进游人脖颈，

仿佛错嫁姑娘的眼泪，

谁不心生怜楚。

我翻开一本《非洲简史》，

传言与见闻、

理性和情感，

为什么总那么格格不入，

人类究竟是从哪里走出？